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回 後果很嚴重
許宛神色凝滯,一顆心忽上忽下,背脊陣陣發麻。
左珩伸手把她略敞開的衣襟攏嚴實些,猶不願讓外人瞧看。
許宛緩動僵直身軀,抬眸睇觀左珩,困惑無語。
二人走出詔獄外,他面無表情地問:「怎麼不要趙爍的錢?」
這都哪兒跟哪兒?她懵然極了。
「前兒賄賂廚子的錢,是你救趙爍所換?」
左珩見識過太多喪盡天良的人,但像許汝徽這樣的確實罕見。
那老犢子未給閨女帶一文錢進宅,打一開始就抱定讓她來送死。
左珩心生憐憫,他以為自己不會再有這種廉價情緒。
許宛仍未啟齒,只自嘲苦笑。
「跟我講講,那晚你們倆是如何獨處的?今晚有緣再幽會開不開心?」
許宛咂摸過味來,左珩做張做勢地嚇唬她,竟是因為趙爍?
他絕不可能喜歡她,理由只能是身為閹人的自尊心和佔有慾。
無論任何情況,絕不允許自己的對食娘子,跟別的男子親近。
也就是說她同趙爍偶遇,不是左珩精心安排?
許宛霎時不再緊繃,「大人,你是吃醋了嘛?」
左珩把腰間長刀弄出聲響,如一種警告,「自作多情。」
她用手指捻了下被吹亂的鬢髮,抿唇低笑。
「這次給你個教訓,下次未必是逗你。」
「我和康王殿下清清白白,我才不是細作。」
左珩瞟一眼她手腕上的玉珠鏈子,「有待觀察。」
兵部尚書府那邊一無所獲,番子密切觀察一晚上,並無兵部老臣對許宛神色異常。
話猶未了,只見校事廠另一大檔頭陶麟,疾步如飛趕過來。
「廠公,您這麼晚回來,有什麼吩咐?」他躬身抱拳,暗暗斜瞄許宛。
猜她應就是廠公后宅里,近期鬧出花哨的那位紅人。
這位較之前那些被殺的姑娘相比,貌似小了點,不過也是盤靚條順的尤物。
合著廠公好這款女子?
左珩冷麵負手,「無事。」
陶麟不敢動彈,更不敢起身。
廠公大晚上帶對食娘子突來衙署,能是吃飽了撐的?
「宋績回來了嗎?」
宋績受左珩之命,前往許汝徽先前做官的地方,深入徹查。
可通過與許宛白日的交談,他揣摩調查方向似乎有問題。
他們不該死咬許家不放,而該把目光轉移到,許宛那個被忽視的生母身上。
「稟廠公,宋績還未歸。」
陶麟心犯嘀咕,篤定宋績是去查什麼機要秘案。
宋績進校事廠幾年?他陶麟才是出生入死的老資歷。
左珩淡漠地「嗯」了聲,回首牽過許宛走出校事廠。
陶麟心中一凜,廠公行為有點反常。
回宅邸第二天,鄭薇大張旗鼓地來到許宛這院,里裡外外添置一番。
吃穿用度樣樣不少,連彤珠都撥過來給她差遣。
許宛陪笑應付,待眾人離去,才細問彤珠始末。
這些皆是左珩安排的。
「大人點名要你來服侍我?」
「道我在檢舉小婧一事上有功,特意把我從后廚調上來的。」
許宛深思一氣,向彤珠兜了盆涼水,「這座大宅里最沒有根基的就是我。」
「大人暫時不殺我,是拿我解悶兒取樂。萬一哪日他厭煩了,我很可能性命不保。」
她得告訴彤珠實情,這裡的水遠比她預料的深。
「您說的奴都懂,之前與您打交道,就品出您是什麼樣的人。」彤珠情深意切,朝許宛跪下身去。
許宛蹙眉搖頭,快速扶起彤珠,「你幹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
彤珠呵呵傻笑,「奴是想表個忠心,與其在後廚做個庸碌的粗使婢,還不如跟著姑娘搏個好前程。」
許宛腹笑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彤珠會成為她最靠譜的左右手。
「我要在這座宅子里活下去,以後還會去宅外世界闖蕩。彤珠,你相信我嗎?」
彤珠使勁點頭,「我信,我信!」
沒過兩天舒坦日子,鄭薇又藏不住本性,撕下偽裝。
教唆一眾下人,處處針對彤珠。
彤珠不是挨欺負的軟弱性子,只礙於朴小婧一事沒過去多久,不想這麼快就給許宛添麻煩,遂忍耐下來。
許宛昨晚又做了個奇怪的夢,醒來方知,是「夢境預知」再次降臨。
夢裡內容太出乎意料,她竟誤會鄭薇誓要除掉自己的初衷,裡面藏匿那麼多亂遭事呢?
為慎重起見,她賴在床上睡起回籠覺,希冀得到更多信息。
彤珠還以為主子不舒服,跑到鄭薇那裡上報,想讓她請個大夫回來給許宛瞧瞧。
鄭薇非但不理這個請求,反而找彤珠的不是,把人扣下來罰跪。
待許宛尋過去時,彤珠都快被正午的日頭曬暈。
她徑自走上前挽起彤珠,「起來,咱不跪了。」
「姑娘你沒事啦?我還擔心你病著沒醒呢。」彤珠眼圈通紅,顫顫巍巍站起身。
「傻丫頭,我就是有點累,貪睡而已。」
鄭薇沒露面,擋在許宛身前的是鮑嬤嬤,她的得力手下。
「慢著,許姑娘,我們姑姑懲罰下人,你憑什麼插手?」
許宛護到彤珠身前,「她是我的下人,犯了錯,我自己罰,不勞姑姑費心。」
鮑嬤嬤抖動一身肥肉,「這丫頭打壞了姑姑的青花瓷,難道不該受罰?」
彤珠在後面不住地否認,是鄭薇當著她的面,自己摔壞的青花瓷。
在場眾人指鹿為馬,故意潑到彤珠頭上。
內宅這種把戲層出不窮,許宛哼笑,「青花瓷多少錢,我賠給姑姑便是。」
鮑嬤嬤就等這句話呢,得意地舉起手指比畫,「五兩銀子。」
不多不少五兩銀子,恰是前幾天鄭薇發給她的月例數額。
「鮑嬤嬤隨我回屋取一下,對了,把摔壞的青花瓷也幫我帶過去。」
鮑嬤嬤不耐煩地嘖嘖嘴,許宛要一堆碎片做什麼?
但一想到鄭薇答應了,五兩銀子到手就賞給她,便沒多慮,當真給許宛送了過去。
鮑嬤嬤拿著銀子眉飛色舞地離開,彤珠氣得在門口狠狠跺腳。
「氣什麼呢?快過來找線索。」
彤珠回過頭,但見許宛將青花瓷所有碎片鋪滿桌面。
「姑娘,你這是?」
許宛反覆翻找,終捏起一塊碎片,「避開宅中人,晚上請馮公公過來一趟。」
彤珠捏住衣角犯難,「因小婧的事馮公公還沒消氣,他能來見你嗎?」
「你說他不願過來的話,我就親自去前院拜訪他。」
許宛挺直腰桿,心底已計劃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