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開會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一大早,村委會又開始放廣播了,田甜跟著哼唱著起來,一早清清爽爽的洗漱,從今天開始,就沒有大鍋飯了。這說起來,多少還有點不習慣呢。
不過田家早上是二合面的麵條,這也是挺好的嚼穀兒了,田家老大老二都起得早,兄弟兩個給家裡的水缸都挑滿了,田甜掃了一眼,就見自家的柴火都多了,可見早上家裡人起來幹了不少活兒。
她匆匆的湊過去,有點不好意思,軟糯的說:「娘,我起晚了。」
她往日可都能早早起來,跟著她娘一起拾掇早飯的,今個兒屬實是睡得太舒坦,愣是起晚了。就連二房也都起了呢。田甜有點不好意思。
宋春梅是個爽利人,也沒埋怨閨女,直接叮囑:「行了,盛飯吧,趕緊吃完還要去開會呢。」
別看他們住下來了,但是可還是兩眼一抹黑呢,正等著有個人指引方向,給他們畫畫道兒。她也屬實沒有功夫管閨女是不是起晚了。田甜哎了一聲,立刻幫著盛飯。
一家子吃著麵條,麵條兒油水兒可不小,裡面還有碎肉渣渣,田青松吃的呼嚕嚕響,說:「娘,你哪來的肉?」
陳蘭花得意一笑,說:「你當我是你們年輕人?做事情沒有打算,這是昨晚的剩菜,我添了進去,人家捨得放料,味兒是真好。」
往常飯菜都能吃光的,昨天是最後一頓,給的多。
「趕緊吃吧,別去晚了。」
「成。」
田老頭兒一催,大家也不嘮嗑了,麻溜兒的很。
他們今天開會是在村委會,村委會有個空曠的大教室,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小會議室,他們都沒去過,當然了,這大會議室他們也是第一次來。
田家一家子過來的時候不早不晚,趕緊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下,這座椅前邊還有課桌,每個桌子上都有一個本子和一支筆,不過到了多人誰也沒敢動。
田甜他們一家子坐下也是不敢動,不過田甜卻盯著本子和筆不動,眼饞的很。
自從聽小關大夫說女娃兒也可以讀書,田甜心裡就有起了波瀾,蠢蠢欲動。她抿著小嘴兒,盯著本子,琢磨這是不是給他們的,心動呦!
很快的,人陸陸續續就到齊了。
古懷民坐在前頭講台的位置,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大家湊在一起呱呱呱,熱鬧的像是菜市場。他正了正前邊的話筒,說:「大家靜一靜。」
大家立刻安靜下來,這古代底層人民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對「朝廷」有著本能的畏懼,但是卻又不會對「舊朝廷」心心念念,肝腦塗地。所以管理起來不那麼困難。
古懷民:「大家安靜一下,好,我現在鄭重的自我介紹一下,我相信有的人已經知道我的名字,有的人還不知道,我在這裡鄭重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古,我叫古懷民,大概也就是你們印象中的朝廷中人。不過我們這個時代,已經沒有朝廷,更沒有皇帝,而是人民當家作主。」
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了,雖然極度震驚,但是吧,又覺得好像也正常。
畢竟啊,像是他們穿越之前那一個個王爺都人腦子打成狗腦子了,保不齊就全軍覆沒了呢,以後就沒皇帝了。
有可能,太有可能了。
「我這一次就是負責處理你們群體穿越事件,暫時擔任大家的村長。我鄭重介紹一下,這位是方正南,是我的副手,也是村裡的會計。」
方正南也不是小年輕兒,他四十來歲了,人不像古懷民那麼有親和力,但是卻還是客氣的微笑點頭:「大家好,我叫方正南。」
古懷民:「我繼續介紹,這位是我們村的村醫兼婦女主任,關麗娜,相信大家也都很熟悉了,以後有婦女問題,都是由關麗娜負責。」
大家吃了一驚,沒想到小關大夫還是個當官的呢。
田甜倒是眼睛亮晶晶,覺得關麗娜真的好厲害的一個大姐姐。
古懷民繼續介紹:「另外這幾個人我相信大家也算是熟悉,張宏,王城,李洋,趙學東。他們本來就在島上生活,這一次也併入我們村委會。」
他們實際上有不少人上島工作,但是做完了前期工作,其他人都會撤離。實際上他們留在島上的工作人員不是很多。古懷民介紹的同時,每個人都會起身跟大家點頭示意。
古懷民:「除了我們這邊的工作人員,我再宣讀一個任命,任命田遠山同志擔任魚石島村副村長。我相信有田遠山同志這個老村長從中斡旋,大家會更快的適應本地生活。」
田老頭兒激動的站起來,用力的鞠躬,又嚴肅又高興。
到他了到他了,果真選他了。
田遠山老頭兒覺得這一刻賊體面!
倒是田老實還有好幾個自認為也不差的都嫉妒的看著田老頭兒,覺得這個老畢登真是心機深沉,竟然早早就給自己謀划起來,心眼兒太多了!
田富貴啊,宋學禮啊,這些有些相當村幹部心思的,多多少少都有點不自在。
古懷民:「介紹完了工作人員,我們再詳細的進入下一項,首先我給大家介紹一下貨幣體系,由於你們什麼也沒有,所以我們政府為了維持大家的生活,會按照一定標準大家補貼。補貼是按照人頭分,魚石島所在海洋縣隸屬於臨海市,臨海市上一年度的人均平均工資是月一百六,而最低的工資水平是一百一,貧困線就更低一些,是八十塊錢。由於情況特殊,不是單純參照特困戶標準,而是按照特殊政策標準,大家可以拿到每個月一百一的補貼,當然,這個補貼是達到十八周歲的成年人。兒童減半。我們一共補貼兩年,給大家留出兩年的休養生息。」
古懷民的話讓大家分外的吃驚,還不等大家高興白給錢,就反應過來——十八周歲?
十八?
這這這!
「十六七歲就算是大人了啊,都能議親了,這才還算孩子?」
「就是啊!我十八都生了娃家狗剩兒了。」
「可不是,我十六……」
古懷民:「安靜,我國法律,十八歲才算成年。」
停頓一下,他繼續說:「結婚年齡,男同志不能小於二十二周歲,女同志不能小於二十周歲,如果你們違反規定,就是犯法了。」
「啊!」
「我的天老爺!」
「娘咧,這這這……」
「這閨女不砸手裡了?」
古懷民嚴肅:「話不能這麼說,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規矩,既然大家來到這裡,就得守著這裡的規矩,你們覺得這個年紀是歲數大,其實外面還有三十四十不結婚的。」
「啊???」
田家村眾人懵懵的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個朝代,好奇怪啊!
這麼晚結婚,這三十四十的,這麼晚他們都能當爺奶了啊!
不懂,一點也不懂。
「關於婚姻法,我們會稍後再給大家科普,既然大家在這裡生活,首先就要明白貨幣體系。我現在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現在最大的面額是一百元,最小是一分錢……」
他介紹了起來,隨即又開始介紹物價。
這一上午,主要就是介紹這些,還別說,甭管是最老的老人還是最小的小孩兒,可沒有一個人坐不住的,一個個都聽得津津有味兒。這可是關乎生計的大事兒,他們可不敢有一點差池。
這裡不用銀子不用銅板,大家都得從頭學,自然是十分認真,一個個還在本子上畫著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號做記錄。是的,本子。桌上的本子,他們每個人一份,是給大家做筆記用的,當然了,大多數人是不捨得用的。
少有認識幾個字兒的,像是宋學禮這樣的,才會寫幾個字兒。
一上午啊,就在錢與物價里徜徉,同時大家也曉得,村委會這邊會有一個小賣部,柴米油鹽醬醋茶,都可以過來買。這一上午,真是無盡的知識啊。
你要是真的讓大家學認字兒,可能還沒有那麼快,但是這關乎嚼穀兒的大事兒,可沒人不放在心上,一個個都分外的精神。
中午休息回去,田老頭兒:「以後每個月一號要去村委會方會計那裡領錢,咱家是、咱家是……咱家是……」
他算了又算,沒算出多少錢,索性說:「六個大人,六個孩子。」
陳蘭花不服氣:「我們家青柳都十七了,竟然還算孩子,真是沒有這個道理的。」
田青柳也不言語,她話不多,就老實的貓著。其實田青柳原本也不是這麼內向,不過未婚夫悔婚是一茬兒,逃荒見多了慘劇又是一茬兒,人就越發的不愛說話了。
田老頭兒:「這事兒還是不聽人家的,你們叨叨也沒有用,那我來考考你們,看看你們上午有沒有認真聽。」老頭兒還來了點興緻,他搬出板凳坐下,問:「剛才那邊說雞蛋是多少錢一斤來著?」
「一塊五一斤,一斤差不多能稱七八個。」陳蘭花可不會記錯這個,啥事兒都能記錯,就是不能記錯雞蛋。那可是頂頂重要的。
田老頭兒點頭:「豬肉也是一塊五。」
「嗯吶。」
田老頭兒:「大米呢?甜丫頭你來說。」
田甜蹲在台階上回答:「四毛左右,會隨著市價有些起伏變化,但是基本維持在四毛左右,不會波動很大。」
田老頭兒再次點頭,甜丫頭用心聽了。
「玉米呢?東子你說。」
田東:「不到兩毛,也是有起伏,但是起伏不大。」
田老頭兒很滿意,看向了田南:「你說說,鹽咋賣?」
田南緊張了一下,結巴:「三、三毛錢。」
田老頭兒點頭:「對了。」
他又問田北:「糖呢?」
一番考教下來,倒是看得出,這事兒大家都記在心裡了,他也點頭:「你們認真聽就好,這不管講啥,都要認真記在心裡,咱在這裡生活,且用得著呢。」
「爺,我們曉得的。」
田甜抄著小手兒,覺得傻子才不好好聽呢。
她又問:「下午就要劃分土地了,咱要帶著木棍子去嗎?」
田老頭兒嘴角抽了一下,陳蘭花贊同的說:「對啊,老伴兒,咱們是不是得拿個菜刀什麼的,這劃分土地,保不齊要打架啊。」
誰不想要肥地啊!
田老頭兒:「……」
無語,別問,問就是無語。
田甜跟著她奶轉悠,就學不到什麼正經東西。
「用不著,咱別做那討人嫌的事兒,這女娃兒都給分地,人家講究的是公平公正,咱拿出一副找茬兒的樣兒,人家肯定煩咱。別干那費力不討好的事兒。」
大家一想也是這麼個理兒。
這要說起來,大家是真沒想過,女娃兒也能分地。這可是竄上天都沒見過的好事兒啊!家裡老老少少都格外高興,天老爺,有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不高興才是大傻子!
田家人喜出望外,但是還真是沒想到,就真的有人不高興呢。
此時的田富貴家,田富貴臉色陰沉的坐在炕上,面色黑的能滴出水兒了。他這個樣子,他老娘周蘭花都不敢大聲咋呼了。家裡孩子們更是躡手躡腳,不敢發出一點動靜兒。
相比於其他人家喜氣洋洋,田富貴可不是那麼愉快,他原本打算的好好的,自家是有底子的,他還有私藏的金子呢。到時候穩定下來,他還能東山再起,依舊是村裡首富。
可不曾想,這竟然要給他們分土地。
說起來,他家女娃兒不少,女娃兒也有份,他家一點虧也不吃的,但是他家有的,別人家也有,他就很不樂意了。大家都過得好,他怎麼拔尖兒?
更不要說,這田老頭兒田遠山竟然還當上了副村長,對家過的好,他哪裡樂呵的起來。
田富貴心裡真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陰陰沉沉的。
好半天,田富貴說:「珍荷。」
一個跟田甜差不多大的姑娘趕緊進屋,低眉順眼的說:「爹,咋了?」
田富貴:「咱家雖然跟你比大姨一家子關係不好,但是這都是當年的冤孽,怨恨不到你們孩子身上,你沒事兒也多找你表哥表姐他們玩。別說一筆寫不出兩個田字,就連你娘這邊,咱們也是實在親戚。不管從哪方面說,咱都得好好處。」
珍荷聽話的點頭:「都聽爹的。」
田富貴滿意,隨即又露出一點點慈祥的微笑,說:「你田大爺做了副村長,對咱們田家村所有人來說都是頂頂好的一件事兒,對咱家更是,有的沒的,你也多問問你表哥表姐。」
珍荷又點頭,應了是。
不過很快的,她小聲說:「田甜都不怎麼理我們的。」
田富貴深吸一口氣,更柔和,笑著說:「她一個小姑娘,你多哄哄她不就好了?爹知道你行的,咱們家,你是最懂事,也是最能幹的。她們可比不了,就一個田甜,你想交好還能做不到?我們珍荷最能幹。」
珍荷被鼓勵的高興,用力點頭:「爹你放心,我肯定和田甜成為好朋友。」
田富貴:「哎。這就對了。」
田甜:「哈切,哈切!」
她坐在堂屋幫忙燒飯,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揉著鼻子說:「誰在背後說我壞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