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紀初禾從財神殿里出來,見外面烏泱泱聚集了一堆人,拍拍手掌上的灰:「你們也要拜財神爺?」
祁北墨輕嗤一聲:「封建迷信。」
紀初禾當即反駁:「你還是不通人性。」
在寺廟裡吃了頓素麵,一行人步行下山。正午天氣逐漸暖和起來,上下山的人也變多了。
熊雨倩膝蓋疼,被駱亭菲攙著,走到半路開始腿打哆嗦。
旁邊一個大姨不住地往這邊看,自以為小聲地跟同行夥伴感慨:「現在的年輕人真愛運動啊,帕金森都擋不住對爬山的熱愛。」
這話傳到熊雨倩耳朵里,她面色驟然一臊,低著頭咬緊后槽牙,加快了步子。
扶著她的駱亭菲正在憋笑,一下子沒跟上她的速度,鬆開了手:「誒!雨倩姐你小心!」
「啪唧」一聲,沒剎住車的熊雨倩往前一撲,四肢匍匐跪在地上。她倒吸一口冷氣,然後才顫著聲音嚎起來。
這下膝蓋是真的摔破了,隨行人員慌張地將她扶到一旁坐下。
「我們給山下的工作人員打了電話,待會兒會有車來接熊老師,其他老師繼續下山吧。」
有後勤人員正在給她處理傷口,熊雨倩疼得直皺眉頭,閉著眼頭偏向一邊,卻在眾多圍觀的人當中,精準地抓住了祁北墨的西裝下擺。
pd見狀,弱弱地提議道:「要不留一位老師跟我們一起坐車去醫院?也方便照顧熊老師。」
祁北墨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紀初禾。她正跟駱亭菲不知道聊著什麼。
謝思睿環顧四周:「那我——」
「你不行。」紀初禾百忙之中抬起頭,一臉嚴肅,「你們組最後一名,都走了誰來做晚飯?」
謝思睿:「……」
在上節目,祁北墨不好翻臉,加上pd打著哈哈,最終祁北墨留下來和熊雨倩一起等車去醫院處理傷口,其他人繼續步行下山。
駱亭菲今天似乎很開心,一路上聊個沒停。謝思睿也接著話,只不過有些刻意避著晚上做飯的話題。
直到謝黎似乎不經意地提起一句:「我們組第一,是不是能指定菜?」
謝思睿表情微微一僵。
駱亭菲經他提醒,恍然大悟地「噢」了聲:「對哦,你想吃什麼?」
謝黎沒回答她,而是偏頭看向紀初禾:「你有想吃的菜沒有?」
「蒜蓉小龍蝦,紅燒肥腸,芋頭燒雞——」
【別念了,給我念餓了都】
【已經打開餓死了嗎下單了一份小龍蝦】
【你確定這些菜謝思睿會做?】
紀初禾每說出一個菜名,謝思睿的臉就更黑一分。
他長這麼大哪裡親自下過廚,更別提處理龍蝦和大腸這種麻煩事了。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惹人憐愛的表情,小狗眼巴巴地看著紀初禾:「漂亮姐姐,快告訴我你在逗我玩是不是?」
紀初禾:?
什麼b動靜
【啊啊啊啊33好可愛!】
【紀初禾你是鐵石心腸嗎?快說啊快說你是在逗他玩啊!】
【這誰能頂得住33的一聲姐姐啊,我要是紀初禾我當場淪陷!】
【沒看出紀初禾要淪陷,倒是看出她想把謝思睿一拳掄死】
紀初禾這時候真的有些後悔說出剛剛那些話,她是犯了多大的罪,老天犯得著派謝思睿來噁心她啊?
她現在的心情,怎麼說呢。
如鯁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針氈。
偏偏謝思睿沒有眼力見,誤以為她愣住是因為害羞,繼續下猛葯道:「姐姐,你現在還要吃蒜蓉小龍蝦嗎?」
「吃。」謝黎打斷他的施法,「再來一壺八二年的龍井。」
謝思睿愣了一下:「啊?」
「這個難不倒我。」紀初禾替謝黎解釋,「八二年的龍井,老綠茶。」
謝思睿:「……」
【謝黎這是在罵人吧?是在罵人吧?】
【紀初禾你人還怪好的嘞,還給他翻譯】
【謝黎跟謝思睿不是兄弟嗎?為什麼我感覺他倆關係那麼差?】
【這你就不懂了吧,豪門哪有真感情】
謝思睿杵在原地,隊伍一下子分裂開。駱亭菲看著前方走遠的謝黎和紀初禾,下意識想要跟上,跑出兩步又停了下來。
她折返回來:「我要控制體重,初禾姐點的那些菜我都吃不了,我經紀人只讓我吃白菜,你給我做一道開水白菜就好了。」
點完菜,她想了想,認真地說了聲「謝謝」,然後才跑開。
【哈哈哈哈哈菲寶好可愛】
【謝思睿:沒人為我發聲嗎?】
【笑聲算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
回到別墅已經是半下午了,遠在醫院的pd打來電話,說祁北墨和熊雨倩不回來吃晚飯,因此謝思睿只需要做他們四個人的飯就行。
很快有工作人員運來了食材,小龍蝦和雞都已經提前處理好了。這小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節目組當然不可能讓他親手洗蝦殺雞。
但他們能做的也僅限於此,廚房有直播攝像頭,謝思睿畢竟要在觀眾面前營造正面形象,什麼都不做容易挨罵。
他在廚房裡跟扭曲爬行的小龍蝦斗得你死我活的時候,紀初禾他們仨在客廳打起了撲克。
「炸彈!」駱亭菲扔出四個八,拿著手上僅剩的一張牌在紀初禾和謝黎中間晃了晃,勝券在握地得瑟道:「我就剩一張牌了。」
謝黎合上手裡的撲克,往椅背上一靠:「要不起。」
「嘻嘻,那我就不客氣地贏——」
「等等。」紀初禾打斷她的動作,豪邁地從手中厚厚的牌組中抽出三張,「壓你一頭。」
兩a帶一張9。
駱亭菲奇怪地問:「這是什麼打法?」
「911,拆炸彈的。」紀初禾又隨手丟出一張牌,「一張7。」
【????有這麼耍賴的啊?】
【紀初禾怎麼這樣,玩不起就不要玩】
【誰家好人這麼打牌啊】
駱亭菲雖然被她無賴的打法弄愣了一瞬,但見她出牌后又笑起來:「一張10,還是我贏了。」
謝黎懶洋洋地往後倚著,清雋的目光掃向紀初禾。
果然,在微擰著眉盯著牌看了幾眼后,紀初禾打出一張5和一張大王:「聯合國五常,有一票否決權。」
她撿起駱亭菲剛打出來的那張10扔回她手裡:「拿回去,否決了,不準出。」
駱亭菲:「???」
駱亭菲拿著那張10,一臉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
謝黎挑了下眉梢,放下交疊的腿,正兒八經地坐好。
紀初禾這把手氣不好,牌多又雜,連不起來順子,她看了看,繼續走單:「一張q。」
謝黎:「小王。」
「ak4*7,槍殺了你的小王。」
謝黎不慌不忙,抽出一張a和一張10:「110,非法持槍,報警了。」
紀初禾抬起頭,微眯著眼看過去。
謝黎與她對視,眼中帶著挑釁。
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讓。
電光火石間,紀初禾甩出一張j:「拿鉤子撬鎖逃獄了。」
謝黎食指與中指抽出兩張q:「電子腳銬,定位追蹤。」
駱亭菲已經完全看懵了。
看直播的觀眾也不例外。
【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紀初禾發癲就算了,為什麼謝黎也跟著她發瘋啊?!】
【考大家一個問題,在座的有幾個正常人?】
這場充滿硝煙、打得有來有回的牌局,在謝思睿灰頭土臉地端著菜出來喊他們吃飯時,被迫收場。
起身時,紀初禾不吝稱讚:「牌技不錯。」
謝黎頷首:「彼此彼此。」
駱亭菲:……
有沒有人為她發聲啊……
*
餐桌上擺著三個菜,紀初禾他們仨依次拉開椅子坐下。
謝思睿一張臉被煙熏得雀黑,邊咳嗽邊說:「大家嘗嘗味道怎麼樣。」
他臉上的微笑有些力不從心,看上去十分疲憊。彈幕上他的粉絲又紛紛心疼他,順便譴責了一下紀初禾非要吃小龍蝦。
駱亭菲面前那碗是小龍蝦,她最先捧場道:「我來嘗嘗看!」
她拿起筷子伸進碗里,下一秒,筷子被一隻鉗子夾住了。駱亭菲用力抽了抽,那隻小龍蝦被甩飛到桌子上,抬起頭四周環顧一圈,飛快地爬走了。
駱亭菲拿著筷子的手停頓在半空,尷尬地笑笑:「哈哈,你還挺有好生之德的。」
謝思睿神情不自然起來,扒開小龍蝦,指了指第二個菜:「沒事,還有一道碳烤雞翅。」
紀初禾看了看面前碗里黑漆漆的一坨,道:「碳挺不錯的,雞翅呢?」
謝思睿:「……」
沉默兩秒,似乎是自己也覺得吃不太下去,謝思睿又往左挪了一步,聲音虛了許多:「那還有一個排骨湯。」
謝黎抬起手,指節碰了碰盛湯的碗,一片冰涼。他掀起眼皮:「湯沒煮開?」
謝思睿「啊」了聲,一臉茫然:「要煮開嗎?」
「不然呢?」謝黎往後一靠,瞥他一眼,「怎麼?你怕廚房同時出現兩個沸物?」
【謝黎這嘴好毒啊,總感覺似曾相識】
【無語死了,少爺給你們做飯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
【他自己輸了做飯不是應該的嗎?再說了哪來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嬰啊,煮湯好歹把水煮開不知道嗎?】
謝思睿原本就黑的臉這下徹底黑了。
「噗——」駱亭菲捂著嘴,笑聲都從手掌下傳出來,她趕緊打圓場:「沒事沒事,不是還有一道開水白菜嗎?那個應該不會翻車。」
謝思睿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表情,轉身從廚房端出一碗水煮白菜。
清湯寡水,但是比起活蹦亂跳的蝦和烏漆嘛黑的雞翅,這個至少看起來是能吃的。
抱著不要把局面搞得太僵的想法,駱亭菲、紀初禾和謝黎三個人都拿起筷子,淺嘗了一口。
然後,畫面僵住了。
【直播卡了嗎?我這怎麼不動了?】
【我這也是,不對,好像不是卡了】
【我嘞個去這得多難吃啊,他們仨怎麼這種表情?】
謝思睿眼裡泛起期待,撐著桌面觀察了一下三人的表情,不確定地問:「怎麼樣?」
駱亭菲:「好吃。」
謝黎:「難吃。」
兩個人異口同聲,評價卻是截然相反。
於是謝思睿把目光投向了中間的紀初禾。
「yue。」紀初禾張嘴就吐,她猛喝了一大口水,語氣嚴肅:「好難吃。」
謝思睿:「……」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倆甚至不願意騙騙他】
【只有菲菲是好人啊】
【謝思睿這表情,怎麼感覺受了很大的打擊啊?】
謝思睿確實受了很大打擊,今天一下午的經歷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光是滿廚房抓那些從盆里逃逸的龍蝦就已經快讓他累癱了,更別說後面做菜濺油濺到他手上有多疼。
最最關鍵的是,他們居然說他做的菜不好吃!
謝思睿從小到大做什麼都無往不利,他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天賦型選手,卻在做飯上遭遇如此大的滑鐵盧。
他不能接受!
謝思睿目露凶光,雙手捧起那碗水煮白菜就開始喝。
「誰說yue,難吃yue了?我就yue,吃給你yue們看,yue。」
他邊喝邊吐,場面有點嚇人。
駱亭菲沒忍心看,豎起手掌擋著眼睛,揚聲勸道:「你別喝了!別喝出人命來了!其實你這菜也不是不能吃,你們說是吧,初禾姐,謝黎。」
駱亭菲拚命沖兩人打著眼色。
謝黎沉吟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說:「這碗鹽挺有鹽味的。」
紀初禾:「這菜要是不難吃的話還挺好吃的。」
「砰——」
「導演!導演出事了!叫救護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