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潮湧動
王允出了皇宮，先是去了相國府復命。
當董卓得知天子的答覆后，難得地縮了縮脖子，四下瞅了瞅，忙問道：「王公，你說真的是先帝託夢？」
王允眼神迷茫：「這個下官也說不好，除此之外實在無法解釋天子的反常行為。」
董卓回憶了一下早朝時天子的詭異，尤其那雙黑得深邃如深淵的眸子，渾身汗毛就立了起來，還有在寢宮時那滾刀肉的勁，和之前的行為迥異不同，這麼想起來不由得信了幾分。
「確實，不然真解釋不了，為何天子小小年紀，能有如此表現，怕不是被先帝附了體？
某家要安排巫師進宮。」
其實王允也好奇，天子異常表現的背後到底是何原因？
難道真有漢靈帝在他身上，給他出謀劃策？
不過想到此處，王允在心裡還是鄙夷地冷笑一下。
那就是個昏聵荒唐的皇帝，活的時候都沒有干好一件事，死了倒能指點江山了？這怎麼可能！
如果說天子真的被哪位先帝附體的話，那也該是高祖皇帝、武皇帝抑或者光武皇帝吧。
想及此，那個疑問再次縈繞心頭，王允試探地問道：「相國打算何時遷都，下官好去準備。」
董卓鷹隼一樣眼睛看向王允，聲音陡然變得不善起來：「你儘快做準備吧，到時我會通知你。」
王允微微低頭，拱手謙卑應道：「是下官僭越了，這就回去加緊準備。」
董卓頷首，拍了拍王允肩膀道：「這次你立了大功，等到了長安定有重賞。」
「謝相國。」王允交出腰牌后，便退出屋子。
董卓看著王允離開，嘴角掛起一抹譏笑。
「具體哪天動身，那可是天機，怎能泄露給任何人！」
知道哪天動身的，只有他和那個他信賴的大巫師，大巫師獻祭一對幼童的心臟后才卜算出，二月十七日遷都，天業可移。
之所以不能透露，是要謹防意外的發生，萬一有人賊心不死，通報給了關東聯軍，抑或者其他心懷不軌之徒劫持了天子那又當如何。
自己當初就是憑藉三千人在北邙山劫持聖駕，還不是有人通風報信，才讓自己得了手。
董卓深諳此道，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去截胡的。
離開相國府的時候，王允特意找到相國長史何顒，寒暄幾句邀請他來家中喝酒，正待何顒婉拒的時候，王允在他耳旁低聲道：「天子有命。」
何顒眼神微動，都是官場上混的，表情不變只是微微頷首。
「好，那下官散值后就去叨擾了。」
王允拱手告辭，又以準備遷都的名義，跑了不少地方。
在時任城門校尉伍瓊的官衙待得時間最長，又巡視了伍瓊掌管的幾個靠西邊的城門。
視察完城門后，對城門的防務非常不滿，呵斥伍瓊尸位素餐，搞得伍瓊灰頭土臉，拱手認錯，回到府衙的伍瓊就處理了西門的兵卒，換成了自己的親衛。
作為兼任尚書令的王允，又馬不停蹄地回到尚書房辦公，處理一些要處理的文書，看到一份文書有疑惑，喚人請尚書周毖過來回話。周毖剛到，王允就把一捆簡牘狠狠砸在周毖身上，暴跳如雷，罵他欺上瞞下，嚇得其他人紛紛躲了出去，免得觸了霉頭。
之後怒火稍稍平息的王允，又敦敦教誨周毖了許久，周毖坦然受教，向王允深躬一禮。
一直忙到散值，才坐著馬車回府，與何顒把酒言歡，兩人引經據典，探討學問直至深夜而不眠。
……
與此同時，在司徒楊府。
楊彪和楊修父子二人，頭髮有些凌亂，精神萎靡。
無他，天子給的任務很難。
天子著力點很精準，不得不讓父子倆折服。
真正能阻止董卓西遷的只有皇甫嵩鎮守在三輔的三萬多精兵，比他們這些頭鐵的滾滾諸公要有用得多。
但皇甫嵩極大可能會因為朝堂的一紙詔書，不管這詔書是不是皇帝的命令，都會捨棄兵權返回雒陽。
事實上，在原有的歷史軌跡上，皇甫嵩接到聖旨后，就非常愚忠地交出兵權返京，結果人一到雒陽，就被董卓抓起來下獄，要不是其子皇甫堅壽在董卓酒宴上叩頭流涕，皇甫嵩早就死在獄中。
除此之外，在雒陽城內，皇甫嵩的叔母馬氏，皇甫嵩正妻王氏，其子皇甫堅壽及他的妻妾都是董卓手裡面人質，若不救出，多少會令皇甫嵩投鼠忌器。
所以天子讓他們父子想辦法營救皇甫嵩的家人出去，並阻止皇甫嵩返回雒陽，命其率領三輔精兵入雒勤王。
信中天子還提到，此事絕不可對外人言，僅限他們父子和皇甫嵩。
楊彪父子對於天子思慮如此周詳，驚為天人，如果真是九歲的天子本人的謀划，那麼大漢中興，乃至於開創一個超越前人的盛世太平都有可能。
一個臣子最大的幸事莫過於輔佐明主，立下千秋萬代不世出的功業。楊氏三代輔佐的都是昏聵羸弱之君尚且能初心不改，何況能遇到聖主明君，就算是押上楊氏清譽，四百年基業也是心甘情願的。
但是難就難在，雒陽城門緊閉，自己出不去，就勸不了皇甫嵩，也送不走皇甫嵩一家。
他們想過很多方法，即便逃出城，很快就會有一隊騎兵追殺過來，如果都是男丁興許還有少量機會逃脫，可是還有皇甫嵩的家眷，老弱婦孺一大家子又當如何逃脫。
夜很深了，縱使楊修這種聰明絕頂，腦子很靈光的人，也是一籌莫展。
最後發狠道：「事不可為，那就孩兒一人逃出城，就算完成不了救皇甫嵩家眷的任務，總要有人去詔皇甫嵩入雒勤王，兒子相信皇甫嵩能分得清輕重。」
楊彪搖頭道：「不可，既然陛下的任務包括救皇甫嵩的家人，那就要完成。」
「父親，您就是太拘泥於這些了。」
「兒啊，你就是腦子太靈活，遲早會在這上面折跟頭的！」
楊修無奈拗不過父親，只得繼續冥思苦想。
最後看向父親，用拳頭砸向自己的手掌，咬著牙發狠道：「兒有一法，就是要讓父親受苦了」
「能完成皇命，余者不足論。」
「成功與否就要看董卓上不上套了。」
「那就示人以弱再加足誘餌。」
「這樣做會不會太刻意。」
「那就再演一齣戲，消弭刻意。」
「黃公，荀公可能被騙得肝腸寸斷了。」
「沒事，事後他倆總會知道真相的，會原諒為父的。你小子別賣關子了，計將安出？」
……
呂布回到自己的府邸不久。
就有董卓親兵過來傳話，言王允去陛下那裡探聽虛實去了，原來是先帝託夢給陛下才知道刨墳的事情，不關呂侯的事，明日上朝前回相國府。
呂布領命，並塞給親兵一把五銖錢，拍拍肩膀讓人走了。
等人走遠后冷哼一聲后罵道：「連道個歉都沒有，真不是個東西，真把我當你親兒子了！」
呂布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態度已經發生了變化。
叫來自己的寶貝閨女呂玲綺，在她粉嫩的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
因為鬍子太硬，呂玲綺嫌棄地用小手推著呂布，呂布哈哈大笑。
呂玲綺的母親嚴氏看丈夫難得開心，忙問道：「夫君，有何好事？」
呂布一把抱起正嘟著小嘴的愛女，洋溢著難掩的興奮：「我給咱們家綺兒找了個好夫婿。」
嚴氏有些錯愕：「誰家？」
呂布搖了搖頭，一臉的神秘：「不能說，你們婦道人家嘴不嚴實，你只要知道，咱們家的富貴就靠綺兒了就好。」
嚴氏又氣又笑：「夫君，你還不如不說，這讓妾身如何睡得著覺。」
呂布笑的更是開懷：「等你知道了，莫被嚇死才好，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