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小的反派
狼狽的少年艱難抬頭，忍不住想看看是誰如此好心。
可綿綿的雨絲和身體的異樣讓他的視線變得模糊，一張臉沾染了血漬與泥濘。
「跟你沒關係，少多管閑事！」中間一個男生上前，姿態囂張地指著他們。
封南沒理他，只是把傘遞到了謝知鳶的手中。
「大小姐，你還是離遠一點好。」
說完上前，抓住指著他手的腕部，微微用力便發出了咔嚓的響聲，疼得那個男生在巷子里發出了豬叫。
事情發生得突然，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男生被甩過來撞到了旁邊的三個人。
在場的人仗著人多才敢動手，封南兩下就把他們嚇慫了，還站著的人紛紛後退。
被扭斷手腕的那個男生心中不服，「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不知道。」封南緩緩走近，「教訓你與你的身份無關，識相的就滾遠一點！」
那個男生心裡氣不過，卻還是敗在了身體的疼痛上，帶著人灰溜溜地走了。
「我們走！」
這時，謝知鳶才緩緩靠近。
少年看著款款走來的步履，睫毛顫了顫，眼神像淬過的刀鋒，凌厲強勢。
「你沒事吧？」
語調溫軟甜美，還透露著禮貌之外的疏離感，在這種情況下莫名讓人安心。
少年眸鋒斂起，不知是雨水影響還是受了委屈，那雙漂亮清澈的眸飽含水光，有幾分不堪一擊的破碎感。
他薄唇動了動，想抬頭看清她的容貌。
這麼溫柔的聲音，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趴在地上的少年動作很慢，卻還是扯到了傷口，冷嘶一聲，頭又垂了下去，發出一陣低咳。
暗色小巷裡的血腥味，與垃圾的惡臭味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謝知鳶卻毫不嫌棄，看著眼前之人身上的血跡，眉頭微蹙，靠近幾分為他擋雨。
少年抬眼望去，一抹纖細身影，映入他迷離的瞳孔中。
隨著對方的靠近，他看清了傘下樣貌精緻的女孩。
求生欲作祟，讓他伸出沾染了泥水的手，捏住謝知鳶的纖細手腕。
「大小姐。」
封南下意識上前，卻在謝知鳶抬手后頓下腳步。
少年面色蒼白如紙，意識逐漸消散，卻倔強地抓著她。
嘴唇翕張，似是想說什麼，卻一個音調也發不出來。
他體型修長，那幫人的毆打在身上留下了許多傷口，一把雨傘無法全部遮蔽。
目睹了他的狀況，謝知鳶撫上了他的額頭。
灼人的溫度傳到清冷的掌心，讓她下意識收手。
他的狀態很不好，臉上毫無血色，眼眶水汽瀰漫，像是被丟棄在路邊的小奶狗，脆弱又可憐。
謝知鳶轉頭，語氣焦急：「他發燒了，快送去醫院！」
意識模糊的少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隱約記得在他狼狽之時，纖薄白皙的女孩撐著傘來到他面前，那一幕是如此的美好。
醒來之時，卻不見了身影。
……
謝知鳶和封南把人送進醫院，讓他留下看著，自己則去找小反派。
太平間門前，年幼的男孩一動不動跪在原地，滿眼通紅，盈滿的淚水不受控制肆意落下。
這是他的倔強，更是對已逝親人的眷戀。
身為最小的反派，命運也是最悲慘的一個。
父親白手起家做著小生意，一家人衣食無憂。
卻在前段時間，被男主展開報復害得破產，父親遭受沉重打擊進了醫院。
家裡付不起昂貴的醫藥費，在母親到處借錢和乞求下，離開了人世。
為了還債，母親用盡所有方法，心力交瘁，送過來的時候已經停止了呼吸。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父親不小心撞了一下男主，並被認為是挑釁。
但父親根本不認識他，撞到之後的連忙道歉更是被直接忽視。
小男孩只有八歲，卻要接受家破人亡這殘忍的事實，心智變得成熟起來。
也就是這時，讓他徹底黑化，迫使自己不斷變強，只是為了找男主復仇。
結果可想而知。
和男主作對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在同一個人的促使下，和父母相遇。
「小佑。」
楚佑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下意識回頭，驚喜又破碎的眸光落在謝知鳶的身上，驟然變得暗淡。
他也不問對方是如何知道他的名字的，回過頭呆愣地望著前方，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死屍。
謝知鳶薄唇輕抿，看向她的那一刻，心底猛然被觸動。
死亡，是最殘忍的離別。
而離別，是最難讓人接受的。
謝知鳶也不勸他，只是站在原地，保持距離陪著他。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跪著的少年長吸一口氣，再次看向謝知鳶，聲調都在顫抖：「為什麼那麼叫我？」
眼淚斑駁了他稚嫩的小臉，看得謝知鳶心疼，洞洞幺更是不停用小手帕擦拭形態虛擬的淚水。
親人逝世，他不吵不鬧，展現了出奇的冷靜。
這般心態，成年人都會望塵莫及。
但謝知鳶看得出來，楚佑是在故作堅強。
因為這世上，能保護他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自己。
謝知鳶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他：「你餓了嗎？」
跪了太久，楚佑的腿已經麻木，身心是前所未有的疲憊。
身體對食物的渴求早已出現，只是被他忽視了而已。
謝知鳶繼續道：「地上涼，別跪著了。」
自己卻沒有上前攙扶的意思。
面臨如此大的打擊都沒讓楚佑大哭，陌生人的兩句安慰，卻將他好不容易鑄建的防線粉碎，再也堅持不下去，情緒徹底崩潰。
在一聲聲的嚎啕之中，倒了過去。
謝知鳶這才上前，扶起他瘦小的身軀，細弱的胳膊彷彿一碰就折，根本不敢用力。
她趕緊打電話讓封南叫來護士，把他送到了病房。
畢竟是個孩子，又怎麼能受得了這種打擊。
還營養不良，一整天沒有進食，跪了這麼長時間終於堅持不住，陷入昏迷。
封南知道楚佑的情況下，也是心中一驚。
他同情地看著病床上的小男孩，難以想象幼小的身軀是怎麼承受得住這些的。
「大小姐，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