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轉移朝堂目光!
「駱養性?他找你幹什麼?」曹化淳眼睛如釘子一樣看著王永祚。
崇禎朝幾個大太監,
曹化淳,出身好,太監體系中根正苗紅,出於大太監王安門下,並且被魏忠賢打壓過。
再加上他讀書好,會寫詩,書法也好,草書隸書寫的尤為妙,所以格外的被崇禎器重。
如今任司禮監秉筆太監,並且提督勇衛營,也兼職充當御馬監掌印太。
權勢最大。
王德化同為司禮監大太監,擔著一個左侍郎的職位,權力僅次於東廠,在王之心之下。
王永佐排在王德化之後,他的輩分不低,在崇禎元年的時候,就敕總督東廠官旗辦事。
與王德化並稱二王公。
「這……」王永祚攥了一隻手,才低聲說道:「他給內臣帶了一句話,說陛下或許會啟用我為東廠督主。」
「嗯?」王德化眼睛猛然瞪大。
曹化淳眼眸猛地一縮,隨即又看向王德化。
王德化低頭說道:「駱養性也給我帶了一句相同的話。」
「哼,也難怪陛下生氣。」曹化淳氣的甩袖道:「東廠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他來插手了?」
王德化和王永祚頓時臉色大變,「曹公,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等明日陛下召見吧!」
……
一夜無話,
翌日清早,朱常淦如往日吃了早餐,等待著七點的到來。
突然想起什麼,和紅桃說道:「今日,我要是不好好吃飯,你就說,若是身體出問題,那大明是真的沒救了。」
朱常淦大概問了一下崇禎昨日和自己交換身體之後,都幹了什麼。
結果一聽門都沒有出去一下,飯也不按時吃,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敢情,不是你的身體,你是真不愛惜是吧?
「啊?」紅桃捂著小嘴,「世子這話,奴婢可不敢說。」
「不敢說?那我就和王妃說一聲,說你爬我的床。」
紅桃的臉色瞬間變的刷白,就連臉、耳朵、脖子都變紅了,急的想哭,「世子……」
「別哭,再哭我現在就去叫王妃。」朱常淦笑著逗了她幾句,看向東面的天空。
紅光冉冉升起,逐退群星與殘月,將雲彩染得如同著了火一樣。
就連眼前的盤子也被染紅了。
朱常淦的耳中響起一道聲音。
「是否現在與崇禎對換身體」
「對換!」
等他再次愣過神的時候,發現已經在朝會上了,下面的群臣在爭論著。
「陛下,各地賑災皆需要餉銀,諸公捐的銀兩,因儘快撥付過去。」戶部尚書畢自嚴言辭懇切的跪在地上說著。
「陛下,臣以為應趁勢增兵陝西,集中全力,圍剿農民軍。」兵部尚書楊嗣昌也站出來說道。
「陛下,休整京都防務的事情不能再拖了,馬上就是開春,等到了八月,天寒地凍,工期根本完不成啊!」工部尚書劉遵憲也站出來說道。
「陛下……」
朱常淦有些懵逼,
自己剛過來,還不明白他們在討論什麼,不由看向王承恩,低聲問道:
「他們在討論什麼?」
王承恩怔了一下,「剛剛在討論諸公捐的錢怎麼用?」
「怎麼用?怎麼用和他們有關係嗎?」
朱常淦頓時明白了,敢情這些人都在和自己要錢啊。
我要回來的錢,怎麼可能再吐出來?
「錢現在在國庫還是在內帑?」
「回陛下,嘉定伯、田宏遇、袁佑以及王之心抄家的錢,魏國公的六十萬兩運到,暫時還在內帑。」
朱常淦輕呼一口氣,幸虧昨夜給崇禎打了個預防針,讓他別插手。
要不然這錢要是進了國庫,真就肉包子打狗了。
可以料定,這些錢放到國庫,幹不了幾件正事就沒了。
藩王驕奢淫逸,卻天天來京城要錢,要他們的俸祿,這些藩王之中甚至派了專人盯著國庫。
還有這群官僚,一個個無所作為,沒有政績觀,但中飽私囊時,比誰都快。
還有兵部的將領,也都得等著要餉銀,一聽說國庫有錢,必如一窩馬蜂一樣要錢。
不是給邊關官兵,而是中飽私囊。
再加上,朝廷開銷沒有節制,入不敷出。
估計撐不了一個月。
「陛下,如今大明朝內憂外患,民不聊生,懇乞聖明立奮乾斷,以定封疆大計。」
「陛下,軍備荒廢,邊關將領不居安思危,國防形同虛設,導致邊境異族頻繁入侵,長驅直入,朝廷蒙受重大損失,這一切乃是糧餉不足導致。」
「陛下需考慮江山社稷的穩定……」
一眾大臣不斷的上奏疏跟朱常淦叨逼叨逼,跟蒼蠅一樣,「嗡嗡嗡」的讓朱常淦不厭其煩。
這就是大明朝後期的文官們,
他們採取的手段就是不合作、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以名聲、輿論脅迫皇帝就範。
如果皇帝不就範,
那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成化年之後,也就是大明第八個皇帝朱見深之後,皇權對於民間的管控大不如從前,到了萬曆之後,文禁幾乎相當於沒有。
此時,出版業已經高度發達了,文官士大夫們掌控了輿論的制高點。
你皇帝要是敢不就範,那我就寫各種小筆記、小說雜談。
黑你、編排你。
從全國範圍內,形成一股聲勢浩大的輿論壓力。
你當皇帝的,要不要臉皮,要不要威嚴,要不要底線?
遇到太祖朱元璋這樣的,手裡有兵權,文官士大夫敢不配合直接打死,殺絕。
遇到嘉靖這樣的老陰比,玩陰陰謀權術、平衡之術,你不配合,我讓打,不論是文官還是太監,查出問題就打,經不住打的就打死。
遇到萬曆皇帝這樣的不要臉不要皮的,直接留中不發,大明朝政務與我何干?文官毛脾氣沒有。
但這些在崇禎朝都行不通。
他誰也無法依靠,
其一,手上一毛錢的兵權都沒有,武勛集團在北京保衛戰後幾乎團滅,于謙擔任兵部尚書這個重要職位先例一開。
從此文官開始對明朝的兵權有著很大的掌控力。
到了崇禎朝,大明的兵部、兵權更是全掌控在文官集團的手裡。
其二,他沒有強大的宦官集團當打手,魏忠賢一死,崇禎急於擴大戰果,內臣體系徹底被打殘。
別說大文官,誰都打不了。
其三,他得拯救大明朝,所以沒有辦法像萬曆一樣,什麼都不管不顧,暈頭往前過。
「行了!」
朱常淦猛地一拍御座,眼睛看向一個人。
溫體仁。
想要終結一個話題,就必須切換另一個更為吸引人的話題。
朱常淦輕輕的敲了敲御座,「溫閣老,你上次提到的那封奏疏……就是彈劾錢謙益貪污舞弊的那封,可有證據?」
果然,這話一出。
朝堂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相比於和皇帝爭利,他們從來更在乎的是爭權。
錢謙益,
東林巨子,東林黨魁。
崇禎初年,曾下令朝臣們公推內閣首輔的人選。
錢謙益是東林黨魁,徒子徒孫們非常維護他,以東林君子們為主的一眾官員紛紛推舉錢謙益,錢謙益差一點就成了大明的首輔。
因為錢謙益貪污受賄的事情發了,被周延儒和溫體仁給拉了下來。
可縱然錢謙益貪污受賄的事情人盡皆知,卻並沒有人敢提出質疑。
在東林黨官員的心目中,錢謙益幾乎比皇帝還重要。
如今時隔多年,溫體仁竟然再次彈劾錢謙益,瞬間再次引起了東林黨所有官員的警覺。
「陛下,錢謙益早已經罷官在家七年,已經沒有什麼權力,怎麼可能把持朝政,霸佔湖面、勒索地方大戶?」
「陛下,這純屬誣告,企圖致錢公於死地。」
「陛下,此等手段實在是太拙劣了……」
面對攻奸,溫體仁沒有動。
禮部左侍郎薛國觀已經站了出來,「陛下,證據鑿鑿,錢謙益強佔營地造市房,並且霸佔良民妻女,這是常熟縣遞過來的訴狀。」
「陛下,臣也參錢謙益,其出賣生員名額,通番走私的證據。」光祿卿周至發隨即站出來舉起手中奏疏。
剩餘幾個溫體仁的親信全都站出來,參錢謙益。
朝堂之上,頓時爆發出激烈的爭執。
瞬間亂成了一鍋粥,甚至有人拳打腳踢,上了國罵。
……
朱常淦往身後御座一躺,
從王承恩手中拿過來茶,嘬了一口,「嘶~有些燙」
「……」王承恩卻是楞在原地,雖然他每次都給崇禎泡一壺茶,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崇禎喝過。
崇禎每次上朝忙於處理朝政,等下了朝的時候,茶早已經冰涼。
他扭頭用餘光看了一眼,卻見皇爺氣定神閑的看著下面,眉目不怒,反倒有些喜。
朱常淦確實在看戲,
歷史上錢謙益留下的筆墨大概是這六個字。
「頭皮癢、水太冷」
大明滅亡時,他直言跳水自殺,以示他對明朝的忠誠,結果小妾跳了,他沒跳,說水太涼了。隨後滿清攻城,他主動剃髮易服,留了金錢鼠尾髮式跪地迎接,還「美名」曰:頭皮癢。
而首輔溫體仁,本該在崇禎十年,也就是今年被皇帝給趕回老家養老的。
不過,朱常淦暫時還不想讓溫體仁走。
眼見差不多了,朱常淦沖著王承恩道:「朕累了!」
此時的朝堂之上,一個個爭的面紅耳赤,心神全集中在攻奸對方身上。
哪裡顧得上皇帝早退。
……
回乾清宮的路上,
崇禎對著王承恩說道,「去給溫體仁下一道旨意,讓他徹查錢謙益一案。」
王承恩忍不住提醒道:「皇爺,您這麼讓他查,恐怕朝堂之上又是一陣腥風血雨啊!」
朱常淦笑了笑,他不怕溫體仁會將案子擴大,
甚至可以預料到溫體仁一定會將錢謙益案子給擴大。
狗咬狗一嘴毛。
他們鬥起來,才會將目光從皇帝身上移開。
暫時不盯著自己,才有機會走下一步。
剛到乾清宮門口,就有小黃門上前問道:「皇爺,曹公公和王德化、王永祚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
王德化、王永祚進來,立馬跪倒在地,「陛下,內臣有罪,求陛下開恩。」
「你們何罪之有?」
王永祚連忙將昨天和曹化淳講過的事情再次講了一遍。
朱常淦聽完,眸子微縮了一下,「駱養性?」
這麼著急嗎?就這麼跳脫?
崇禎看著眼前的兩個太監,王德化和王永祚,眼中寒光咧咧。
王德化在李自成攻入皇城之間被崇禎認命為監軍,去督戰京營。
他卻開了德勝門迎李自成,並且為了討好李自成,還想抓住崇禎獻,後來逃到了南京,在南京投降了滿清。
王永祚,記載的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也投降了大順朝,滿清時代,沒記載。
「皇爺,您只讓勛貴和文官們捐錢,內臣也想捐一些為國貢獻一些力量。」王德化頭磕在地上,聲淚俱下的說道。
王永祚緊跟著說道:「內臣也想捐。」
朱常淦臉上卻是猛地笑了起來,「伱們這是幹嘛啊?都起來都起來。」
這兩人要殺,但不能現在殺,駱養性既然與他倆有交集,一旦動他倆,必然讓駱養性警覺。
「這時候,你們還想著報效朝廷,便是朕的忠臣。」
「朕沒說不讓你們捐錢,你們看看,朕的旨意已經寫好了,只是昨日一直找不到溫閣老,遲遲沒有頒布下去而已。」
「你們能主動找來,朕甚感欣慰!」
「曹公,你也坐下,陪朕喝喝茶。」
「萬丈紅塵一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嘛!」朱常淦讓王承恩給每人倒了一杯茶,自己先喝下,「別怕,沒毒。」
「臣萬死!」王德化、王永祚涕淚橫流,連忙將茶喝掉。
「這茶也喝了,朕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就不要參與了,東廠督主,朕已經有了人選。」
曹化淳怔了一下,「不知皇爺的人選是?」
「高宇順!」
「他?」曹化淳腦海中想起這個人。
不怎麼說話,辦事也是中規中矩,不懂變通,關鍵這個人幾乎沒有在崇禎皇帝身邊呆過,他怎麼入了皇爺的眼?
殊不知,朱常淦選人,只選一點。
忠!
哪怕愚忠。
自己沒有容錯率。
不能王之心下去,又上來一個二五仔。
之所以選高宇順,是因為李自成攻入北京城之前,他就給自己備好了棺材並在旁邊放了許多柴火。
崇禎上吊的死訊傳來,他就躺進棺材,讓小太監一把火把自己給燒了,緊隨崇禎的步伐,至少在忠心上沒有任何問題。
「高宇順暫理東廠督主一職,旨意過幾天再下。」
「這幾日,王德化,王永祚,你們就留在身邊伺候朕,如何?」朱常淦目光灼灼的盯著兩人。
說是在留在身邊,其實就是監禁,不允許半點風聲透露出去。
朱常淦先讓王德化和王永祚下去,「曹公,你去把高宇順給朕叫過來,另外錦衣衛指揮使,你可有人推薦?」
曹化淳猛地一震,看向皇帝,「陛下,您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