第八十章 最強vs最強
夜深了。
與東京靜謐的都市夜景相比,這條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卻正是殺機瀰漫。
兩邊嘴角往上的臉頰肉呈現著撕裂狀,穿著褐色大衣的金髮女人晃了晃腦袋。
看上去大約二十多歲。
冰冷的青灰色獸瞳盯著男人,竟沉默了一時,似乎是因對方的果斷出手而感到些費解。
但,倒也無所謂了。
女人緩緩地站直,背脊處發出了咔咔的響聲。
其從一開始的姿態就頗為詭異,雙手一直未從衣兜內取出,此刻才暴露出來。
鏘。
月光撫過金屬表面,卻被那深淵般的烏黑給拖了進去。
剪刀被塵封了有幾十年般,銹跡斑斑,像是修剪園林所用,十分寬大,即使是成年男人也需要雙手去掌握把手。
「……心,靈,美?」
像被摩擦的枯樹皮,聲音嘶啞且淡漠,女人又抬頭望了望天,竟平添幾份莫名的凄涼。
嗒。
沒有再說任何話,她用兩根手指提著鐵剪子向男人走來,刃口處泛著寒芒,帶著些血跡。
「………」
是這什麼『裂口女『的力量出奇,還是說,馬娘們都能做到這種事?
張偉想起了幾位熟人,溫莎.妮絲特,英蒂薩爾,小栗帽,天狼星象徵等人。
單論運動表現,力量,速度,體能,他都被輕易地打敗了,過程甚至談不上對抗,完全是被碾壓。
想必,單手去操縱一把鐵剪刀,也並不值得稀奇吧。
迎面而來的,是人類對於『未知『的原始恐怖,生命上的威脅。
鐵鏽的血腥味與另一種怪味混雜,直衝張偉的鼻腔,後頸處被冷風吹著,遠方的街道傳來了機車的轟鳴聲,還有些他聽不太清的樂聲。
此刻,他與全世界的聯繫都被隔絕了般。
怪了,我是不是有些平靜過頭了?
張偉看著眼前的女人,身子雖擺出了動作,心中卻一點也不感到焦急。
哪怕是他知道,如今有生命危險。
在這短短的幾秒之間,他還分出了點心思觀察女人的面孔。
口腔裡面有些腐爛,那幾顆牙齒的上面是泥巴?夠獵奇的……這姑娘去演鬼片都不用化妝了吧。
說是都市怪談卻能被碰著,殭屍?死了都不安分,給活人添什麼麻煩啊,自以為是的小鬼。
安安靜靜的躺地上就什麼都不用管了,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短髮黑瞳的中年男人一怔。
回過神來后,難以言明的惆悵感,擴散至了他的全身。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不在乎這條命了。
不用再管任何破事,像個死屍一樣的躺在床上,或乾脆埋在土裡,心安理得的接受現狀就好。
那樣的話,也不必再為『幻覺『所煩惱。
歸鄉?穿越?勝負?都見鬼去吧。
甚至不敢與一個傲氣的小女孩多聊兩句話,怕產生太多的感情,這種生活方式是有多麼的窩囊,悲哀?
從里約競技場到笠松的那一天,他什麼都做不了,驕傲的三十年人生,在『神『的玩弄面前,就像個笑話。
死了還真是個解決方案,就跟自己獨自來時一樣。
想必過不了多久,也無人會在意他了,他自己也能解脫。
「……謝,謝謝…」
見男人未像過去的『祭品『一般轉身逃去,女人用自己那為數不多的情感,竟發出了道謝。
「讓你變得……跟我一樣…美吧。」
「呵。」
裂口女進入範圍的瞬間,張偉吐出氣息,打出了犀利的前手拳。
剎那之間,流光般的刺拳便閃過,點到了其面目的上方位置。
彭。
衣服的下擺處被割開,真正意義上的殺招,女人甩著鐵剪子從他的鼻尖前掠過。
這威力,跟他印象里全力揮砍而下的武士刀相比,也不遑多讓了。
簡單的刺拳無法干擾對方,致盲亦無用。
心跳瞬間加快,血液循環加速,張偉立刻撤出了距離。
女人猙獰的面目再次襲來,與那把沾血的鐵剪子一同,於他的眼中不斷的放大著。
持械與非持械間有天壤之別,更別提行兇者為馬娘,乃至是個不畏疼痛,不知是否能擊倒的怪物。
換成世上的絕大部分人,此時都已經死定了。
哐——
女人瞥向右手,卻見到了幾根扭曲,彎折了的手指。
約半米長,沉重的鐵剪子被男人猛地踢飛了,於空中劃過一道黑影。
最後,剪刀落在了一旁的竹林中,發出窸窣聲,一隻碩大的拳頭再次於她眼前出現。
………
誰是世界上技術最優秀的綜合格鬥家?
在張偉曾經的地球上,除去安德森.桑托斯這個怪物般的異類,能獲得這一名頭的是位男子蠅量級的拳手。
『大力鼠『——狄米崔斯.約翰遜。
因為過於的強大,與獨裁般的量級統治力,這位蠅量級世界冠軍甚至慘遭賽事組織開除。原因是比賽沒有懸念,無人會花錢去觀看。
然而,這也從側面映射出一件事。
隨著量級的增大,任何選手的協調性都必然會下降。
蠅量級拳手所能做出的動作,組合拳的速率,迅捷的步伐,都絕不可能是大體重拳手可比擬的。
也正因如此,單論對技術的掌握程度,同水準的大量級拳手,不可能會比小量級拳手更加優秀,這是力量的代價。
但是,這份『速度差距『是可以被消除掉的。
只要將對局控制在零點二秒以內就好了。
也幸虧這個怪物並沒有理智,他卸掉刀具的過程十分順利,場面才迎來了生機。
張偉的眉頭微皺,代表了其正用著全力。
前直拳命中,他收回左手,避開裂口女的瘋狂一抓,調整好身位后,出了一記正蹬。
女人受本能驅使,剛衝上前來,卻在雙重的作用力下,直接撞成了個斜著的『凹『型。
在一場比賽內,小量級拳手們的靈活或許使他難以捕捉。
但在對拳的這一刻,雙方之間卻是平等的。
拳擊手們的出拳速度區間為12~15m/s,差距十分接近,大體重拳手任然會慢一點,可完全是無傷大雅。
專註在對攻的那一刻,只要清楚地抓到這一瞬間,再妥善處理後續,他與馬娘間比拼的就唯有這麼一次出拳,其餘的能力與手段都會被限制住。
簡單點講,就是把遙遙無望的百米賽道改為十厘米,將一場比賽分為無數段,張偉只需要按兵不動,去拼槍響那一瞬間的反應與起跑就好。
多打迎擊與反擊,考慮到身高與長臂展,他甚至能在這種局勢下佔優。
金髮的裂口女鬼感知不到疼痛般,上半身挺起,又不顧一切的頂向了男人的身前。
蒼白的十指尖裹挾著怪力,想刮下他面上的血肉,開瓢露骨。
張偉又打出了兩拳。
左刺銜接右直,雙手傳來的觸感都很紮實,卻見女鬼依然無恙,他撤步往後一轉,避開前撲的同時又打出了一記左平勾。
「…啊……」
收回的拳峰處有點濕潤,可能碰到了對方腔內的牙齒。
又用前踹蹬開了女鬼撲上來的身子,張偉的臉上釋然了。
死了可別怪我。
見幾拳和幾腿下去對方仍沒什麼明顯反應,他調節了下呼吸,將置於腰后一點的右手握成了拳頭。
五指與手掌輕輕地合在一起,變成一團,然後,如投石車般,讓240磅重的身子前傾去帶出。
上步,轉身,扭胯,輪擺,四點合一。
這是唯有在參加綜藝節目,對著遊戲機時,他才能揮出的完美大擺拳,模樣最樸實無華,也是最強的重拳。
在正式比賽中,沒有哪個世界級選手能那麼弱,會被他前搖這麼大的拳法給打中。
彭!
在女鬼兩側臉頰的中間,男人的右拳陷進了那先前就已受損了的鼻樑位置,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如同一台運轉中的機器被強行按下暫停鍵,活死人般的金髮馬娘,身子終於是失去了生機。
彭。
帶著慣性,她的上半身被這記拳頭打的往後倒去,後腦勺直直地砸向了地面上的鵝卵石。
「………」
「…真死了?」
張偉走上前去,看著女人那瞳孔發散,無神的青灰色雙眼。
口腔內部簡直是不忍直視,這個金髮馬娘就像早死了般,長發后流出了些黑色的血跡。
他伸出腳尖,碰了兩下女人的腦袋。
「喂?你很醜,你他媽丑爆了。」
「起來,快起來啊,我說你很醜,不生氣嗎。」
「………」
看來是真死了。
驚魂未定的揉了揉眉間,張偉輕嘆了一口氣,他能感到,自己背上的冷汗粘住了內穿著的短袖。
「草,真是活久見了,他巴啦啦個安破,八格牙路的,老子就一臭打拳的,怎麼盡遇這些事……」
先報警。
理了下思緒,他轉過身,借著竹林旁的照明燈燈光,在不遠處的路邊上找到了手機。
張偉走上前去拾起,屏幕沒有被摔破,但110的報警通話記錄上,卻顯示了他的電話已被掛斷。
日本的小學生也有亂打報警電話玩的案例嗎?
中年男人落在播放鍵上的大拇指遲疑了下,心中開始思考。畢竟這是死人了吧,也不知道警方會不會信裂口女的事,萬一不被……
張偉輕笑了一下,心中直言自己真是個傻逼。
有監控的啊,這麼簡單的事情,看來他真是被那怪物嚇得也不輕,腦子都亂了。
念及至此,男人才按下了撥打鍵。
………
同一時刻,溫莎.妮絲特在訓練館的卧室內才放下手機,大大地打了個哈欠。
「啊~不能再玩了,不然明天起不來了……」
「嗯,就只再看十分鐘。」
中央特雷森學院,魯鐸象徵獨自一人地坐在學生會室內,戴著知性的黑框眼鏡,仍查閱著文件與資料。
笠松,山島富郎年齡大了,有些夜間頻繁,他從廁所回卧室的那一刻,瞥了眼貼在牆上的拳賽宣傳海報。
還在處理公司事宜的黑山堯一,正在家中客廳眺望夜空的秋田景明,等等,以及更多的人。
與張偉有關的人們,都有著自己的事情,或在忙碌,或休息,今夜也一樣。
酒店的床上,栗發英氣的少女也正安然的睡著。
緩過些來勁,張偉的心情也逐漸平靜。
現在的狀況已經夠好了,不是嗎?不用太過悲觀。
他早已打定了主意,以真心結交這些朋友,對待學生,在這個世界做出些成就,好好的享受一番異域風情。
就視作一場旅行吧,只需切記,把握有度。
一個人來,再一個人離去,慢慢找出回家的方法,不管那要用多久,而在這之前他可不能死。
哪怕只是為了原先世界的友人們,里約的警察們說不定都還在懷疑,他是被分成了石塊后,給衝進了馬桶里。
要是他死了,秋田景明那老頭會哭嗎?一個黑警,人情味卻怪足的,那黑山堯一呢……
總之,他絕不能有這種自暴自棄的想法。
張偉打心底嘲笑了番自己的娘炮時刻,他剛剛居然動搖了,眼下的生活絕不會比幼時更糟糕。
什麼神也好,鬼也罷,有本事取他性命的話,那就試試看。
敢於應對一切苦難,責擔起應有的責任,那才是真男人。
(Timemovesslow節選自1分31秒)
Runningawayiseasy~
逃跑是很容易的。
It『sthelivingthat『shard~
離開是很難得嗎?
Runningawayiseasy~
逃跑是很容易的。
Runningawayiseasy~
逃跑是很容易的。
It『sthelivingthat『shard~
生活下去才是難事。
「嘟——摩西摩西?」
實際上,從張偉背過身去,到電話被接通的全程還不過十五秒。裡面傳出了一個中年日本男人的煙嗓聲音,讓他挑了挑眉。
「你好警官,我這裡發生了記命案,長話短說,一個女人手持剪刀向我發出了襲——」
「是『裂口女『嗎?!」
張偉一愣,略微想了想,剛要回復。
「不,你先把位置告訴我!」
「我在『榴花石子園區『的小巷口,最裡面的道,你們過來應該能直接看見。」
「好!我這邊就在附近,你先護好自己安全!小心不要跟行兇者起任何正面衝突,那不是你能對付的。」
隻言片語,張偉心中摸索出了些內容,看來裂口女這個怪物也正在被東京警方所追捕。
那性質就不一樣了啊,靈異鬼怪之類的東西已經入了『官方『的眼中?這可能代表,已有過不少的類似事例了。
「嗯,我會等著。」
張偉也沒說自己擊倒了裂口女,省的麻煩。他接著電話,應著對方,再轉身看向女人的屍體。
鏘。
一把沾著血跡的剪刀卻出現在了張偉的瞳孔中,他心中一冷。
已經來不及了,男人最後的念頭是一段懊惱的髒話。
「媽的,這剪刀什麼時候又被拿走的?這還能詐屍復活?」
到頭來,他還是被『常理『給束縛了。
「………」
嗒,嗒嗒。
表面的皮膚被劃開,血液滴落在了地面,眼前依然是那張怪物的面孔,但受傷的卻不是他。
「Waouh!東京的治安也沒有說的那麼好嘛,嚇我一跳。」
「你是在玩cosplay嗎?額,好噁心,看起來不像欸,萬聖節在半小時前也已經過了哦,午夜剪子殺人魔?有什麼事坐下來再說嘛。」
金色的長發紮成了馬尾,湛藍的眼眸,其左側的馬耳朵上有一塊銀色的十字架吊墜。
身高約為170,比裂口女矮了半個腦袋,在這十度左右的天氣,金髮少女竟只穿了件背心。
裂口女鬼的那把鐵剪刀,被她的左手給死死地握住了,些微的抖動划傷了虎口,背心少女卻並未感到疼痛一般。
「沒事吧先生…啊?!怎麼是你這傢伙!」
張偉眼皮一跳,只覺對方這私下的性格跟某人還真挺像,但現在哪管的了那些。
「…你覺得…我美——」
「抱歉啊,嘴巴爛了的殺人狂小姐,您先一邊去睡個覺。」
彭!
反正是壞人,羅倫.多娜爾單手捏住那把怪異的鐵剪刀,一腳把這怪人踹進了旁邊的竹林里。
竹竿成片折斷,與林葉嘩啦作響的聲音在小巷中響起,還有肉體撞到牆面的沉悶聲。
一腳踹飛了幾米?把一個65kg樣子的人體給?
張偉默默地看著,手機中又傳來了聲音。
「怎麼了?伱那裡出事了嗎?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嗯,我現在沒事,拜託了,請儘快吧。」
他抬起頭,看向面前的戰馬娘世界冠軍,那個羅倫.多娜爾,只感覺今天過的也太豐富多彩了。
「oh謝特,我在你家門前都堵一天了,結果沒看見你,晚上口渴了想來買瓶水,反而還碰上了。」
「緣分啊,緣分真是太奇妙了,您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