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鐵匠鋪子

隨著黎明接近，天色漸漸亮時，翻閱案卷的徐有功突然耳邊傳來一陣陣清脆的鐵鎚敲擊聲，這聲音回蕩在寂靜的清晨，比公雞打鳴還要入耳三分。

徐有功在窗戶口，眉頭緊鎖，聽著噹噹當的聲音，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焦慮。

這些聲音讓他有種……冥冥中的指引，忽然覺得自己想的沒錯。

雖然他和元理有交涉自己的不確定，可是，隨著敲打的聲音，天明時分，徐有功下定決心，放棄手中的翻閱工作，毅然前往那敲打聲傳來的地方。

他的腳步雖然有些顫巍，但眼神卻異常堅定，彷彿已經找到了破案的關鍵。

但路過停屍房時，徐有功不禁停下了腳步。

那裡停放著十具受害者的屍體，每具屍體都被白布覆蓋著，顯得異常凄涼。

他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步履艱難地走了進去。

高大的身軀原本是他的優勢，可眼下卻成了累贅一般。

徐有功掀開屍布的手都在發抖，但是他強忍著無力，仔細地檢查著每一具屍體，但還是免不了身形晃動，好在，衙差換班，眼看到他在裡面晃晃悠悠隨時要倒下，趕緊扶著他，也輔助他做事，這才讓他能夠更加專註於案情的調查。

眼前的屍體是又隔了幾日，前些日子的本就久遠，屍體已變得腐爛不堪入目，但同樣，被啃咬的地方更加明顯，看得出似乎都是……可食用部位。

徐有功的眉頭緊鎖，內心深處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啃咬本身就帶著動物性，而如果不是野獸是人，那麼一個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消耗掉那麼多的人肉。

這背後溯本求源的話，徐有功閉上眼，試圖將自己化身為那個殘忍而狡猾的犯罪者。

那麼，是如何這樣的環境中，一次次得逞，畢竟一次次啃食人肉，也是個體力活兒，同時，心中也是充滿了對生命的蔑視和對罪行的掩飾。

那每一次的啃食，都是對人的踐踏和侮辱。

然而，徐有功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恐懼或噁心。相反，他的心中逐漸充滿了戾氣——、

還有報復。

他繼續深入想象著，試圖從犯罪者的角度去理解這一切。

報復還不夠，要將啃下來的肉放在一邊，然後分批處理，也是個問題……而這些肉到底去了哪兒，為什麼用這樣的方式掩蓋罪行……是因為牙套可以不斷消滅？再重新鑄造？

徐有功在這裡卡住了思緒。

但可以確認的是做這件事的犯罪分子，心中充滿了對這個地方和這個國以及對人的憎恨和憤怒，但同時，也充滿了對某種未知的渴求，徐有功心裡有個邪惡的想法，關於邪術，大唐如今容納不下百種宗教信仰，邪教術士也是層出不窮，徐有功覺得這應該是某一種邪術，可他還沒找到。

但無論什麼邪術，如何狡猾，徐有功必須揭開他的真面目，否則還是會繼續有人受害！！

打定主意，徐有功與衙差出門。

馬車在汝川的街道上緩緩行駛著。

在馬車內，徐有功與衙差難以對話，因為他的聲音過低，只能把衙差叫到馬車上來說話。

等衙差上來，徐有功便主動問：「聽說汝川的鐵匠鋪眾多，產的鐵器堅韌么？」

衙差點頭，一臉自豪：「是的，大人。我們汝川的鐵匠手藝一流，他們的鐵器遠近聞名。特別是有一家鐵匠鋪，他們的菜刀更是別具一格。」

徐有功故作有興趣：「有何特別之處？」

衙差：「聽說，他們的菜刀在煉製過程中加入了一種特殊的物質，使得菜刀更加堅韌耐用，切菜如切豆腐一般輕鬆。許多人慕名而來，只為求一把他們的菜刀。」

徐有功心中一沉，面上只好奇問：「這種特殊物質是什麼？」

衙差搖頭：「具體的配方只有那家鐵匠鋪的傳人知道，其他人無從得知。這也是他們菜刀獨特之處。不過，他們好像跟張良大夫家還有親戚關係，張家鐵匠鋪，說起來，張大夫……還在關著，嚴加看管！什麼時候放？」

徐有功沒有回答，但是心中已經有不好的預感，「先去那家鐵匠鋪看看。早晨的聲音也是他家么？」

衙差嗯了一聲，直接吩咐馬車前往張家鐵鋪。

在衙差的攙扶下，徐有功來到了張家鐵匠鋪。

鐵匠鋪內爐火熊熊，鐵鎚聲聲，鐵匠們正在忙碌地打造著各種鐵器。

徐有功目光如炬，仔細觀察著鐵匠們的工藝，動作，以及架子上擺放的展示品。

對於徐有功的到來，很多鐵匠都視若無睹，他們只是熟練的操作燒紅的鐵器，一絲不苟敲打態度，讓徐有功既心生敬意，又時而皺眉沉思。

站在一旁的衙差早被鐵匠們的技藝所折服，他盯著菜刀讚歎道：「這真是我見過的最精湛的技藝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那些鋒利的菜刀，「可惜，我的那一把菜刀都排隊到明年了。」

說這話，鐵匠鋪的傳人，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眼尖地看到了徐有功身上的紅袍，立刻明白了他的特殊身份。

老者更是親自為徐有功和衙差挑選了兩把菜刀，雙手遞上介紹道：「兩位大人，這把菜刀採用了山中的特殊物質，經過我們的精心鍛造，吹毛立斷，鋒利無比。請笑納！」

衙差當然知道，這是沾了徐有功的面子，但是他不敢說話，只是悄悄把菜刀藏懷裡，然後不吭聲，雖然霄歸驊不在，但是霄歸驊給他們立的規矩還在，那就是徐有功認真思考的時候，不要有任何的吵鬧。

徐有功接過菜刀后，就一直沉默，他仔細感受著刀的質感和重量，刀是好刀，但是徐有功並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而鐵匠鋪，徐有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上次的鐵匠都是死的，這一次……徐有功捏著菜刀，心中很不明白，難道還真有傳說中的幹將莫邪？

古老的幹將莫邪傳說中，幹將莫邪劍是由人血與鐵混合鍛造而成，具有神奇的力量，但那不過是傳說罷了！真的要把鐵器得用人肉煉製而成，不就是邪術！

徐有功正準備提出疑問，突然他的鼻尖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酸氣，那種氣味他十分熟悉。

他本能地想用力推開身邊的人，想要深入探尋這氣味的來源，卻不料自己差點摔倒。幸好旁邊的衙差及時扶住了他。

徐有功定了定神，仔細分辨那股氣味。他意識到這氣味並不是從他們所在的這個方向飄來的，而是來自路對面的巷子。他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道：「那邊為何飄來……肉香？」

衙差見徐有功如此疑惑，趕緊解釋道：「大人，您可能忘了，以前那邊確實是個施粥的鋪子。不過最近幾個月，鋪子改成了肉鋪，可能是那邊正在煮肉，所以會有肉香飄過來。」

徐有功眼中閃過一絲沉重。

這股肉香不尋常，尤其在這特定的時刻和地點，讓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而衙差的話說完，像是打破了某種幻境，使得原本叮叮噹噹熱鬧的鐵匠鋪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籠罩，突然安靜。

徐有功的雙眼微微眯起，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穿透眾人的皮囊，直落在了他們的內心深處，他們在懼怕，他們也知那肉香確實不尋常！

最主要徐有功不記得，自己來這裡這麼多天，只有今天有敲打的聲音，它更像是一種信號一樣，濃郁而深沉，而空氣中不斷飄來的香氣更是讓一些鐵匠都咽口水，徐有功的餘光捕捉到了那幾個鐵匠的異樣。

其實最異常的是，他們原本忙碌的身影突然靜止，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定住，連呼吸都彷彿停滯。周圍的喧囂彷彿被隔絕，只剩下那肉香在空氣中瀰漫。

然而下一秒，突然，周圍的喧囂突然恢復，鐵匠們又開始忙碌地敲打鐵塊，火花四濺。但徐有功知道，剛剛的一切絕對不是幻覺。

他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必須查清楚這一切的真相，無論這背後隱藏著什麼，他都要將其揭開。

隨著徐有功離開，熱熱鬧鬧的鐵匠又突然像是被施加了時間靜止的某種機制，盯著他的背影目露殺光，等徐有功回頭環顧時，又是一瞬恢復熱鬧的打鐵。

這現象的不尋常，別說徐有功，跟著來的衙差都發現了不對勁，有些毛骨悚然：「大人你覺不覺得他們怪怪的……」

徐有功沒有回應，只是堅定地繼續前行。

衙差忍不住多嘴道：「大人，雖然梁惠識已經倒下，但那邊的貧民仍在。有人已經清理了現場，並在原地繼續施粥。據說，所需的材料是由幾個醫館共同提供的……」衙差的話語還未完全落下，徐有功已被「幾個醫館共同提供」這一信息所震撼，「共同？」這與他之前的猜測不謀而合。他一直懷疑這是一個團伙作案，此刻聽聞此言，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他們很可能是在用小分量的人肉和鐵或其他礦物進行實驗。

「去看看吧。」徐有功的話音落時，人其實已抵達目的地。

熟悉的肉粥香氣不斷從街角飄來，一個不認識的人在那個熟悉的地方分發肉粥，那香氣讓他回想起往昔。

徐有功最初出現在人群中的時候，最初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有一個人突然認出了徐有功，發出了一聲尖叫，所有人的臉色都瞬間變得慘白。

徐有功的心猛然一沉，他明白過來——

他們所喝的，絕對是人肉粥！

然而，這種上癮的現象，已經有過了，那就是周興，眼前的他們沉迷於此，徐有功不算意外，只是鐵匠鋪會否利用這一現象，暗中收集人肉，進行煉鐵實驗？

徐有功曾看過一本古老的典籍，上面記載著有幹將莫邪，二人以人血肉入劍，劍成之後鋒利無比。

他其實大膽猜測過，這些鐵匠便是受到了這個傳說的啟發，試圖用人肉煉鐵？

但是眼前顯然沒有辦法直接證明，因為沒有骨頭，只有肉，而且都是肉絲，他也不能說這肉絲就是……啃下來的人肉！

徐有功踱步到鍋前時，連施粥的人都跑了，赤裸裸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徐有功迫切地想要揭開這個震驚世人的秘密，然而，他面臨著巨大的困境——缺乏確鑿的證據。他的身體日漸衰弱，每個動作都讓他感到力不從心，然而，即便力不從心，徐有功也得努力。也唯有找到真相，才能為鎮上的百姓帶來解脫，從痛苦中拯救他們。只是眼下，人肉不好找證據，如果他的猜測屬實，那麼他將不得不肩負起更為艱巨的任務——尋找鐵礦。尋找鐵礦並非易事，他需要找到蘊含鐵礦的地方，探尋其中的關聯，搜集足夠的證據來呈給天子。不說這個涉及礦產可能就會充滿了艱難險阻，但徐有功深知，他別無選擇，只能獨自面對。

除了堅持下去別無他法，直到找到真相。

衙差不知道徐有功到底在幹什麼，只知道人都跑了，他看著徐有功也不敢說話。

而徐有功也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轉身，道：「這段時間肉粥不可以發。」

「誰都不可以。」

這麼說完，他也算為鎮上的百姓暫時帶來希望和解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說完了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徐有功沒空思索，眼下時間緊迫，必須趕緊找這些蘊含鐵礦的地方，找到其中關聯，然後才能將證據搜集一一

呈現給天子。

而對於徐有功來說，這一案可能很難辦，比之前所有的案子都難辦，最難辦的是，除了他之外好像沒有別人辦！而他如今廢了，元理走了，霄歸驊不在。

以前徐有功強大的時候他們都在身邊，徐有功護得住他們，但是如今徐有功倒下了，他們卻一個都不在……徐有功說不難受是假的，但是面上什麼都沒說只是吩咐備馬車，他要去最近的礦山區，隨後直接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