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回 一物降一物
許宛埋葬了柳芊,還之本姓,施家小姐。
她的死悄無聲息,就像從未來過這個人世間。
陶麟不會有絲毫的難過,離得老遠的翼王趙燁還能記起這個人嗎?
三進院的房屋仍在修葺,穆晴雪被換了房間,暫先住到許宛曾在四進院的那間房裡。
穆晴雪嫌后罩房太小採光不好,比之前的偏房還要寒酸,直接找許宛來鬧,要她重新安排個住處。
許宛指了指西正房,問穆晴雪這裡如何,不若她們倆掉個個,她非常樂意回後院去住。
穆晴雪惱羞成怒哭天抹淚,非要等左珩回來告許宛的狀。
許宛乾脆把屋子丟給她,獨自出來和袁媳婦兒她們忙正經事。
經歷這次火災,安全問題再次成為培訓之重。
許宛惦記隔三差五再搞次演習,增強大傢伙對這方面的經驗。
袁媳婦兒和鮑嬤嬤跟在許宛身後,倆人打起退堂鼓,不敢去巡查外面那些田莊鋪子。
「你們去最能發現問題,怕什麼?」
許宛清楚她們擔心自身為女性又地位低,恐難服眾。
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既然左珩已放權,她們認真行事便是。
橫豎為了多賺錢,其他困難怎麼著都能克服。
「半老徐娘,上歲數的老婆子……」袁媳婦兒自卑低頭,又與鮑嬤嬤互相望了眼。
許宛嗤之以鼻,「我跟你們說女性能頂半邊天,朝廷里已設有女官,外面也有不少女子經商,不比男人們差!」
「許姑娘這是沒少和如寧公主、黃千金相處呀!」宋績咧著一口大白牙,生龍活虎地跑過來。
許宛轉身就往花園裡走,宋績跟在後頭,「葉子都快掉光啦,你去那邊幹啥?」
「你來找我幹啥?」許宛看見他,就猜到是左珩讓來傳話。
可她現在不想思考關於左珩的任何事,上房裡還有個討人厭的傢伙。
「陶麟那犢子真不抗揍,第一道刑具還沒上完就全都招啦。」宋績鄙夷不屑,「這回是廠公親自動的手。」
「這些沒必要告訴我,去鄭薇、柳芊的墳頭上灑杯酒吧。」
許宛想不明白,除去她們身上自帶的卑劣,另一部分緣由竟都為了個男人。
沒有俊朗的外表,沒有過硬的本事,更沒有稱讚的德行。
僅僅是因為他……能讓她們歡愉那一刻鐘?
許宛才不要那麼傻,她得為自己而活。
「廠公說他今晚要進宮,得明天才能回家。」
「西正房裡的那位,麻煩你幫忙解決一下。」
「穆姑娘呀?這我可解決不了。」宋績傳完話,拔腿就想跑。
許宛一把將人攔住,「你這是下值順道,過來通知我一聲?」
「啊,是呀。」宋績嘿嘿地憨笑。
「那勞煩你馬上回校事廠告訴左珩,讓他進宮前回來解決一下穆晴雪。不然我傷了她,回頭還得遭埋怨。」
許宛發覺穆晴雪不按套路出牌,鄭薇、柳芊,甚至是最初的朴小婧,她們都做做面上功夫,背地裡搞小動作害人。
穆晴雪可不一樣,以前深居簡出,基本上神龍見首不見尾。
火災嫁禍一事一出,彷彿被刺激到哪根神經,整天一驚一乍。
不做壞事不挑撥離間,就膈應人作妖,飯菜咸了淡了,哪個小廝多看她一眼,純純腦子有泡。
許宛都想讓她去看看陰陽生,算兩卦驅驅邪。
宋績嗯啊應聲,到底折返回校事廠。
左珩一個頭四個大,揉著太陽穴唉聲嘆氣,「要不我給穆晴雪葯暈算了。」
蘇春風默不作聲,心道,要不這趟差我不想去跑呢?
以前無論許宛遇上誰,廠公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到許宛這邊。
偏偏穆晴雪「覺醒」了,這桿秤往哪邊偏真不一定。
左珩指向身後牢房裡的陶麟,「今晚找個時機送他上路。」
眾廠衛領命稱是,左珩不得不忙裡偷閒趕回家中。
穆晴雪一瞧見左珩身影,跟閨女見了爹似的,那叫一個委屈。
許宛一邊吃著馮玄替她買回來的驢肉火燒,一邊站在廊下看戲。
彤珠翻著白眼罵罵咧咧:「呸,鱷魚的眼淚!」
「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樣呀?」青杏也氣得兩腮鼓鼓。
許宛把驢肉火燒分給她們二人,「可能是怕再有人害她?尋思會哭的小孩有奶吃?」
蘇春風順著驢肉火燒味飄過來,「許姑娘,您要不進去勸勸?」
「你最近不是躲著我呢嗎?這種關鍵時刻,你怎麼往後溜?你得進去替你們主子說說話!」
許宛剜一眼蘇春風,他可比宋績、馮玄他們精多了。
「我不管,你給我想辦法!」穆晴雪紅著眼睛跟左珩撒氣。
左珩只覺天靈蓋嗖嗖冒涼風,「要不你睡我這屋?」
「然後你去西面,和那個許宛睡一起?」穆晴雪提到許宛,仍是一臉的嫌棄。
在穆晴雪心裡,許宛同柳芊和曾經那些想要爬上左珩床榻的女子,沒任何兩樣,既虛偽又做作。
左珩腹誹,他倒是想和許宛同床共枕。
以前倚靠淫威還能實現幾次,自在左梵山家裡「犯病」,他是再不敢對許宛有半分逾矩心思。
「我去校事廠住。」
穆晴雪聽聞愈加不高興,「你什麼意思?故意躲著我唄?」
「我何時說過這種話?」
左珩以前只覺這孩子性子孤僻,老擔心以後她要吃虧。
這回算是品透,以前是年歲小裝得。
通過柳芊一事,穆晴雪看出來,左珩拿她十分為重,敢在他面前吆五喝六了。
「還用你明說?我明天就走,你以為我願意在這個家裡待著?我去廟裡當姑子也好過在你這受氣!」
左珩兩手扳住穆晴雪的肩,「你到底想怎樣?你說你想住哪?」
「我看馮玄那間廂房就不錯,你讓他搬過去和蘇春風同住。」
穆晴雪是想搬進正院居住,這樣離左珩近,安全更有保障。
她以前巴不得離左珩遠遠的,但現在怕被殺被陷害,在討厭和保命之間選擇了後者。
蘇春風沒承想,這事是沖他來的,愁眉苦臉地望向許宛,「姑娘,你瞧瞧有沒有這樣折磨人的?」
許宛樂得夠嗆,拍拍手上的油渣,「咱們這是太監府,沒法守規矩。就算她是未出閣的女眷,想住正院就住唄。」
「我和馮玄兩人東西廂房住好幾年,這,這還要搬一塊睡。」蘇春風的臉色比哭都難看。
「你們倆大……怕啥。」許宛話到嘴邊,敷衍過去。
左珩綳著一張臭臉邁出門檻兒,「都聽見了吧?」
「我這就去把馮玄攆出來,給穆姑娘騰地方!」許宛掉頭就走,非得風風火火將這件事辦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