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藍玉啊藍玉
奉天殿大殿之內。
朱元璋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首跪著的大將軍藍玉。
「藍玉啊！」
「你昨晚剛來過，今天又來，說說看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是咱哪裡對不住你，還是你覺得咱的時間很多，可以陪你沒完沒了的聊天敘舊？」朱元璋語氣古井無波的問道。
藍玉一咬牙，一跺腳，心道我今天把這條命豁出去了。
「回上位，末將是為了允熥殿下而來，皇太孫之位空懸，還請上位早做決斷啊！」
雖然朱標已經逝世半年了，但還從來沒有人膽敢當著朱元璋的面說立繼承人的話。
藍玉今天是第一個。
所以他此話一出口，整個大殿內的氣氛頓時就顯得壓抑起來。
藍玉更是感覺自己后脊樑都在發涼。
但他今天這番話卻是必須要說。
朱標的死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包括他在內，近幾年崛起的整個淮西武勛新貴集團是最不願意看到這件事發生的。
因為他們就是朱元璋為朱標量身打造的班底。
現在朱標一死，所有人頓時無所適從。
而更讓這些武勛心裡恐慌的是，近兩個月有很多流言說陛下準備立朱允炆為皇太孫。
這個消息一出，立馬就在這些武勛群體之中炸鍋了。
雖然朱允炆也是朱標的兒子，但他是側妃呂氏所生，呂氏的父親呂本是元朝舊臣，和他們這些淮西武勛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而且傳聞皇次子朱允炆喜歡結交、親近文臣，對他們這些武人完全不感冒。
若是讓這樣的皇子上位了，他們這些本該在下一朝繼續執掌大權的武勛們恐怕立馬就要坐冷板凳了。
這讓這群剛剛才顯赫起來的傢伙完全接受不了。
而作為這群人的旗幟，最終壓力就來到了藍玉這邊。
他必須要出頭，既是為了朱允熥，也是為了他自己。
大殿里極其安靜，只有朱元璋不停一下下敲擊扶手時的砰砰聲。
這一下下就猶如敲在藍玉的心上，讓他一顆心漸漸攥緊。
「你想管咱的家事？」朱元璋俯下身，笑著問道。
熟悉朱元璋的都知道，老朱對你發怒那你頂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但若是對你笑，特別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那保准出事。
「噗通！」
藍玉直接就跪了，他此刻渾身冷汗直冒，但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陛下，末將只是心疼允熥那孩子，他從小就沒了娘，現在又沒了爹，一個人住在深宮之中，沒人管、沒人靠，孤苦伶仃的……！」
「混賬東西……！」
「什麼叫沒人管、沒人靠，咱難道不是人嗎？」朱元璋站起身怒斥道。
聽到這突然高起來的嗓門，藍玉一顆砰砰亂跳的心卻是陡然放進了肚子里。
他不怕朱元璋打他罵他，就怕朱元璋像剛才那樣一臉笑意，語氣平淡的和他說話。
那種感覺太滲人了。
倒是現在這種狀態，是他熟悉的節奏。
所以他立馬就直愣起了腦袋。
「上位，您整天日理萬機的，哪有時間關心這種小事。」
「倒是末將是個大閑人，要不您把允熥殿下交給我，我帶他去軍營歷練幾天，也好去去身上的娘們氣。」
「呵呵，咱算是聽出來了！」
「藍大將軍來讓咱立太孫是假，嫌咱給的官小，來要官是真，是不是？」
「絕無此意！」
「微臣只是關心允熥殿下而已。」藍玉矢口否認。
雖然他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
「先滾回去處理好你那些乾兒子的糟心事，擦乾淨自己屁股，再說其他的吧！」
「至於允熥，咱自己的孫子，自己會去關心，還輪不到你去。」
老朱背過身，揮了揮手。
本來還想再說什麼的藍玉，頓時便明白自己該告退了。
他跟了朱元璋二十多年，這點眼色還是有的。
等藍玉的身影徹底消失，朱元璋才再次回過身來。
他眼中此刻一片幽深，既不憤怒，也沒了笑意。
「藍玉啊，藍玉，你讓咱怎麼處理你好呢！」
他喃喃自語的下了台階，背著手不斷思考著。
依照他的性格，要麼不做，要做就要把隱患徹底清乾淨。
處理藍玉，就要處理他身後的一大堆侯爺、伯爺，甚至是軍中一些中堅將領，這些可全部都是他給標兒精心挑選的名臣良將。
說實話，若是全部殺掉是真的有些可惜了。
但若是不殺，就只能選允熥，而且還要這孩子有一定的御下能力，不說抵得上自己，最起碼要有標兒七成的水準才能鎮得住這班人。
「最終還是要先看允熥這小子到底夠不夠格啊！」
他想到這裡，不由又想到了剛才藍玉說的那些話。
覺得自己平時的確是對朱允熥這個皇孫關注度有些不夠。
想起昨天和這小子談的還有些意猶未盡，老朱頓時背著手，溜溜達達就又向朱允熥的明心殿走去。
到了門口，一眼就看到一個小太監正在打瞌睡。
他雖然對百官嚴厲，但對下人卻並不嚴厲，也沒去管他，上前幾步正要敲門，卻突然聽到了裡面大呼小叫的聲音。
「什麼？」
「今天不讓本聖子繼續修鍊了？」
「系統伱什麼意思？」
「讓我努力修鍊的是你，不讓我修鍊的還是你。」
「我問你，咱倆到底誰才是聖子？」
「為我好？」
「好個屁，老子偏不信這個邪，老子等下就再煉一塊，看你能奈我何？」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朱元璋臉色不由自主就沉了下來，他一把推開房門。
然後就看到朱允熥正抱著個大豬蹄啃的正歡。
「呃！」
朱允熥看到門前的朱元璋，不由心虛的看著面前一大桌子從聖珠里拿出來的大魚大肉，摸了摸鼻子。
「那啥，爺爺你怎麼又來了？」
「什麼叫咱又來了？」
「怎麼，你不歡迎咱？」朱元璋看著這傢伙一條腿站著，一條腿蹲坐在板凳上，一副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樣子，臉色不由更沉了幾分。
「哪能啊！」
「來來來，快坐！」
「爺爺你沒吃飯的吧，正好，這蒜香豬蹄剛出鍋，正熱乎著，吃點？」
朱允熥最會察言觀色，看老朱一副隨時要教他做人的模樣，立馬乖巧的給朱元璋搬凳子，拉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並且把一個軟爛Q彈的大豬蹄擺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