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一年or一個月

第206章一年or一個月

深夜，南華高速公路，一輛黑色吉普車打著轉向駛進匝道，開進服務區。

沈星波活動活動發酸的肩膀，時間還很充裕，沒必要開大夜。

車剛停穩，副駕駛上休憩的沈星瀾霍然驚醒，「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做夢了？」沈星波沒當回事，熄了火，推門下車，抻了個懶腰，「咱們明天趕早走吧，哥？我是開不動了，餓的眼睛都花了。」

二人這次的任務很簡單，只是比較耗時而已。

沈星波抽出根煙，剛要點燃，才發現副駕駛那邊沒人下車，他走過去敲了敲車窗，「哥？」

等了半天，還是一點兒動靜沒有。

什麼情況？

他下意識拉開車門，裡面的人已經不再捏額角了，反倒是仰靠在椅背上閉目。

「哥，你沒事吧？怎麼不……」

話到一半，目光觸及到眼角下的些許淚痕，猛然頓住。

這是…哭了？

到底做了什麼夢？

沈星瀾抹了把臉，神情看上去極為平靜，「沒事。」

邁開長腿鑽出副駕駛，「走，先去開兩個房間。」

腳步不停，只給沈星波留了個背影。

朦朧的月光披在他身上，連那背影都無端生出几絲悲涼。

「等等我！」

沈星波邊走邊揉眼睛，剛才絕對是他看錯了。

……

兩段記憶極限拉扯，疼痛讓頭腦更加清晰。

而第二記憶是才出現的。

沈星瀾記得，在那段記憶中，他死於剛剛在車上驚醒的時間，那些畫面不停的在眼前閃過。

他扯了扯嘴角，只覺胸腔里像堵了什麼東西，既難受又刺痛。

是你又重啟嗎？

他忽然很想聽到林楚楚的聲音，停下腳步急切的去摸手機，卻摸了個空。

手機不在身上。

沈星波從後面趕了上來，「停這兒找什麼呢？」

「手機借我，打個電話。」

彷彿找到了救星，沈星瀾的眸光很亮，可當真把電話握在手裡，那串號碼卻遲遲沒有撥出。

他現在腦子很亂，各種矛盾點互相衝擊，撥過去說點兒什麼好呢？

也許他會記得這些本就是個另類，不然她那麼多次重啟，世界早亂了。

他遲疑了。

沈星波壓根不知道他在那糾結什麼，眼神一瞟，通訊人——林楚楚。

這麼晚了他哥要給林楚楚打電話？

不太合適吧？

幾次任務連軸下來，他們都快一個月沒回帝都了，沈星波實在不知道他倆之間到底能有什麼事非得現在說，看他哥的樣子，還挺急。

「要不…我幫你打？」

沈星瀾渾身一震，熄了屏，而後又重新按開，調出自己的號碼撥了過去，

「幫我找找手機掉哪了。」

「是不是睡覺的時候掉車裡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Thesubscriberyou

dialedispoweroff.】

「……」

沈星波疑惑漸生，總感覺哥哥有什麼事瞞著他。

手機！手機里也許有信息！

他忙回身，「哥，你先去開房，我回去幫你找手機！」

明明白天還見著了，總不能憑空消失吧？

沈星瀾深吸了兩口氣，握住手機的手指收緊了幾次，才收了回去。

還是等這次任務回來再說吧！

趁著這段時間，他也可以理清一些思緒。

可沒想到，正是這個決定，導致他卻再也聽不見那道令他魂牽夢縈的聲音了。

等任務結束，得到的消息是：

林楚楚在任務中負傷，至今未醒。

——

軍區總院，住院部。

些許陽光灑在床面，給床上的人增添一抹氣色，可仔細看去，無論是毫無血色的唇還是蒼白中透著血管脈絡的肌膚，都給人一種一碰就會碎的錯覺。

「系統，我躺多久了？」

林楚楚生無可戀的拉長語氣。

她前腳才從時空漩渦里出來，後腳就兩眼一黑。

等意識清醒距離她昏迷已經過了半個月之久，並且只是意識清醒，身體嘛，用醫生的話說，「腦幹仍具有功能，對外界刺激也能產生一些本能的反射，但機體目前已沒有人類特有的高級神經活動……」

林楚楚咂舌，「這不就是說我跟植物人差不多了嘛！張醫生還真是委婉。」

系統：「那你想讓小張醫生怎麼說？幾個男人把他圍在中間，各個面若寒霜，嚇都嚇死了。」

別說，這個場面莫名的有些好笑。

系統：「再者人家何教授都說了，你這是基因問題，還是有點可能能清醒過來的。」

「我醒個6！你趕緊幫我算算，到底還需要多久我才能回家！」

最後這次穿梭尤為關鍵，雖然她是「殘」了，但劇情已經全部走上正軌。

沒了陳銳傑的資助，S&U可謂是不堪一擊。

這還不算完，林楚楚臨走之前讓系統給陳婉婉的記憶插入了不少特定條件觸發的預知。

S&U的初代研究員，後世令人聞風喪膽的所長，在我國邊境第一次販賣人口，就被逮捕歸案，出警速度那叫一個快！其餘成員也相繼落網。

估計這位「所長」做夢也想不到，整件事的背後，全因天池基地的重點培養人才——陳婉婉的預知。

而操縱這一切的背後推手林楚楚，才是真正的深藏功與名。

現在她就等著時間一到，各回各家了。

「多則一年半，少則一年。」

「你說什麼？」

林楚楚怕是自己聽錯了，「你說我至少還得躺上一年？」

簡直就是離了個大譜！

「我不想活了……」

她現在迫切的希望有什麼恐武份子能來軍區醫院溜達一圈，順便送她最後一程……

「咔噠」

有人推開了病房門。

林楚楚閉著眼嘆氣，她能感知到——是周曜來了。

陳婉婉由死復生，受蝴蝶效應影響，周曜也不曾去名爵當男模。

當初人是林楚楚絞盡腦汁攻略的，而蝴蝶效應之後的周曜，卻為她詮釋了什麼叫做一眼萬年。

林楚楚的意識又有錯亂的前兆了，各種畫面連閃。

系統提醒她：「宿主，不如你選擇沉睡吧，你現在實在太脆弱了……」經不起這麼來回折騰。

林楚楚沒吭聲。

她並非完全像之前表現出來的那麼洒脫，是人都會有感情。

如果她就這麼死了，回家了，沒得選，是一回事，而主動選擇又是另一回事了。

「等等吧，我想跟他們道個別……」

她的左手被一雙溫暖的長手包裹住。

「楚楚，我來看你了。」

林楚楚在心中回應：是啊是啊，你有哪天沒來嗎……

周曜握著她的手貼在臉上摩挲，表情很是溫情。

曾經以為林楚楚於他是救贖，是黑暗中的光，是拽他出泥濘沼澤的天使，而如今他卻深陷無盡深淵。

他眉宇一點點的鎖緊，「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臉上的溫情也逐漸被痛苦取代。

「為什麼要瞞著我……」如果他知道回想陳婉婉的過往是林楚楚想要的錨點，並且她已經做好把自己搭進去的準備，那他絕不會聽。

可惜那個時候，他不懂。

「楚楚，我好痛。」

「我的心好痛…」

「你就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是我的錯，我為什麼想不到呢…我…」

周曜哽住，林楚楚指尖觸及到一片濡濕，是眼淚。

她忽然有些喘不過氣，很悶。

「他到底為什麼會記得？難道不是會被新的記憶覆蓋嗎？」

這些天來，周曜的痛苦日益加深，她覺得，但凡自己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周曜肯定不會獨活……

「可能是那次小世界崩塌的一角影響到他了吧……」

系統雖說遲疑，但除了這個它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不過你放心，周曜肯定是特例。」

不然精神分裂患者就得滿大街跑了，畢竟它的宿主憑藉一己之力，把被改寫命運的人數，提升到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

「行吧，姑且信你一回。」

林楚楚不敢再與周曜共情，她怕自己會因心碎而意識混亂……

時間穿梭最奇妙的一點就是，她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回來的節點，人會在哪裡。

林楚楚從醫院醒來以後，幾經復盤，才從錯亂的記憶中找到了答案。

她是在出任務途中被變種抓傷疼暈了，之後就再沒清醒。

而那次任務陸峰也在，即使他第一時間為她治療了傷口，依舊無濟於事。

因為她根本不是被疼暈的，而是因為承受不住反噬。

前幾天林楚楚已經切身感受到陸峰的眼淚了，就在他俯身吻她的時候，要不是濕濕涼涼的液體低落到她臉上，觸感那麼真實，她都不知陸峰竟然哭了，如今又是周曜。

林楚楚有點兒發散思維，「他們為什麼那麼愛哭？以前我怎麼沒發現？」

「……」系統乾脆不搭理她了。

一整天，病房裡的人就沒斷過。

午後，前來探病的是江清雪、蕭爍和江時彥。

江時彥根本不在乎另外二人，旁若無人的親親林楚楚的臉頰，親昵的問她，

「楚楚姐今天有沒有想我？」

「看、我給你帶了花。」

「楚楚姐聞聞，喜歡這個味道嗎？」

林楚楚：你最好別再強顏歡笑了……

她能感覺到小病嬌的手指十分冰涼且在輕微顫抖。

「時彥……」

江清雪欲言又止，弟弟這個樣子，她實在害怕。

怕他會做傻事。

「噓。」

床邊的少年輕輕為心愛的女孩整理好鬢角的髮絲，「阿姐你看。」

他轉過臉，沖江清雪露出一抹極燦爛的笑靨，「楚楚姐睡著的樣子多可愛啊」

江清雪鼻子一酸，險些落淚。

——

又是一個圓月高懸之夜，難得無雲，月光澄凈柔和。

而林楚楚在被迫思考人生。

除了思考她無事可做。

她和系統已經到了相看兩相厭的地步了。

突然，耳朵捕捉到輕微的聲響，輕到只聽見關門的聲音，卻未聞開門聲。

林楚楚熱烈歡迎：隊長，你來啦！

她聽到到床邊響起輕微的衣料摩擦聲，應是陸峰坐下了。

林楚楚翹首以盼，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病房裡依舊寂靜如初。

林楚楚：隊長，說點什麼吧？您總這麼憋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而陸峰就那麼靜靜地陪著她，沒有說話，甚至連身形都一動未動。

林楚楚：陸峰陸峰陸峰陸峰說話說話說話……

她開始發動「精神攻擊」，一個勁兒的碎碎念。

系統實在受不了她的聒噪，「求求你了宿主，別再作妖了......」

「我明明是在嘗試溝通。」

「……」

這天夜裡，林楚楚到底是沒聽見陸峰的隻字片語，只在黎明時分，才依稀聽見他干啞的開口，「晚上再來陪你。」

林楚楚看不見陸峰通紅的眸子，和眼底暗淡的光，淡到彷彿輕輕一吹，就會熄滅。

陸峰拉開房門，門口早有人等在外面。

凌澈連白大褂都沒來得及換下，身上帶著清晨的潮氣，風塵僕僕。

兩個男人彼此點了下頭。

凌澈：「你不再坐會嗎？時間還早。」

陸峰搖頭，原本凌冽如刀的眼裡蒙了灰，「研究中心離這兒距離不近，你還得返程，我晚點再來。」

「好。」

凌澈等他背影消失在在電梯口，才推門進去。

推門的瞬間，面上疲憊盡退，換上如沐春風的笑意，

「小懶蟲，該起床了，我買了你愛吃的豆花和小籠包。」

林楚楚連腹誹都省了。

這人天天帶好吃的來饞她，聞得見，吃不著，她不想講話！

可架不住凌澈的熱情，他一邊按摩她的小腿做復健，一邊給她講一些研究院的趣事。

明明都是些枯燥無味的研究，經過他一講解，偏偏能延伸出各種各樣的冷門知識。

林楚楚聽得入神，直到凌澈離開還在回味。

林楚楚：還得是教授你！

她甚至對明天的早餐會是什麼都帶上了一點期待。

「宿主！宿主！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林楚楚一秒回神，「聽了聽了，你剛說什麼？」

「我說——恭喜你！已達成男配們互相認同的隱藏任務！獎勵是隨機的，你可以進行抽取，請問是否現在進行抽取？」

「抽！」

林楚楚豪氣萬丈。

「恭喜宿主，你可以自主選擇隨時清醒。」

「真的假的？」

還能有這種好事兒？

「不過生命值降低到一個月。」

半死不活的躺一年，和活蹦亂跳的一個月，這還用選嗎？

林楚楚摩拳擦掌，「你等等，我得先選個黃道吉日。」

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