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顧寒深原本正在想楚家的事，崽突然往黑黢黢的角落一指，讓他眉頭不由蹙起。

就在顧寒深打算走過去查看一下時，腿邊的崽子一下叫得更大聲了。

顧寒深低頭一看，小崽子正努力仰頭朝自己伸長小短胳膊，很顯然是想去看還不想自己走。

「papa~papa~」小崽子奶聲奶氣撒嬌哼唧，一邊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直播間的彈幕都快被【抱他】刷爛了，顧寒深依舊冷著張冰塊臉不動如山：「自己走。」

之前因為孩子長太快，顧寒深也沒意識到這崽到了需要自己走路的時候，尤其是在家時這崽每次自己走路都跟喝了二斤假酒似的，哪怕由他扶著也只能勉強走一小段路。

所以顧寒深一直覺得是孩子骨頭太軟，還立不太穩，很少讓崽子雙腳落地，不是抱著就是用背帶兜著，沒曾想上娃綜讓他大開眼界，這崽跑起來都能健步如飛！

很顯然，之前走路踉踉蹌蹌就是小崽子太懶。

其他時候也就算了，小臭崽撐成這樣，被他牽到院子里散步也不肯多走，站到小羊旁邊就不動了。

考慮到快到睡覺時間，顧寒深也是怕了這隻似乎天生會熬鷹的崽子，不想睡前將小崽子惹到了再通宵一次，便退而求其次讓崽子守著小羊站會，反正站著總比躺著強。

結果小崽子得寸進尺，自己想去院子角落看看還要他抱。

顧寒深神色淡淡：「你不想去看？」

崽立即將頭搖成撥浪鼓：「啊啊啊呀呀！」

「想去就自己走。」說著顧寒深就牽起崽的小手。

崽的小嘴立即撅了起來，努力伸長小短胳膊往顧寒深身上蹦躂：「papa抱！papa抱！」

「下午不是跑挺快的嗎？」顧寒深心裡想著他完全不在意，實際上問出來時都是磨著后槽牙的。

崽才不管爸爸說什麼，見撒嬌和求抱都沒用，立即扁著嘴開始假哭：「papa抱嗚嗚嗚……」

大眼睛依舊圓溜溜的，一副觀察爸爸反應再考慮要不要進一步擠眼睛的小模樣，顧寒深差點看笑了。

但他還是在崽子眼尾一垮，準備開始「吟唱」前將孩子抱了起來：「懶死你算了。」

崽笑嘻嘻哼唧了一下，小短胳膊緊緊抱住爸爸的脖子，肉臉蛋貼著爸爸親昵地蹭了又蹭，嘴裡時不時發出興奮的小奶音：「呀呀呀~」

被拿捏的感覺很不好，尤其還是被一隻小臭崽拿捏，但這崽被他抱起的那種發自內心的親近和開心不是做偽的。

顧寒深感受著崽子溫熱柔軟的小臉蛋，以及偶爾印在頰邊的口水印，深邃的眼底閃過一抹複雜。

算了，反正也相處不了太久，稍微順著他點也沒什麼。

顧寒深剛這麼想著，懷中崽就開始哼哼唧唧催他加速。

雖然清楚楚家只要沒瘋，就不應該在24h直播中直接做些什麼，但顧寒深還是神色警惕。

直到聽到一聲極為孱弱的「喵嗚」，懷中崽頓時更急切了：「啊啊啊呀！！papa！！！」

顧寒深還能不明白么，只是沒想到這崽耳朵這麼敏銳，他都沒注意到，崽子離那麼遠就聽到了。

顧寒深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被小臭崽吵聾了，要麼就是不久前想楚家的事情有些出神。

顧寒深走到木柵欄旁邊，用手機電筒照亮，發現有隻小奶貓卡在柵欄和石塊之間，看起來像是母貓搬家落下的。

崽子看到后叫聲就更大了，顧寒深先將崽的嘴巴堵上：「想要嗎？」

崽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顧寒深提出要求：「想要就不能亂叫了，知道嗎？」

崽一邊往下瞟，一邊乖巧點頭，急切的小眼神恨不能自己下地爬進去把小貓救出來。

顧寒深放下崽子，對小幼崽來說是小山一樣的石頭，他彎腰就能探入，撈起巴掌大渾身濕漉漉的小奶貓，站起身發現腿邊守著的小崽子正仰頭巴望。

大概是怕爸爸不管小奶貓，崽子用一雙小白爪緊緊捂著小嘴，一臉望眼欲穿地看著爸爸手裡氣息微弱的小傢伙。

顧寒深眉頭微挑，往前邁了一步，確認崽子忙不迭跟上便敞開了大步往房間方向走去。

一路上顧寒深故意用雙手捧著小奶貓，崽也就沒再哼哼唧唧要爸爸抱，像個小尾巴一樣噠噠噠跟得飛快。

顧寒深見狀，眼底快速滑過一抹暗芒。

父崽進屋后，顧寒深先將小奶貓放在桌子上，進廚房打了盆溫水。

這麼大的小奶貓還沒斷奶不適合洗澡，但它已經被石縫內的積水泡得濕漉漉的，就不如將身體清理乾淨點。

顧寒深很快將小貓身上的泥巴衝掉，露出雪白的底色，又用了一條崽子的小毛巾將小貓裹成毛巾卷。

期間顧寒深一直用餘光觀察，崽子全程不錯眼珠盯在小貓身上，就連顧寒深說讓他看著小貓，自己去母羊那邊借一小碗奶都同意了。

顧寒深邁出屋子時回頭看了眼小幼崽，對方正十分乖巧地將下巴墊在手背，趴在桌子上認真看守著小貓。

他唇角微揚，因著這份意外之喜，邁出的步伐都顯得比往常輕快些許。

顧寒深撿起來時，感覺貓的身體已經僵硬了，以為救不活了，沒曾想洗完澡捂熱后，小貓明顯緩過來不少，甚至可以自己趴在小碟旁邊舔奶喝。

等小奶貓將半碗奶陸續喝光，肚皮也變得滾圓，顧寒深又用吹風機將它半乾的毛髮吹乾，不久前還髒兮兮的小貓崽，瞬間變成毛茸茸的雪糰子。

小貓看起來也就是一個月大小，眼睛里的藍膜還沒退，吃飽吹乾后精神頭明顯好了不少，跌跌撞撞朝崽所在的方向走去，像是知道誰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似的。

崽也一臉期待地伸出一雙小手準備去接小貓，卻被顧寒深從中間截胡了。

「貓身上還不幹凈，等做完驅蟲你才可以抱。」顧寒深神色始終淡淡的，並未表露出對貓有半分偏愛，但熟練的模樣騙不了人，一看就是曾經養過貓的。

崽子聞言嘟起小嘴，他還以為晚上可以抱著貓貓睡覺呢。

在顧寒深說明貓身上有很多他們看不見的小蟲子后，崽才算作罷，乖乖看著顧寒深用紙箱子給小貓做了個窩。

等顧寒深將小貓放進去，崽子還蹲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盯著，顧寒深催他洗漱，崽子依舊專註守在箱子邊。

「小貓已經困睡著了，你不早點睡覺，明早起來晚就沒法陪小貓玩了。」

顧寒深話音剛落，崽咻的一下站起身，朝著爸爸再次伸出小短胳膊，意思明確，要爸爸抱他上床睡覺。

顧寒深想過拿貓當理由可以試著拿捏這崽，卻沒想到會這麼好用。

等顧寒深關燈上床，崽一骨碌滾進他懷裡，黏糊糊地奶聲哼唧：「papa，貓~」

顧寒深十分習以為常將崽子摟住，另一隻手覆在崽的小肚皮上，隔著被子輕輕拍動：「嗯，貓貓睡了，趴趴也快睡，明早才能一起玩。」

崽伸出小胳膊緊緊摟住爸爸，立馬乖乖閉上眼，嘴裡有一搭沒一搭嘰咕嘰咕說著小廢話。

這是崽子的睡前習慣，嘴裡總是要干點什麼的，不是嘬奶瓶就是嘰嘰咕咕。

顧寒深以前對睡眠要求極高，不僅是床品要是熟悉的，他還有些神經衰弱，入睡時必須足夠安靜，否則但凡有些噪音就很難入眠。

但經過崽子的淬鍊，哪怕他伸手去捂嘴，崽也會覺得是在和他玩，然後伸出小舌頭舔掌心，要麼就努力找角度用軟軟的牙床去咬，最後越玩越精神就不是顧寒深能控制住的了。

是以在生存面前，顧寒深已經被迫適應，習慣這崽總能在耳邊製造出一些動靜后，連對床品的要求都沒了，只要崽子一睡著，他有機會睡覺了，就算讓他躺地上都能迅速入眠。

但大概是小貓太好用了，顧寒深突然用氣音說道：「別咕嘰，小貓會被吵到。」

懷中崽果然沒聲了，小下巴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角度乖乖安靜睡覺，幾分鐘后呼吸就變得平緩起來。

哄崽一小步，親爹一大步，顧寒深眼底難掩喜色。

窗外月色很亮，窗帘又單薄，眼睛適應黑暗后，關著燈也能借著月光看清屋內大半陳設。

他垂眸看向懷中已經睡實的崽，小臉蛋靠在他胸口被擠出肉嘟嘟的弧度，小扇子一樣的濃密長睫投下兩道陰影。

胖乎乎的小奶娃佔了他滿懷，很難想象半個多月前這崽只有他小臂長，顧寒深突然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靜謐的夜晚，顧寒深靜默地看著懷中像極了自己的小傢伙，也算今天才發現，這崽不僅長得像他，聽力敏銳也像他，就連喜歡貓這一點都和他一樣。

他也是在很小的時候，撿了一隻小奶貓，他小心翼翼將巴掌大的小貓養到斷奶，看著它從跌跌撞撞到身姿矯健……

然後親眼看到它被異母弟弟一腳踩斷脖子。

小男孩盯著他露出惡劣的笑容，很快又變臉成倉皇無措，捧起小貓屍體大哭著摔跪在地上：「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是不小心踩到的，別打我求你別打我……」

隨之而來的是女人尖銳的咆哮，父親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如他們所願他被成功刺激到發瘋，清醒后對上的就是爺爺失望的眼神。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顧寒深只要見到貓就會發冷戰慄渾身僵麻，好在只要刺激得足夠頻繁，他的神經就會徹底麻痹……

顧寒深出神良久，直到睡夢中的崽子突然吧嗒了一下小嘴，他才面無表情地闔上雙眼。

緊了緊懷中熱乎乎軟糯糯的小幼崽，顧寒深緩緩呼出一口氣。

*

第二天一早，顧寒深起床后先去廚房泡奶。

一般來說崽子會在喝奶的過程中逐漸清醒，但醒了后還會繼續懶趴趴地賴床。

但這一次，顧寒深泡完奶回來，崽已經圍著被子從床上坐起來，頂著一團睡得亂七八糟的頭毛，正困暈暈打著奶呼呼的小哈欠。

「papa……」清晨的小嗓音格外奶里奶氣。

顧寒深將溫熱的奶瓶遞過去，崽子咬住後繼續將小短胳膊高高豎起，明顯是要爸爸抱的意思。

等崽如願被抱起來，小腦袋一歪就靠近顧寒深頸窩裡，一手摟著奶瓶，空出的手也沒閑著，哼哼唧唧朝小貓的紙箱子方向指去。

顧寒深：「……」

看了眼發現小貓醒了，崽立即來了精神頭，扭著小屁股想要下地擼貓。

顧寒深輕拍了崽的小屁股一下：「別亂動，我先給你穿衣服。」

因為知道今天要上山採摘，造型師提前搭配的是衝鋒衣親子裝，最小號套崽子身上也能直接到小腿，保暖效果極佳。

換好衣服，崽子就乖乖蹲在紙箱旁看小貓慢悠悠舔奶，顧寒深難得不用抱著崽子洗漱，動作起來無比輕鬆暢快。

等顧寒深將自己打理妥當，把飯也熱上，才去紙箱子旁抱起一直安靜如雞的崽子，快速洗臉刷牙吃飯。

飯吃到一半，就接到了節目組的任務通知卡，就是像顧寒深一早知道的那樣，五組嘉賓上山採摘再到集市上售賣，提前為晚上的聚餐做準備。

觀眾會根據一整期嘉賓們的表現，評選出本期的金牌爸爸或者金牌媽媽。

節目組原計劃自然是要帶崽去採摘的，越是兵荒馬亂越有看點，但昨晚後半夜下了一場急雨。

現在山路濕滑，大人們小心點問題不大，但帶著孩子就不好說了，所以節目組臨時決定只有大人上山，留孩子們聚到一堆玩耍。

顧寒深看完任務卡，目光轉向正在埋頭乾飯的崽子，試探道：「爸爸要去做任務，沒時間照顧小貓，趴趴可以幫忙照顧它嗎？」

崽炫飯的動作一頓，抬起沾著豆腐渣的小臉蛋，微微蹙起小眉頭，朝著顧寒深眨巴眨巴眼。

顧寒深唇角微抿，正想圍繞著可以拿捏崽子的小奶貓再加些砝碼，就見上一秒還略顯遲疑的崽子，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啊嗯！」

顧寒深眉眼微抬，唇側那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重新綳直：「趴趴答應了就不能哭鬧。」

崽子將小腦瓜點得飛快，說好后立即低下頭繼續乾飯。

飛速吃完一大碗，崽就急著要下地，顧寒深幫他把嘴上糊的渣渣擦乾淨，剛從兒童座椅中抱出來，崽就迫不及待蹬起小短腿。

沒等顧寒深鬆手，崽已經開始在半空中助跑，腳尖剛著地就飛也似的跑了起來。

然後顧寒深就再一次看見，與自己背道而馳的崽子，將一雙小短腿捯飭出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