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秦義抱著不肯撒手的葉長風回了營帳,把人放榻上時沒注意讓人扯的一個趔趄,無奈的直嘆氣,拍了拍葉長風的雙手,滿嘴跑火車哄了人半天才奇迹般的,葉長風慢慢的放開了手,沉沉的睡了過去。秦將軍知道自己一身污垢,滿臉血污的,就著旁邊放著的一盆水,打濕了帕子就擦了擦。
叔寶很機靈,一放下長槍就跑去打水,弄了一桶放營帳里給自家師兄洗洗,那一身塵土血沫都沾了滿身不洗洗怎麼行?秦義笑著輕撫叔寶的腦袋,心道這兔崽子一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不過他也沒心思細想,把自己整乾淨了就跑到榻邊看人。葉長風閉著眼睛睡得安穩,臉色也好了許多。秦義穿著裡衣光著腳坐在邊上,摸著下巴感嘆,曲無心那丫頭醫術還是可以的嘛。不過……秦將軍的眉間擰了個疙瘩,面上十分嚴肅,他想著之前遇到的事就不滿。那群亂七八糟的玩意兒警惕性還蠻高,他才聽到山河社稷圖的一點消息就被發現了,真是……
胡思亂想間,秦義放鬆的打了個哈欠,默默的扯開葉長風身上的被子滾進去一塊兒睡了。那動作,是相當的自然毫無違和感。
曲無心在營帳外等了老半天,左右來回走晃的叔寶眼都暈了。叔寶趕忙扯住她胳膊阻止她繼續晃,「曲妹子你消停一會,走的我眼暈。」
「秦大哥怎麼還沒好?他身上的傷還沒處理呢!」曲無心自從修了毒醫之後,見個人受傷就開始給人治療,十分有醫者的秉性。
叔寶看了天上掛的太陽,比秦義回來時移開了一小段距離,也想著師兄是不是洗的太久了?以往他師兄可是隨意沖一衝就好了的,再加上之前行軍根本沒有這條件,哪個兵士不是留著水喝更別提洗澡了。
「難道是受傷太重昏過去了?!」曲無心一驚,蹦躂起來就要掀開營長的帘子進去。
叔寶仗著手長腳長把曲無心往後一扯,道:「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靦腆一點,裡頭都是男人!」
曲無心拍開叔寶的手,嚴肅道:「管他男人女人,我只知道裡頭是病人!走開!」
叔寶被吼得呆若木雞,訕訕的挪開身子和曲無心一塊進去,後面目擊了全過程的苗衣笑得合不攏嘴。這兩人,用漢人的話來說,可真是冤家。
三個人一股腦進去,隔著簡易的書案就看到矮榻上躺著兩個人。秦義半邊身子露在外面,被子蓋到腰間,即使是隔著薄薄的裡衣都能看見衣料下面結實的肌肉。他側著身子睡,英俊的臉睡著后顯得有些柔和,就是眉間擰了個小疙瘩。
原來是睡著了啊,也許是太累了。
剛鬆了一口氣,曲無心又是一驚,壓低了聲音道:「葉大哥呢?」
「在呢。」叔寶往裡指了指。
曲無心個子小,從她的角度看,秦義的身子完全把葉長風給擋住了。她湊上去一看,葉長風也是側著身子睡,整個人縮在秦義的懷裡臉貼在胸口,一臉寧靜。她悄悄的給秦義診脈后笑了笑,豎起食指放到唇邊,發出無聲的一個「噓」就退了出去。
今日那些大毒屍沒有來襲擊,平靜的可怕。叔寶雖然也擔心這會不會是敵方的策略,但看著滿營的傷兵他又皺了眉頭,悄悄的給自己找事做去了。黑龍沼這鬼地方滿是沼澤,水都是混的。不過叔寶鼻子很靈,他愣是在山坳里找了個不大的湖,自己動手捕魚。
夕陽還在天邊掛著的時候,叔寶用水草編成條串起肥美鮮活的魚弄回營地,路上還摘了看起來應該能吃的野菜打算煮一鍋湯,軍營里的將士們都十分疲憊了,雖然軍資不缺,但新鮮的魚可以快速的補充體力,對傷兵也有好處。
軍營一時間有點小熱鬧起來,眾人合力架起許多支架放上鍋,分成一堆堆擠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曲無心捏了捏野菜葉子,放嘴裡咬了半天後吐掉,告訴他能吃,叔寶也就放心的煮東西去了。
苗衣正給傷兵們搗鼓外傷葯,見曲無心回來了,笑著說,「曲妹妹,叔寶可真是個好孩子。」
「唔?就那樣吧,傻樣。」曲無心撇嘴,也坐下專心的配藥。
「他和秦將軍的軍銜比這裡所有人都要高,但他卻和小士兵一樣,我昨晚還看到他喊人去睡覺自個兒守夜呢。」
曲無心聳肩,「所以說,傻樣。」
「你呀。」苗衣無奈,「就仗著人對你好可勁欺負他吧。」
「我才沒欺負他。」曲無心小聲的嘀咕道,一邊配藥一邊用餘光瞄煮東西的叔寶,見他熟練的往鍋里放魚放菜放調料,不由的想,打架出風頭一個沒有,煮飯燒水跑腿送信倒是全做了,難道這丫在天策府學做飯去了?他和秦義同樣是李統領的徒弟,怎麼就差別這麼大呢?哎……
「哎曲妹妹,你放錯了!」苗衣突然出聲道。
曲無心低頭看了看眼前的葯,眨了眨眼。用紙包一包擰巴擰巴扔了,重新配。
秦義在魚湯煮好時走出營帳,正面碰上端著兩碗魚湯的叔寶,挑著眉聞空氣里的香味,不由咋舌,「喲!寶啊,你又上哪弄好吃的去了?」
「師兄你醒了?有哪不舒服?」
「你覺得我有哪不舒服?」的確,秦義睡了一覺后精神抖擻,特別是醒了之後看見懷裡乖的跟娃娃一樣的人他就舒坦,現在要他繞著營地跑二十圈都不在話下。
叔寶覺得自己是白擔心了,他師兄壯的跟老虎似的打都打不死,擺擺手,「弄了點魚,師兄你餓了就快去吃吧。」
「哎你上哪?」
「我?」叔寶捧著兩個碗被秦義一扯湯都沒撒出來,「我給曲妹子和苗軍醫送去,她們兩姑娘不好和我們一群男人一起。」
「行吧。」
秦義撒手,歡快的和將士們吃喝去了。
叔寶端著碗走了幾步想了想,扭頭就把魚湯給了旁邊躺著的傷兵餵了。回頭弄了一個鍋,跑到曲無心她們那給直接做了一鍋,苗衣吃的挺香眉開眼笑的。
「你吃了嗎?」曲無心捧著碗喝掉魚湯問道。
叔寶想了想,「應該……吃了吧。」
苗衣撲哧一聲笑了,拿起旁邊的碗遞給他,「你和我們一起吃吧,現在過去,那邊已經連鍋都啃了一半。」
叔寶撓了撓頭笑得傻氣。苗衣見叔寶安靜的吃東西,放下碗問他,「你怎麼突然想到去抓魚?」
「嗯?」叔寶咽下嘴裡的菜,道:「魚湯對傷口好,好得快。」過了一會他又說道,「他們很疼的我知道,那種程度的傷口要把腿腳給鋸了,謝謝你苗大夫,要不是你醫術高明,他們就缺胳膊少腿了。」
苗衣淺笑,「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他們都是我的恩人。」
這邊廂大家都在愉快的吃飯,秦義快速的吃飽后就給站崗看哨的人送吃的,大手一揮讓他們安心的吃去,有他看著。將士們起先還不敢,你讓個將軍給你們看哨你去吃飯?可先鋒官笑哈哈的也蹲在那和秦義聊上了,讓他們吃東西去,他們也就去了。
酒足飯飽后,將士們各歸各位,秦義卻沒有離開哨塔,則是和先鋒官站在那繼續聊,士兵們也沒去聽,站的筆直筆直的,一絲都不敢怠慢。秦將軍拍了拍哨兵的肩膀,笑著說,「放輕鬆小子,我沒那麼嚴格。」
士兵們還是沒敢鬆懈,秦義撇嘴,叫先鋒官,「張哥,老李給你們造謠說我壞話了?」
先鋒官笑的前仰後合,「那倒是沒有,就說了只要有你在,咱們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主帥沒用,底下人得擔待著點。」
得,這不就是造謠了么?李承恩你等著啊,遲早給你報復回來。
談笑間,秦義突然側過臉,抱拳說了句抱歉就下去了,人直走往營帳里。曲無心和苗衣正檢查傷兵傷勢,聽見動靜就跑過去看,矮榻上的葉長風趴在地上,仰起頭一臉迷茫。想必他們聽見的聲響就是葉二少掉地上的聲音。
秦義趕忙把人抱回矮榻上,問曲無心,「曲妹子,這人是醒沒醒?」
曲無心搖頭,「醒了,但是沒清醒。」
苗衣一直學的毒醫,忙裡偷閒時總想著兩心蠱的事,撿起碰落到地上的東西放回書案上,走到秦義身邊,「秦將軍,可否讓我看看你的傷?」
曲無心一驚,整個人衝過去掀秦義的衣領子,「就說那麼多血呢,肯定是受傷了!」
苗衣哭笑不得的拉住曲無心,「曲妹妹,我只是想看看兩心蠱,秦將軍沒外傷。」
「沒外傷?難道是內傷?」
「……」
正鬧著,叔寶就探頭進來,看見獃獃坐著的葉長風就問,「師兄,你們幹啥呢?營帳外邊都聽見你們鬧了。」
秦義見到叔寶,招了招手,「寶,去給弄碗湯來。」
叔寶應了后便放下帘子,招呼吃的去了。
秦義指了指葉長風,輕聲道:「曲妹子,你倆行不行啊?別給整傻了,你看這都醒了啥反應沒有。」
「秦大哥,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葉大哥的血蠱解了。」
「那正經好。」
曲無心皺眉,「是兩心蠱吃的。」
「……妹子,你說了那什麼兩心蠱無害的,怎麼還吃別的蠱?要不要緊啊?」
「所以我們才想給你看看。」
說話間叔寶回來了,端著碗碟放書案上,秦義正想過去拿,衣擺就被葉長風給扯住了。叔寶只好端過去,秦義捧著碗,一勺一勺的給葉長風喂下去。兩天沒吃東西,就往身體里放了條蟲。葉長風低著頭,聞著魚味微微的皺了鼻子,但秦義的勺子遞到嘴邊還是乖巧的喝了下去。
一碗湯下肚,葉長風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默默的靠著秦義睡了。
秦將軍被這小動作萌的抓心撓肺,拜兩心蠱所賜,這大概是蠱蟲對他身體里的母蠱有雛鳥情結。
哎,怎麼感覺有點小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