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帷幕初開
螳螂捕蟬,卻不知黃雀在後。
原隨雲緩緩的咽下一口酒,微微笑了起來。
山谷中突然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縱聲大笑,「楚留香,你瞧這伊賀『空蟬術』,是否妙絕天下」
聲音夾帶著內力,遠遠的傳了過來。
原隨雲執杯的手微微一頓,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都說妙僧無花心有靈花千瓣,怎麼就放不下與楚留香的高下之爭?
月色蒙蒙,空山寂寂。幾間茅屋在山風之中顯得越發荒寂,看起來沒有絲毫人氣。
秋靈素身著黑袍,跪在香案前。香案上供著任慈的靈牌,旁邊還擺著一個小罈子,正是任慈的骨灰。
秋靈素也在等,她相信楚留香是個聰明人,一定聽得懂她話中的矛盾之處。她被南宮靈幽禁於此,本已全然絕望,卻不想今日竟然有了轉機。
就是這一點轉機,讓心如枯槁的秋靈素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靜夜沉沉,茅屋外突然傳來一個優雅親切的聲音,「無爭山莊原隨雲求見任夫人。夫人安好?」
秋靈素的眼睛里劃過一抹詫異,她緩緩道,「門是開著的,原公子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吧。」
一個溫文親切的少年公踏著月色走了進來,他看起來也不過十四五歲模樣。他的他的神情很安詳,他的舉止也很斯文,可唯有一雙眼睛帶著空虛、寂寞和蕭索的氣息。
秋靈素心中一動,她緩緩道,「我已有近二十年不見外人,卻不知公子與原老莊主是何關係?」
原隨雲淡淡道,「正是家父。」
秋靈素這才站起身來,淡淡道,「原來是無爭山莊少莊主。此處如此隱秘,你怎能找來這裡呢?」
原隨雲緩緩道,「因為在下正在查一個人。」
原隨雲輕輕嘆了口氣,「石觀音這個名字,夫人想必是不陌生的?」
秋靈素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蒙在臉上的面紗。她嘆息道,「你要查她,本不該來找我。我早已遠離江湖,前仇舊恨我都已經不放在心上。」
秋靈素似乎笑了笑,「我甚至還有一點感激她,若不是她毀了我的容貌,我又怎麼會享受到二十年寧靜幸福的歲月」
原隨雲的耳尖微微一動,他緩緩道,「即使她再次毀了夫人的寧靜歲月?」
秋靈素的眼睛隔著面紗落在原隨雲臉上,道,「我不明白原公子的意思。」
原隨雲嘆了口氣,道,「夫人看淡仇恨,如此胸襟著實令隨雲欽佩。」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外雲捲雲舒。」原隨雲謂然輕嘆,「家父為在下取名隨雲,本是希望我能夠活的悠閑自在,寵辱不驚。只可惜……」
原隨雲輕嘆了一聲,「江湖中人人皆知,隨雲三歲一場大病,自此目不能視。」
秋靈素藏在面紗後面的眼波也帶起一絲惋惜,無爭少主人才出眾,正該是天之驕子,可惜卻盲了雙眼。
原隨雲微微苦笑,「事實上,在下的雙眼目盲乃是毒藥所致。」
秋靈素的身體似乎一震,原隨雲淡淡道,「在下驟然得知此事,心中怨恨委實難平。既是毒藥,就總是有解。只是既有仇人在側,家父又數年止口不提,其中隱秘自是非小。」
秋靈素微微頷首,「公子慧黠。」
原隨雲淡淡一笑,「江湖名醫聖手,在下也算是尋遍了。縱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所以,隨雲才冒昧尋找夫人。」
「原本想請南宮幫主代為引薦,卻不想在下到得濟南才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秋靈素的呼吸微微一窒,她有一種預感,接下來的話才是關鍵所在。
原隨雲淡淡道,「石觀音的使者竟然出現在丐幫香堂,與南宮幫主言談親密。」
武林第一世家的少主當然不會信口雌黃,秋靈素的身體顫抖起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喃喃道,「想不到……不、我早該想到的。她那樣的人,怎麼可能真正放過我。」
原隨雲沉重的嘆息一聲,忽地深深一揖,「任老幫主的靈位可在此處?隨雲既來,理應上香拜祭。」
楚留香再次上山的時候已經是新的一天了。長夜已過,朝陽燦燦。空山鳥語,一切都是安靜的。
幽雅的茅舍前柴扉半掩,半支著的窗子里能看見任夫人俏麗的背影。
在他距離柴扉還有三丈左右的時候,他就聽見了任夫人的聲音,「香帥來了?你終究還是沒有令我失望。」
楚留香微笑著摸了摸鼻子,「勞夫人久候。」
天楓十四郎的故事並不長,至少絕對長不過任慈對南宮靈的撫養,以及南宮靈對任慈的反噬。
秋靈素的聲音很平靜,但是楚留香的眼裡卻帶著說不出的悲哀,無論何時,他都不想懷疑自己的朋友。可當事實俱都擺在眼前的時候,又怎能夠去否認?
楚留香喟然嘆息,「我從沒有想過,南宮靈會是這樣的人。」
秋靈素的聲音忽然有了一絲古怪,她緩緩道,「南宮靈是怎樣的人都已不重要了。他的下場只會比任慈慘上千倍萬倍。」
「世上總有既有才華又有抱負的男子為了一個女人拱手奉上所有,卻不知這只是他們悲劇的開始。」秋靈素柔和的嘆了一口氣,她抱著任慈的骨灰,一雙素手緩緩在骨灰罈子上輕輕摩挲,她的目光似乎是無意識的落在屋后的小門上。
楚留香靜靜的凝視著她,半晌忽地道,「夫人是否知道些什麼?」
秋靈素平靜的嘆了一口氣,「我幽居於此,只聽聞石觀音的使者與南宮靈過從甚密。」
石
網游之異世進化
觀音!江湖上武功最高、心腸最冷,手段最毒辣的女人!也是江湖上最為美麗的女人!
楚留香不禁聳然動容!他不可置信的喃喃道,「難道南宮靈竟然做了石觀音的裙下之臣?」
秋靈素搖了搖頭,淡淡道,「我所知道的秘密,已全部告訴了你,你可以走了。」
目送著楚留香離開之後,秋靈素才柔聲道,「原公子,你為何不肯見楚留香呢?」
屋后的小門被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原隨雲緩緩走了出來,「隨雲此生之恨,目盲之仇,乃是隨雲自己的事。」
出身名門世家的少年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氣,這個理由當然很容易被秋靈素所接受。
秋靈素摘下了頭上烏木簪子遞了過去,「原公子,這個簪子甚為貴重。如今我已經不需要了,放在原公子身邊或許才能發揮它應有的價值。」
原隨雲微微動容道,「多謝夫人。」
原隨雲又略微皺眉道,「此處並不安全,夫人不如暫去無爭山莊小住?」
秋靈素搖了搖頭,她緊緊的抱著任慈的骨灰罈子,柔聲笑道,「我活著,只是想揭穿南宮靈。而今心事已了,已經再沒有什麼牽挂。我……只想陪著他。」
秋靈素抱著任慈的骨灰跳下了萬丈懸崖。崖頂山風凜冽,原隨雲黑衣廣袖,在獵獵山風中飄揚,濃重的墨色身影就如同一隻暗夜蝙蝠般神秘莫測。
秋靈素已經沒有機會看到原隨雲的表情,否則她一定會後悔。原隨雲摩挲著那隻烏木簪,果然在簪尾找到一處暗扣。
原隨雲幽幽嘆了一聲,「世上最難測的果然是女人心。卻不知石觀音又是如何。」
嘶嘶的蛇信聲音在遠處響起,原隨雲的身形如輕煙般飄起,就像是一隻蝙蝠在無聲的滑行。秋靈素既然已經了斷了自己,那麼白玉魔就再沒有了價值。
原隨雲眸中厲色一閃而過,他這一掠之勢並不快,但倏忽之間就到了白玉魔眼前。
砰的一聲勁氣相擊,原隨雲的衣袖如清風一般拂開白玉魔的手臂,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掌按在了按在了他的心口。
白玉魔張了張嘴,嘶聲道,「你這不是中原武功。」
原隨雲微微一笑,「自然。」
白玉魔仰天倒了下去,氣絕身亡。
原隨雲剛剛站定,卻聽見腦後「嗆」的一聲。原隨雲袍袖一展,腳尖一旋就閃了過去。就卻又聽得「喀嚓」一聲,而後又是一道勁風呼嘯著飛了過來。
原隨雲長袖垂地,飄然退後。
一個粗啞難聽的嗓音冷笑道,「閣下是誰?為何在此?你可是要找秋靈素?」
原隨雲的眉頭微微一皺,繼而卻又笑了起來,「閣下來的正巧。」
一股幽幽淡淡的佛香近在咫尺,原隨雲已經認出了來者是誰。原隨雲淡淡道,「狹路相逢,雖非本公子所願,但也省去了我不少麻煩。」
原隨雲殺心已動,再不多言。他身形一閃,眨眼功夫就已經連續拍出十三掌。俱都出自東瀛甲賀客的絕學「大拍手」。
無花微微咦了一聲,舉掌相迎。勁氣交擊中,蓬蓬連續十三聲響。
原隨雲與無花落地瞬間,腳步俱都是踉踉蹌蹌退了三步。竟是功力相若,平分秋色。
(七)
原隨雲長袖低垂,意態洒然。他從未看輕過無花的武功,就如同從未看輕過無花的盛名一般。
無花卻心頭一震,藏在面具下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的右手忽地一揚,一片紫霧海浪般向原隨雲捲去,霧中似乎還夾著一點亮晶晶的紫星。
原隨雲雙袖舒展,整個人突然飄飄飛起,就像一隻蝙蝠一樣無聲無息。姿勢優美,身形迅捷。
只聽「轟」的一聲大震,紫霧輕煙裊娜四散。原隨雲身後的茅舍籬笆竟然被完全劈倒,如遭雷擊。
一陣風吹過,刺鼻的焦糊味道在二人身周瀰漫。
原隨雲眉心微微一簇,朗聲笑道,「伊賀忍術,果然厲害!」
原隨雲的長袖如流雲般飛卷而起,他的人也似被捲起一般飛旋著。那兩隻衣袖,就像是一雙黑色的羽翼。
而在羽翼之中,是漫天變幻莫測的掌影。
無花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原隨雲,他忽然有一種奇怪的直覺,眼前這個少年會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敵人。
他的左手反握刀鞘,右手正持長刀急斬而下。他的滿身衣服也被全身真氣激蕩的鼓動飄飛起來,一刀必殺,他已不必再留餘力。正是伊賀絕學,迎風一刀斬!
森冷雪亮的刀光倏地划入變幻莫測的袖影和掌風之中。
原隨雲雙眉一揚,凌空一個翻身,姿態瀟洒曼妙。他的掌風陡然凌厲異常,卻依舊看來不帶一絲煙火氣。
電光火石之間,二人倏合即分,已交手三招,分別落下。
原隨雲與無花相隔數尺,相對而立。空氣似乎陡然間凝滯起來。直到一陣風吹過,樹葉打著旋飛起來。原隨雲才打破了這份寂靜。
原隨雲淡淡嘆息道,「閣下武藝過人,可惜可嘆。」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是臉色已經有些許灰敗。
無花此刻也並不好受,腥甜的血氣在口腔中翻滾,一點血絲還是從嘴角緩緩滲出來。
無花啞聲喝道,「某家與你素不相識,何必生死相搏?」
正在此刻,原隨雲忽地眉頭一皺。由於自幼目盲,他的觸覺、嗅覺、聽覺俱都遠超常人,而這一刻他竟然在空氣中聞到了淡淡的鬱金香氣。
原隨雲身形陡然向後飄去,沉聲道,「閣下所言甚是。既如此,後會有期甚是。既如此,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