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棠園筆記
「啊欠!」坐在牛車上的蘇子籍打個噴嚏,並不知道偶遇的二女在惦記自己,他坐著臨時路過的牛車,頂著風雪,稍晚一些也進了城。
雪花紛落,為了遮擋雪,不少路人都穿著蓑衣或舉著厚實油紙傘,下了牛車,蘇子籍直奔著一處客棧。
這是臨街三間門面的老店,寫著「蔡家老店」,二盞西瓜紗燈還亮著,蘇子籍收起油紙傘,跺了跺腳,抖抖肩上的雪花,朝著裡面而去,迎面撲來的熱氣,讓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一個夥計正在擦拭大堂里桌椅,作臨化縣上檔次客棧,二樓是雅間,一樓是便飯,後面是廂房,一間接一間,有七八間,這時見一個少年過來,夥計看了一眼,就要上前詢問。
「蘇子籍!」
「蘇兄!」
兩聲招呼,兩個一看就是讀書人的青年從後面廂房裡過來,直朝剛進來的少年而去。
一見是認識的,夥計就先不往前湊了,反正要住店,自然會詢問,若是訪友,上前反惹人厭煩。
蘇子籍這時也忙向二人行禮:「余兄,張兄。」
這二人是蘇子籍在縣城的朋友,余律、張勝,都是家境相對富裕的子弟,不過住處距離縣城相對遠,要縣試,只能暫住客棧了。
「子籍,你可算是來了。」張勝唉聲嘆氣:「你都不知道余兄有多可怕,你不在,就一直拉著我念書!」
蘇子籍看了一眼,暗暗搖首。
張勝家世不錯,天賦也可以,可惜的是,愛好是看春(宮)圖,最慘是,還被老師抓到,這風評就傳了出去了。
余律性情溫和,也不多言,接人待物很有風度,修養不錯,才學不錯,很多人都不明白怎麼會跟張勝是好友。
但這二人,蘇子籍都不反感就是了,一個張揚一個內斂,為人都不壞,覺得相處起來還算舒服。
見余律因著張勝的話無奈搖頭,蘇子籍忍不住勸說了一句:「臨近縣試了,還是多看看書比較好。」
張勝心中哀嚎,可他並不喜歡多看書啊,只是見蘇子籍面色有些憔悴,似乎昨晚休息不好,說著:「這裡是過道,不方便,回房間去,喊點早點,這裡的早點頗為不錯。」
蘇子籍心中微暖,跟了過去。
「子籍,眼看縣試就要開始了,你有沒有把握?」余律問著。
「你希望我說是,還是說否?」蘇子籍笑著,就從懷中掏出一卷書冊來,打算翻閱一下。
張勝看一眼,嫌棄:「你看這東西沒啥用,這些時文,都是考秀才都考不了的老童生寫的,一篇才十文錢,沾染了腐儒氣,看得越多,就越是坑人!」
余律踢了張勝一腳,說:「張勝是說,這些時文多數是拼湊,少有真意。」
「明白,確實這樣。」蘇子籍認同兩人判斷,真理都要隨時代而變,應試知識更有時效性,看得多不見得有用。
但是自己這樣家境貧寒的子弟,想要得到更有用書籍來讀,並不容易,臨近縣試,也只能從書肆里搜撿出幾本勉強有用的來看。
余律要比張勝行事更有章法,他直接遞給蘇子籍一本筆記:「想受益,還是得看舉人的筆記。」
蘇子籍忙雙手接過來,仔細一看,見這筆記並非印刷,皆是手寫,字跡端正,一色端凝的小楷。
「來時攜酒少,其園又僻,左右無沽處,幸午橋者去半里許,青宿數家,隨枯即至。」
蘇子籍很激動,真是好朋友,自己還想著弄點經驗,余律就送上門了,當下就翻開一頁,輕聲朗讀。
這本是下意識的行為,但讀完發現,半片紫檀木鈿並無反應。
不應該啊,之前讀那些時,可不是這反應。
難道是沒有所有權,這念頭閃過,蘇子籍隨即問余律:「此文作者,是你親人長輩?不,應該是老師?」
「咦?」余律神情驚訝,看蘇子籍語氣篤定,遂一笑點首:「是授業之師,蘇兄怎知?」
「憶起你的見識,與此文中思維頗有投契之處,想必有淵源。」蘇子籍認真說著:「聖賢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現在我們也是三人,來,我們輪流讀書,相互學習,如何?」
張勝以為開玩笑,余律覺得說到心裡去了,點首:「善!」
「哎,不是吧,余律這樣,子籍你怎麼也跟他學啊!」張勝頓時苦了臉,但在兩個朋友聯手壓迫下,胳膊拗不過大腿,只能聽從。
蘇子籍先讀了一遍,余律、張勝聽著,張勝初時有些不耐,可聽著聽著,覺得,這樣聽人讀書,還真的有一些意思,起碼比自己一個人看書要有趣的多。
他托著腮聽著,若有所思:「似乎真聽了點東西。」
蘇子籍讀完一遍,看向余律。
余律接過筆記,朗聲讀了起來:「明月上浮,花葉片片,花開時夕夕滿杯,眾人俱醉矣!」
余律的聲音跟人一樣,溫潤,不緊不慢,倒比蘇子籍更適合念誦,這從張勝聽得更津津有味就能看得出來。
這時客棧內已有客人吃飯說話,其中也多是一些學子,高談闊論者有之,讀書者有之,身處其中,倒怡然自得,鬧中取靜了。
「余律向你傳授【棠園筆記】,是否學習?」
當蘇子籍終於收到傳訊時,心中頓時一松,果然,這種主權不屬於自己的筆記,可通過這樣獲得,當下應著:「是!」
一暈,一堆信息瞬間進來,而視野冒出了淡青色的提示:「【棠園筆記】已習得,【經驗+5】、【經驗+3】、【經驗+5】……」
每一句朗讀,都有提示不斷在眼前飄過,隨著提示,知識就湧入,銘刻在蘇子籍的心中,並且以新的方式,進行組合。
現在四書五經,既成了技能,45萬字就背誦如流,但會背誦,並不一定會寫會靈活運用,但此時,似乎一下就明白怎麼樣運用,且帶上了一種特殊的節奏和心得在內。
「這就是舉人的部分心得了。」
等蘇子籍從喜悅中回過神,余律已讀完這本筆記,打算讀正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