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口是心非
「早安。」
伴隨著嗜睡的李聖經在樓下的出現，這支新生團隊已經做好了工作的準備。
坐在前往餐廳的專車上，姜文宣拍了拍自己的臉強打起了精神。
按照著金宇彬的安排，在其他人前往市場進行採購工作的同時，他與張元英兩個人需要將餐廳中的桌椅擦拭乾凈。
看起來好像要獨處了……
他輕輕地靠坐在身後的車椅上，眼睛微微畢攏，有些頭疼。
他是一個在感情上拼盡了全力的人，他願意將自己的愛不留餘力地揮灑在一個人的身上，所以在受了傷之後，往往會在心上留下一個巨大的傷痕，越是去牽扯，越是難以癒合。
感受到張元英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有些坐不住了，垂下了自己的腦袋，用圍巾遮蔽住了臉蛋。
自從那件事之後，他與張元英之間別說是對視了，就是連見面都沒有過。
就像是兩條平行的線一般，各自朝著自己所選擇的目標前進了。
注意到了姜文宣的小動作，張元英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很多。
她原以為自己是會恨他的，在自己最需要他的那個寒冬里，那個自己以為會保護自己一輩子的溫柔男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冷冰冰的男孩。
就像是一根終於被重力壓垮了的彈簧，失去他應有的韌性，再也見不到他臉上陽光，開朗的笑容。
沉默，冷淡，少言少語，他依舊和以前一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但張元英太了解他了，只一眼便從那一份笑容里見到了冷漠和疏遠。
只有在唱歌時才能偶然捕捉到對方真正的，陶醉的笑容，但伴隨著音樂聲的停止，這個人也會和設定好了程序的機器人一般瞬間斷電，變回往常的樣子。
那個屬於她的姜文宣好像徹底消失了。
回憶就像是大洋上的驚濤駭浪，席捲起了記憶的潮水氣勢洶洶地拍打在張元英心海的堤岸上，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吞噬。
像是一個解不開的繩結，纏繞在她的心上，越是掙扎，扣的越緊。
自己在公司的情緒似乎都是他給的，他帶著自己通過了一次次嚴格的考核，帶著自己認識了公司里的其他練習生，讓她不至於永遠成為被落下的那一個。
下垂的視線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自己的身邊走過，沒有片刻的停留。
再也聽不見他說跟著我，元英，跟著我就可以了。
再也聽不見他爽朗又帶著害羞的笑聲。
他徑直地繞過了自己，右手扶在了廚房的門把手上。
他說他要去廚房看看。
但，那隻手終究還是沒有能夠推開那扇門。
因為他聽見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轉過頭去，作為受害者的椅子孤獨地躺在餐廳的地面上
而那個在他的心裡住了兩年，又離開了一年多的女孩右手拿著一塊抹布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所在的方向。
像是兔子一般可愛軟萌的表情又一次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他有些猶豫，按著門的右手鬆了松，心裡重重地嘆了口氣。
比起昨天時隔了一整年的時光見到了張元英的第一面，現在的她臉色似乎好了一些。
至少與記憶中那個總是扯著自己袖子的女孩像了不少。
有關於那件事，他其實已經盡了全力了。
剛剛才從禁閉室中脫困，扯著一個因為許久沒有喝水而干啞的破鑼嗓子，他拿著僅剩下了一格電的手機撥通了張元英的號碼。
只可惜，被壓力壓垮了的人很難能夠聽得進去他的解釋，他所期盼的交談最後變成了分手前的徹底攤牌。
他皺了皺眉，閉上了眼睛，回想到了那一刻的他無比的心痛，長嘆了一聲。
然後推開了廚房的門。
進入前的那一刻，張元英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
他想問張元英是不是有事，手有沒有被砸疼，需不需要幫忙。
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另外的一副光景。
「如果沒事的話快些將凳子扶起來吧。」
「還有很多地方我們沒有來得及打掃。」
語氣平淡地說完了自己的話，張元英卻沒有什麼反應，依舊獃獃地站在原地，抿著手指看著地上的風景。
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廚房的門又一次被推開，披著黑色風衣的姜文宣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拽著她的手輕輕地用水龍頭沖洗了一遍，又拿著創可貼，繞在了她被劃開的傷口處。
冰冷的自來水激得她渾身發抖，就像是奔跑在了大雪之中一樣。
不同的是，那時的她可以隨意地鑽進身旁人的懷抱里，撒嬌著要他用力地抱住自己給自己取暖。
那個人現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卻已經沒有了張開手臂奔向他的勇氣。
她低下了頭，心口隱隱作痛。
愣神的那一秒，姜文宣猶豫著解開了脖子上的圍巾，輕輕地掛在了正在發抖的張元英的身上。
動作快的就像張元英是洪水猛獸，會將他吞噬掉一般。
張元英的瞳孔驀然瞪大，等到她抬起頭時，留給她的只剩下了一個正在扶正椅子的背影。
「傷口不要放進嘴裡。」
「天氣冷，下次多穿一些。」
她低下了頭，掛在脖子上的圍巾是當年自己當做聖誕節的禮物送給他的那一條。
那時候的他們還在地下的練習室里期盼著能夠出道的那一天。
他們沒有太多的錢，也沒有太多的時間。
於是張元英從市場上買來了兩團絨線，回到了宿舍的她在睡前總是會照著視頻上的教程織上一小會兒。
起初姜文宣拿到圍巾時還以為是自己從商場購買的。
直到那個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間諜安宥真無意間提起自己在宿舍里織圍巾的事情，那張臉上的好看五官紛紛地扭在了一起。
原本樂滋滋的心情一下子發生了變化，心疼地握著自己在冬日裡容易發冷的手掌。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提起這條圍巾的兩端，就像是在溫柔地對待自己的回憶一樣。
看著那個人忙碌的身影，她用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壓制住難過的情緒，紅著臉笑了笑，將圍巾圍在了最靠近心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