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皮耶爾叔叔
次日一早,加裡布埃爾安頓好克洛伊,便直接朝著烏鴉大院的方向走去,等到了洛倫佐裁縫店附近后,他並沒有直接進到裁縫店。
而是根據昨天無人機偵查到的情況,對周圍的地形進行現場確認,並將自己制定的兩條撤離路線都偵查了一番。
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后,才走進了離裁縫店不遠處的一家乾洗店。
「您好!歡迎光臨!有什麼可以幫到您嗎?」
乾洗店的老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年人,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看見加裡布埃爾進店還以為來了生意,連忙熱情起身招呼道。
聽見老闆的話,加裡布埃爾裝作有些局促地開口道:
「伯伯您好!請問,您知道洛倫佐裁縫店在哪裡嗎?我父親讓我來找皮耶爾先生取一件西裝。可是,我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叫做洛倫佐的裁縫店。」
老闆聽見加裡布埃爾的話后,愣了一下,才笑著用手指了指裁縫店的方向道:
「哈哈……小夥子,那家門口擺著一株綠植的店鋪就是你要找的裁縫店。」
「啊!那裡就是嗎?終於找到了,謝謝您伯伯!」
說完又故意有些擔心地嘀咕道:
「也不知道皮耶爾先生今天上班了嗎?」
聽見加裡布埃爾的嘀咕,老闆笑著接話道:
「放心吧!小夥子,我今天親眼看見皮耶爾先生開的店門,他肯定上班了。」
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加裡布埃爾心中的石頭也放下了一半,連忙對著老闆感謝道:
「實在是太感謝您了伯伯!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和乾洗店老闆客套了幾句,加裡布埃爾便直接朝著洛倫佐裁縫店走去。
實際上,這條街道他剛剛已經走過了一次了,周圍這些店鋪他都觀察過,確認和昨晚無人機偵查到的情況沒有出入,他才找到這個老闆,確認皮耶爾先生的身份。
走進洛倫佐裁縫店,加裡布埃爾就見到一個戴著圓框眼鏡,身材幹瘦的中年白人男子,正在店鋪操作台上裁剪一塊布料,從身材體型上看,和自己昨晚從無人機夜視視角下看到的體型沒有區別。
「請問皮耶爾先生在嗎?」
加裡布埃爾掃了一眼裁縫鋪里的情況,就將目光專註於對方的表情上。
聽見加裡布埃爾的聲音,中年男子抬起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上下打量了加裡布埃爾一番后,有些驚訝地直接開口道:
「你是加裡布埃爾?」
見到對方竟然一眼就認出了自己,加裡布埃爾心中的石頭算是徹底落了下去,看來面前這個人,確實就是父親口中的那位皮耶爾先生了。
只是不知道父親為什麼將這個人的信息告訴了妹妹,卻沒有告訴自己。從對方能夠一眼認出自己的情況來看,他應該在父親的指引下見過自己。
「是的,皮耶爾先生。」
得到加裡布埃爾的肯定后,皮耶爾連忙從操作台後,走了出來,眼神警惕地觀察著外面的情況,見到並沒有什麼異常后,才壓低聲音道:
「孩子,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你父親不是說你不知道我這裡嗎?」
「我父親他們幾天前被德國人帶走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是妹妹告訴我您這個位置的!」
「什麼?你父親他們幾天前被德國人帶走了?具體是什麼時間,你還記得嗎?」
「四天前的清早,天色剛剛蒙蒙亮,具體時間我沒有手錶,無法準確判斷。」
加裡布埃爾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對方臉上的表情,見到對方滿臉緊張,同時看向自己的眼神又似乎帶著一些擔憂。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表情,他就感覺對方應該沒有問題。
聽見他的回答后,皮耶爾先生有些急切地來回踱步,口中還不停地念叨著: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見到對方這麼不專業的表現,加裡布埃爾忍不住有些皺眉,難道自己猜錯了,自己父母的身份並不是法國游擊隊?
好在對方只是走了幾個來回,似乎是注意到了加裡布埃爾的存在,才反應過來,連忙雙手抓住加裡布埃爾的肩膀,再次仔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一臉擔憂地道:
「那這幾天你們是怎麼過的啊!你妹妹沒事吧!」
皮耶爾顯然是個非常感性的人,加裡布埃爾甚至感覺對方有些感情用事,不像是能夠幫助到自己的人,所以,沉吟了一會後,並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直接開口道:
「皮耶爾先生,我的父親告訴我妹妹,如果他出事了,就過來找你尋求幫助,不知道你能提供什麼幫助?」
加裡布埃爾的話明顯讓皮耶爾一愣,他有些驚訝地上下打量了加裡布埃爾一眼,才意外地道:
「你似乎和伱父親描述的不太一樣。」
聞言,加裡布埃爾心中一動,笑著開口道:
「哦!我父親是怎樣和您描述我的呢?」
「他說你是個老實孩子,說話做事有些傻傻愣愣,根本藏不住秘密。但現在看來,他顯然是錯的。」
話一出口,皮耶爾就有些後悔了,這樣當著孩子的面說對方的缺點,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而加裡布埃爾在聽見對方的話后,不由得仔細搜索了一番原身的記憶,發現對方說的似乎並沒錯,原身確實像是個傻愣愣的莽夫,說話做事經常不過腦子。仗著自己身強力壯,經常和周圍的小朋友打架鬥毆,甚至比他年紀大很多的成年人,他也從來沒怕過。
可就是這樣的傢伙,卻因為父母被抓,在地窖里關了幾天後,竟然產生了心理疾病。看來原身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天不怕地不怕啊!
想到這裡,加裡布埃爾才明白為什麼父親將這個地方告訴自己妹妹,都沒有告訴自己了。因為從他記憶中的情況來看,一旦知道了這個信息,原身每次只要找不到父親,就會第一時間到這裡來找父親。
那這個父親留下的隱蔽後手,就完全失去作用了。
面前這個皮耶爾叔叔並不了解他,所以肯定不會知道自己和原身有什麼不一樣,最多就是覺得自己父親看錯了自己。
不知道原身的妹妹,克洛伊有沒有發現自己哥哥的這些變化,不過以加裡布埃爾的估計,對方應該是有些察覺的,畢竟原身雖然一直非常疼愛這個妹妹,但表現得大大咧咧,和自己的表現是完全不一樣的。
好在,對方還是個9歲的小姑娘,雖然已經很懂事了。但自己從來沒有離開她的身邊,加上她的觀察力也許並沒有那麼敏銳,應該還沒有那麼快發現什麼不一樣。
看來自己以後要注意一下,不能變化太大。不然妹妹問起來,自己還真不好解釋。
心裡這樣想著,臉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見到皮耶爾似乎有些尷尬,他笑了笑揭過這個話題,直接開口詢問道:
「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皮耶爾叔叔,父親也從來沒有說過有您這樣一位朋友。所以,皮耶爾先生和我父親是游擊隊員嗎?」
此言一出,皮耶爾的尷尬表情瞬間消失,尬笑也瞬間凝固,神情馬上緊張起來,眼神不自覺地望向門口,生怕其他人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你這孩子,剛剛還覺得你父親是不是弄錯了,現在看來,他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快跟我進屋,不要站在這裡了。」
說完,轉頭對著後面招呼一聲道:
「親愛的,你出來看著點外面,我上樓一趟。」
不等裡面回答,便拉著加裡布埃爾的胳膊往旁邊的樓梯走去。
見狀,加裡布埃爾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其實剛剛在說出這句話之前,他就已經透過一旁的試衣鏡,觀察過外面的情況了,雖然外面的街道上有著三三兩兩的行人,但離裁縫鋪的距離都比較遠,不可能聽得見自己的話。
但皮耶爾的表現,卻明確地告訴他,他的話並沒有錯,眼前這個不專業的傢伙和自己父親就是法國游擊隊的人。難怪母親看見德國人過來會如此緊張,馬上將他們塞進地窖里躲避。
就是不知道當時那些德國士兵在帶走自己父母時,為什麼會那麼文明。按道理,知道了自己父親游擊隊的身份,那些人絕對不會這樣輕易離開,最少要將自己的家翻個底朝天。
這樣的話,自己和妹妹躲藏的地窖也絕對會被對方發現。
在加裡布埃爾跟著皮耶爾上樓時,店鋪後面傳出一個中年婦女的回答和腳步聲。
「好的,親愛的。」
剛走上樓梯的加裡布埃爾就見一個頂著一頭栗色大波浪,穿著非常時髦的中年婦女從裁縫店後面的房間走出來。和對方的眼神對望了一眼的加裡布埃爾,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就直接跟在皮耶爾先生的身後上了二樓。
這個房子的二樓就是皮耶爾先生夫婦的住處,皮耶爾將加裡布埃爾帶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主動開口道:
「不好意思,現在條件比較艱苦,沒有咖啡和茶了,水要喝點嗎?」
聞言,加裡布埃爾搖了搖頭。
「我不是來喝水的,我只想知道,您能給我們兄妹提供什麼樣的幫助。」
對於加裡布埃爾的直接,皮耶爾倒是不覺得意外,畢竟這裡是法國,大家說話做事也不會有太多的彎彎繞。
「你的父親交代過我,如果他出現了任何意外,就讓我將你和你妹妹送到你爺爺那裡去。」
聽到是送回爺爺那裡,加裡布埃爾眉頭皺了皺。原身爺爺在鄉下的情況馬上浮現在了腦海。那是離斯特拉斯堡往西將近二十公里的一個小鎮。
因為靠近孚日山和洛林高原,地形並非平原,當地沒有大片的麥田和葡萄酒莊園,爺爺家在小鎮的邊緣,有一個小型的手工作坊,靠著生產一些小型農具和幫助鎮上的農民修理農具為生。
父親之所以從事機械加工行業,就和爺爺從小在手工作坊的教育有關。
戰爭爆發這兩年,除了父親下去過幾次外,他已經兩三年沒有去過了。而他對爺爺家附近情況印象最深的,就是這裡有法國一戰後最大,也是最失敗的防禦工事,馬其諾防線。
雖然,這裡只是馬其諾防線的二線工事,但他還是擔心這裡會不會有大量德軍存在,如果有德軍的話,他和妹妹去那裡生活,搞不好比在斯特拉斯堡還要危險。
似乎是察覺到了加裡布埃爾皺眉的動作,皮耶爾連忙開口詢問道:
「怎麼了?你不想去鄉下嗎?是擔心那裡的生活比城裡還艱苦嗎?」
「其實你完全不用擔心,現在的情況和戰前是完全相反的,以前你父親之所以搬到斯特拉斯堡來生活,就是想要告別無趣的小鎮生活,到城市發展。」
「但現在德國人佔領法國后,對斯特拉斯堡這樣的城市管理,要比農村嚴格很多,所有人的糧食供應都是按需分配。但在鄉下卻不一樣,德國佬沒有那麼多兵力去佔領下面的鄉村。
對農村的管理比較放鬆,只要上交足夠的賦稅和糧食,其他的事情基本交給當地人自己管理。這就給鄉下生活帶來了很大的便利。」
「那裡雖然沒有原來那麼豐富的工業品供應,但糧食是要比城市豐富得多的。我聽說他們偶爾還能吃上幾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