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色的周一

中旺國際公司高高矗立在雲端之中，微風襲來，輕輕搖擺，這種搖擺的弧度在建造師控制的範圍之內，安全卻又讓人不安。

上午十分，陽光明亮地照著。

旋轉的玻璃門。

華貴得如同晶瑩剔透的水晶，呈現出夢幻色彩。

玻璃門下鋪就著大理石地板，如人在水中游一般，造化出真實質感的「水底」世界。

大理石牆磚錯落有致，低調，華麗，不張狂的色彩散發出迷人的氣質，幾何造型製造出超乎想象的未來感。

進進出出中旺國際大廈的職員們，統一著深藍色的職業裝，胸前掛著淺藍色的工作證，步履匆匆，神色肅然，同事間碰面僅限於點頭招呼，在這匆忙的背景下昭示著中旺國際公司旺盛的生命力。

周一早上例會。

對別的職員來講，周一例會是放鬆的時候，對羽月來講是黑色的星期一。

「羽月，過來一下」。市場部主任栗莉在電話里聲色俱厲地喊道。

「是」，羽月脊背微微一涼，修長的手指輕輕顫動。

如此輕微。

蜻蜓點水一般掠過。

一隻雲雀從窗前飛過，保持著滑翔的姿勢消失在雲端深處，天空湛藍，沒有一絲雜質。

沖采文做了一個無奈的鬼臉，正了正合身的職業裝，玲瓏的身材優雅呈現，紅色的豹紋眼鏡框在襯托斯文氣質和嬌俏鼻端的同時，顯得更為俏皮。

羽月小心地走到市場部主任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

「請進」。

室內冷氣開得很足，空氣冰冷，寒意十足。

推開門后。

羽月中規中矩地站在市場部主任栗莉辦公桌前，頭有些發懵，心裡早就轉了幾個小圈圈，上一周的市場推廣業績在公司倒數第一，看來又要被訓話了。

「坐吧」，市場部主任栗莉冷漠地說了一聲，眼皮也沒有抬一下。

「還是站著吧」，羽月小聲應了一句，兩個手指絞纏著，泄露了不安的情緒，等待著一場劈頭蓋臉的批評。

「周例會你和我一起去開」。

「恩，好的」，在凌厲的上司面前只有服從。

羽月站了一會，發現沒有了下文，栗莉一抬眼。

「你怎麼還沒有走」？

羽月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心裡一直犯嘀咕，這比批評厲害多了，肯定是讓我去解釋的，丟人丟大發了，可惡的女人，可惡的工作，怎麼辦呢，這讓我可怎麼辦呢。

羽月可憐兮兮地被市場部主任帶到會議室。

會議室稀薄的空氣帶著微微的清香。

公司的管理層正襟危坐地圍在暗紅色橢圓形的會議桌前，等待著總經理的到來，只有羽月坐在會議室的一個角落，由於沒有底氣，加上她可憐巴巴的眼神，整個人看起來灰頭土臉的，像個受刑的犯人。

會議按照日常的議程，各部門的主管經理依次彙報上周工作，一張張ppt在羽月眼前滑過。

時間黯然流逝。

空氣越來越稀薄。

壓迫感越來越強烈。

羽月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砰然跳動。

輪到市場部主任彙報工作時，這個幹練嚴厲的女人，乾咳了兩聲。

空氣中帶著摩擦般的震動。

「上周的業績完全被市場部羽月拖了後腿，她的績效成績公司倒數第一，讓她來解釋一下原因。」

恍然被置於眾人視野中，如萋萋荒野中被遺棄的小女孩。

生冷，恐慌。

「啊」，聽到這句話，羽月的腦袋轟然炸開，血液逆流，涼意透過肌膚侵入心臟。

手指冰冷僵硬地握成拳狀。

嘴巴張成了o型。腦海里迅速開始了各種理由的編撰。

力圖保持鎮靜。

清澈的雙眸如漣漪一般蕩漾了幾下。

嘴角很快恢復成新月型，散發著迷人的光暈。

「是這樣，上周呢，我先去拜訪了8位客戶，第一位客戶因為死了老母回家辦喪事了，第二位客戶因為出國度假，不在，第三位客戶因為遭受家庭暴力…」

各種無厘頭的原因幾乎令羽月自己都想撞死八百次。

「好了，總而言之，你是一筆業務也沒有辦成」，從栗莉涼薄的紅唇里梭然出現一把無形的刀切斷了羽月滔滔不絕的講話。

「不管你什麼原因，到年底，如果你還是業績全公司倒數第一的話，不好意思，你被末位淘汰了」。

殘酷的公司管理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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