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他站哪邊？中間
邀請和談的正式文書在各國之間來回傳遞。
隨著白山之戰結束，各國之間非常默契的就地停火，等待談判。
在有些地方，人們甚至迫不及待的上街慶祝和平到來。
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麼樂觀。
談判不見得總有好結果，上次大陸會議的談判破裂，為這場持續時間不算太長但傷害極大的戰爭埋下伏筆，誰能保證這次就是好結局？
人們渴望和平，但和平是盼不來的。
雖然很矛盾，但和平必須由戰爭的血澆灌才能茁壯成長。
各國在談判時間和地點上也在勾心鬥角。
索菲婭的意見是在聖留里克堡談，實在不行也可以是瓦爾城，其他地方不考慮。
蘇賽克斯帝國的意見是在帝都談，實在不行也可以是瓦爾城，其他地方不考慮。
金鳶共和國的意見是在西岱城談，實在不行也可以是瓦爾城，其他地方不考慮。
取這些選項的交集，瓦爾城似乎是最佳選擇。
然而最終的談判地點卻選在弗蘭西斯。
這座城市算的上是法蘭克斯要塞的姐妹城。
法蘭克斯要塞是拱衛漢撒門戶和北方大平原的門戶。
在她對面不遠處，普魯登王國也有一座類似的要塞名為弗蘭西斯。
和平時期，法蘭克斯和弗蘭西斯是貿易前沿；戰爭時期，這裡就變成了絞肉機的下料口。
普魯登王國的理由很簡單，戰爭是從這裡開始，就從這裡結束。
如果文德帝國聽到這個理由，肯定會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但他們已經被瓜分，他們的意見不重要。
普魯登王國提出以這裡為談判地點，也在向其他大國表明立場，他們認為瓜分文德帝國沒有爭議，不需要談。
他們態度堅決的甚至有些強硬。普魯登國王奧托六世直截了當的警告其他國家，如果談判地點不是弗蘭西斯，他會拒絕和談，繼續發動戰爭。
蒂羅爾王國堅定支持普魯登王國。
雖然不太明白奧托六世哪來的勇氣，但羅蘭本著堅決不在敵人預設陣地作戰的原則打算拒絕。
就在他親自撰寫語氣委宛態度強硬的回信時，索菲婭出現了。
「談。」
她的話不多，卻不容爭辯。
既然索菲婭做出決定，羅蘭順勢聳了聳肩，省下寫信的功夫。
他找來外交大臣，讓外交大臣以標準的外交辭令先表達抗議再接受對方的安排，最後還不忘補充這是對帝國的冒犯。
既然結果無法改變，那就多撈點，這就是外交。
索菲婭認可，羅蘭自然認可。
羅蘭認可，希芙和阿麗娜也沒有意見。
在弗蘭西斯城進行和平談判一事就此確定。
談判地點之爭的確重要，但如果實力懸殊，在哪談其實也不重要。
羅蘭想不通，難道普魯登人狂妄到敢於反抗索菲婭。
從白山蔓延到羅迪尼亞河的巨大裂縫還在那裡安靜的躺著呢，這麼快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找死？
在神罰軍團降臨前，羅蘭實在想不出有誰能用武力擊敗索菲婭。
他甚至覺得索菲婭可以一路無敵到神罰軍團團滅。
抱緊大粗腿的羅蘭對談判充滿信心。
直到索菲婭派人通知他，「我對普魯登人的無禮非常失望，這次談判我就不去了，樞機卿代替我相機決斷。」
羅蘭：「.」
這是國家大事，甚至是決定大陸未來的重大事件，怎麼就不去了呢？
羅蘭瞪著傳話的安潔莉娜，沉默片刻后，笑著說道：「是時候展示外交的魅力了。」
安潔莉娜鬆了口氣。
羅蘭想不通索菲婭為什麼不去，她也想不通。
索菲婭給出的官方理由是對普魯登人的回應，私下給她的理由是要去北極冰川修復碧藍怒火。
安潔莉娜很想說神器什麼時候都能修復，還是談判最重要，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遵命」。
她已經習慣了遵從索菲婭的命令，這次也不例外。
但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她腦海中有不同的想法。
安潔莉娜被自己的大膽想法嚇了一跳，趕緊告辭離開。
面對羅蘭的疑惑，安潔莉娜也很無奈。
她也不理解女皇的安排，只能暗自解釋為不想和凡俗爭論。
安潔莉娜隱約覺得索菲婭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同。
她只好驅散煩惱，和羅蘭討論這場外交盛會。
羅蘭的安排倒是簡單，安潔莉娜先去，摸一摸對方的底，在最終攤牌時他再去。
這個安排也很正常，畢竟很多國家的外交大臣都是首相兼任，國家元首不出席，首相代替也是可以的。
如果安潔莉娜都不去，多少有些不禮貌。
羅蘭不肯去的理由是身份敏感，他一人身兼蘇賽克斯帝國副皇帝、金鳶共和國首相和弗拉基米爾帝國樞機大臣。
如果這三個國家利益衝突，他站誰？
不如不去。
安潔莉娜表示理解，但她猜不到羅蘭的真實想法。
羅蘭這種厚臉皮的傢伙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尷尬，他只是想留下來勸說索菲婭改變主意，親自前往。
外交談判真的很累，要堅持自己的立場，要試探對手的底線，要做出適當的讓步，要和對手比拼耐心。
每一個環節都是智慧、技巧和耐心的比拼。
每個外交人員都會使出渾身解數為本國爭取利益。
雖然他們乾的就是妥協的活，但他們不會輕易妥協。
只有像文德帝國這樣被敵人大軍包了首都的談判才好進行。
安潔莉娜做事向來雷厲風行，既然讓她去，那就不必遲疑，她很快將工作交接給羅蘭，然後踏上旅程。
帶著七分不解和三分無奈，安潔莉娜登上馬車，在使節團的簇擁下一路向西，前往弗蘭西斯城。
她對這座城市有著說不清的情感。
征服文德帝國的戰爭算不上真正的戰爭，腐朽老邁的帝國在三個更年輕更有活力國家的衝擊下很快倒下。
文德帝國奇葩的議會制度和盤根錯節的地方勢力，讓皇室能調動的力量不到國家總體實力的四分之一。
三大強國圍攻衰落老邁的文德帝國，還啃了半年多，可見文德帝國深厚的底蘊。
之所以沒有全力強攻，只是不想消耗太大。
畢竟那時他們心中的大敵是自由聯盟，是羅蘭。
在安潔莉娜看來，羅蘭才是自由聯盟的核心。
沒有他，整個聯盟都得散。
事實上她想的也沒錯。如果沒有羅蘭，金鳶共和國還在內亂中不斷消耗自己的實力。如果沒有羅蘭，蘇賽克斯帝國雖然在海上依舊無敵，但在陸地上多半會放棄。
屆時就是統合整個大陸力量的陸權國家和海權帝國蘇賽克斯的對決。
可惜沒有如果。
羅蘭就在那裡，不斷增強自由聯盟的實力。
索菲婭不想實施斬首行動，安潔莉娜完全理解。沒幾個正常人會覺得碾碎螞蟻能帶來快樂。
在索菲婭眼中，世間的一切生命都是螞蟻，她不會無緣無故碾螞蟻。
還好，現在羅蘭是她的同事。
武有索菲婭，文有羅蘭，外交還有希芙和阿麗娜支持，安潔莉娜有些不理解普魯登王國在想什麼？
一周后，弗蘭西斯城。
當安潔莉娜走下馬車時，她更加不解。
普魯登國王奧托六世親自迎接。
帝國實權首相權力或許比王國的國王大，但在政治地位上要略遜一籌。
再小的國王也是一國之君，而首相只是輔佐之臣。
更何況弗拉基米爾帝國現在有樞機大臣，她只是三號人物。
依照外交禮儀，普魯登王國派出首相或者外交部長迎接就夠了。
在安潔莉娜的理解中，既然普魯登王國想出頭，多半是派外交部長來迎接走個過場。
然而奧托六世卻以國賓之禮迎接，讓她有些不理解。
雖然不理解，但她還是維持著風度，跟著奧托上了馬車。
和其他國家的馬車不同，普魯登王室的馬車是按照戰車的標準打造。
防彈金屬殼，弩箭發射器，再加上有些猙獰的黑鷹標誌，怎麼看都是給軍隊準備的。
這也不奇怪。
其他國家都是建立軍隊維持國防，唯有普魯登是擁有國家的軍隊。
普魯登王國從上到下，從老到幼都是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
就連路邊的鴿子都喜歡打架。
安潔莉娜見怪不怪，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對方的態度。
既然想不通，她索性什麼都不說，等奧托表態。
坐在她對面軟墊上的奧托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但保養的相當好，看起來只有三四十歲模樣。
安潔莉娜有種錯覺，奧托國王看起來比三個月前還要年輕，紅光滿面的笑容更顯得精力旺盛。
她有些好奇，卻不方便直接問。
就在她有些進退維谷時，奧托倒是態度誠懇。
「安潔莉娜小姐，這就是阿勒曼尼科技的威力。」
「不是奧托，而是阿勒曼尼？」這回輪到安潔莉娜驚訝了。
總所周知，這個世界總會出現一些戰狂種族和國家，他們甚至會在狂熱的信念驅使下向整個世界開戰。
第六紀元的戰狂國家是奧丁帝國。
再往前一個紀元的戰狂是阿勒曼尼帝國。
在大陸主流的認知中，奧丁人就是阿勒曼尼人的後裔，甚至就是阿勒曼尼人本身。
阿勒曼尼帝國在上個紀元得罪了幾乎所有人，被狠狠的按在地上錘。
雖然阿勒曼尼科技世界第一，雖然他們的人口受教育程度最高，雖然他們的戰鬥意志很強，但架不住全世界都希望他們死。
上個紀元的戰狂就這樣隕落了。
在滅亡前，不甘心的阿勒曼尼人將無數武器、裝備和書籍送入地下城，然後引爆了威力巨大的超級炸彈。
超級炸彈並不是只有一枚，而是有很多。
恐怖的連環爆炸不但送走了強大的帝國，還讓圍攻他們的敵人付出永遠做噩夢的代價。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甚至沒資格做噩夢，因為他們在爆炸中化作灰燼。
阿勒曼尼帝國滅亡，他們的歷史淹沒在第六紀元上半部分統治者魔法帝國的掩埋中。
魔法帝國的科技樹圍繞魔晶石展開，對阿勒曼尼的科技結晶不感興趣。
他們認為機械科技永遠不是高貴魔法的對手，倒也沒有刻意迫害阿勒曼尼人的後裔奧丁人，然而奧丁人卻打響了推翻魔法帝國的第一槍。
歷史就是這麼奇妙，總是畫著不規則的圈。
奧托提起阿勒曼尼科技，安潔莉娜並未感到奇怪，她只是禮貌性的向奧托回應了幾句。
安潔莉娜的態度並未超出奧托預期，他和安潔莉娜閑聊幾句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倒不是奧托沒禮貌，而是有新客人來了。
各國前來參會的順序並不與距離正相關，反而與國力關聯。
蘇賽克斯的希芙女皇，寧可在已經是一片廢墟的法蘭克斯要塞扎帳篷等會議開始，也不打算提前進入談判地。
她可是當世第一海洋強國的君主，怎能比別人先到。
奧托迎接的人是塔利亞王國的代表。
塔利亞王國在大陸戰爭開始前就已經開打了。
他們先是在南大陸和當地土著打的有來有回，後來又趁著金鳶共和國內亂偷偷的挪動界碑，想通過偷襲的方式白嫖領土。
這種近乎小丑的行為激起了時任金鳶國總統馬爾科的震怒。
治不了別人還治不了你？
原本因為內部矛盾焦頭爛額的馬爾科好不容易逮到發泄的機會，毫不猶豫的派兵反攻，不但將偷界碑的行為當場逮捕，還趁機反推到塔利亞境內，在塔利亞跪地求饒后割走了三座城市作為懲罰。
這就是塔利亞。
不需要戴面具就能完美演繹小丑的神奇國家。
然而他們在大陸戰爭開始后卻非常出人意料的站隊當時看起來不佔優勢的自由聯盟。
有時候選擇就是大於努力。
塔利亞就是如此。
他們有資格上桌，而此前實力比他們強的魏瑪聯邦以及和他們戰鬥力差不多的歐登王國卻成了餐桌上的菜。
奧托王國看到塔利亞王國的代表時，甚至愣在原地，忘了外交禮儀。
等等，這是什麼情況？
塔利亞王國的談判代表居然是莉莎？
奧托六世很重視情報工作，對羅蘭身邊的鶯鶯燕燕都很了解。
莉莎在羅蘭心中有特殊地位，或許比不上擁有完美容貌的希芙，但地位也差的不太多。
奧拓恍然大悟。
莉莎是塔利亞人，塔利亞王國需要一個談判代表，所以她就來了。
一切看似不合理的地方，全都說通了。
媽的真狡猾！
奧托六世內心忍不住狠狠地臭罵塔利亞王國的投機行為。
其他上桌的國家都是憑本事在絞肉機里殺出來的，塔利亞不同，他們真的是靠站隊。
他們請出莉莎就是狗仗人勢，就是硬蹭，但那又怎樣，莉莎現在就是他們的談判使者。
哪怕她一句話不說都夠了。
總之，這是個魔幻的世界。
莉莎很有禮貌的和奧托寒暄幾句，很快進入正題。
「尊敬的奧拓陛下，您是否見到羅蘭，他這次站哪邊？」
奧托唇角微微上揚，用打破奧丁人刻板印象的幽默感回應，他聳了聳肩笑著說道：
「大概是中間吧。」
「中間是什麼意思？」莉莎有些懵，羅蘭的立場就是她的立場，然而這回羅蘭沒有立場，那她該怎麼辦？
莉莎瞬間蔫了，連寒暄的心情都沒有了。
她機緣巧合下被塔利亞人攀上了關係。
塔利亞王國經過嚴格考證（胡編亂造），終於為莉莎尋了根，問了祖，找到她的家族來源。
魔法帝國時期的塔利亞貴族薩拉家族。
就這樣，莉莎成了塔利亞王國的實權公爵，代表塔利亞來談判。
雖然從小離開塔利亞，但莉莎的心依然在祖國。現在祖國需要，她當然願意站出來。
她以為是好差事，沒想到居然要動腦子思考政治？
莉莎的大腦宕機足足三分鐘后，她終於找到了方案B。
「那希爾芙女皇呢？」
「她住在對面的廢墟，堅決不肯來會議區。」奧托自嘲的笑著，通過整理鬍鬚的動作將尷尬掩飾。
莉莎更加茫然。
這兩個傢伙都不來參加會議，他們到底在幹嘛？
他們在寫信玩。
希芙收到羅蘭的家書後立即給羅蘭回了信。
在信件快馬加編往幾千公裡外飛馳時，希芙忍不住在羅蘭的魔法信紙上隨意的塗抹著。
她甚至畫了一幅畫，表達自己的心情。
她並不知道這張信箋的特殊用途，一邊笑一邊在信紙上發癲。
就在她開心的玩耍時，信紙上的字變了。
「親愛的，這封信箋好像可以遠程通訊，你看到我的話了嗎？」
「看到了，真糟糕，剛才我的貓咪好像被魔法詛咒，突然發了瘋似的搶過羽毛筆，在紙上胡亂畫了寫東西，你看到了嗎？」
希芙若無其事的隨口胡謅，臉蛋卻瞬間通紅。
壞消息：剛才的話都被羅蘭看到了。
好消息：除了羅蘭沒有其她人看到。
羅蘭肯定不會嘲笑她，只是她自己受不了。
為了掩飾尷尬，希芙趕緊在信紙上繼續寫道：
「對了，你什麼時候過來，我想和你一起去談判區。」
「抱歉，我是樞機大臣，不能隨意離開，去的是安潔莉娜。」
希芙沒想到羅蘭不來，有些失望，隨意的寫著，「老女人呢？她是不是又去冬眠了。」
「索菲婭只比我們大幾歲，你這樣胡說八道小心她生氣。」
希芙輕哼一聲，「怕什麼，她又看不到。」
彷彿是想起了什麼，希芙的臉色突然變了，「等等，你的意思是現在聖留里克堡只有你和老女人在？不行不行，這樣太危險了。」
羅蘭輕撫額頭，嘆息著提醒希芙，「我們是朋友，不是敵人，能有什麼危險？再說聖留里克堡還有一百七十萬人呢。」
「就是危險，快三十歲的老女人需求特別旺盛，像條餓狼。你在外邊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
希芙有些惆悵的放下羽毛筆，失去了繼續寫信的心情。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背後好像有什麼髒東西在盯著她。
索菲婭這老處女肯定是沒安好心。
希芙可以接受莉莎，因為她是羅蘭半個親人；也可以接受阿麗娜，因為她位置擺的正。
老女人除外。
她壞的很。
希芙惆悵的嘆息一聲，趴在天鵝絨墊子上，感受著透過墊子傳來的小石頭尖銳觸感，心情更糟了。
她並不知道，她只是心情糟，在幾千公裡外的夏宮，她口中的老女人現在憤怒到想殺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