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金融帝國
湯曉鷗感覺周維精神不正常，客氣婉拒試彈鋼琴邀請，要杯熱紅茶飲品安靜等在會客區。
差不多過半個小時，另有一位前台員工幫忙刷門禁開間談話室，提醒他可以開始準備約見了。
剛把電腦連通會議展示屏檢查PPT文件內容，唐曼肩披西裝外套手裡拎著個保溫杯，和一位中年男人有說有笑並肩出現。
兩個人狀態同樣富有鬆弛感。
什麼毛病，年底打烊公司要倒閉了，湯曉鷗暗自狐疑表面維持禮貌主動寒暄。
「這位是曾仕雄，曾總。芯海京城辦公室合伙人，也負責基金整體直投項目的財務管控。」唐曼居中介紹。
曾仕雄著裝打扮一絲不苟，手腕上戴的那枚上海牌老腕錶依舊嶄亮，微微頷首打招呼：「可以叫我Simon（西蒙）。」
「我們先溝通項目。」
唐曼隨意坐到長桌一側首位，曾仕雄與她間隔一個位置坐，三言兩語間收斂表情面容嚴肅。
湯曉鷗心中稍稍安穩，站到展示屏旁邊開門見山點明主題：「兩個方面，一方面商湯科技近半年技術研發取得長足進步，與此同時我們投入了很多研發費用，需要啟動新輪次融資。」
商湯科技這家初創公司的背景非常優質。
湯曉鷗是九十年代的麻省理工博士，此後回到港島中文大學擔任信息工程系教授，桃李滿天下，學生遍布華為視覺實驗室、大疆視覺技術部門等頂級企業。
去年他研發的人臉識別取得技術突破超越臉書，未來能夠應用到安防、美顏等百行百業，可以說幾乎立地成聖。
人工智慧-視覺細分領域活著的教父級別人物，IDG資本為此主動找上門投了一千萬美元，幫助湯曉鷗成立商湯科技，將他持有的人臉識別技術進行商業化。
創始團隊優秀，具備核心技術，明星風投機構領投，乍看起來想象空間無限美麗。
奈何有奶便是娘的愛迪生只有一個，湯曉鷗路徑依賴認為技術為王，對基礎技術橫向轉化商業產品思路不明確。
芯海引導基金能夠一次性投進去3000萬美元拿到13%股權份額，就是因為商湯技術守著金山挖不出金子賣，燒光投資款沒錢鬧得。
今天所謂彙報工作實際是又沒錢了，當然，技術迭代愈發牛逼，今年參加演算法大賽秒掉谷歌創造的最好成績記錄，一舉刷新6%。
對於這樣一家典型，且少帥欽點的投資項目，唐曼沒什麼好說全程任由湯曉鷗發揮。
曾仕雄則多次打斷提問，錢是怎麼花光的，新輪次融資款準備怎麼花，預期什麼時間節點能拿出商業化產品。
他加入公司不久對謝景行並無太多迷信，再者本身就是台積電資深財務出身，見慣各種神頭鬼臉自詡科學家的人物，深知對此類創業者不能太客氣。
3000萬美元扔水裡好歹聽個響，你半年就給我造光了，好意思空著倆爪子上門要錢？「我覺得是這樣，商湯科技要搭建人工智慧的理論體系，形成整套產業標準，進而融入智慧城市自然會形成商業化。」
湯曉鷗被一連串問題搞得有點急，臉色發紅上升到企業理念層面爭論：「視覺演算法只是智慧城市的其中部份，我們應該更有耐心等待AI產業全方位的發展，預計三到五年會進入整體性的商業化爆發期。」
「湯總，我剛剛聽你講，公司財務還能堅持幾個月對吧？」唐曼打圓場。
湯曉鷗失望賭氣似的搖搖頭抬杠：「人才儲備、技術研究、搭建實驗室發論文，錢多不咬手總有去處。」
「我能理解科學競賽的殘酷性，所以芯海盡量幫你們介紹新輪次領投方，實在不行可以通過貸款幫忙解決部分資金壓力。」唐曼做出決定。
意外之喜猝不及防擺到眼前，湯曉鷗愣了愣，剋制欣喜沉吟著答應。
上輪融資拿芯海3000萬美元，晚上輾轉難眠抓掉大把頭髮，才想辦法說服十來位研究員去廬州成立一個研究中心，後續還有各種產業引導的投資條款要滿足。
吃虧上當長教訓，湯曉鷗這次來是想說服唐曼，引進西柚資本投資不要芯海追投。
但無論如何，都會令謝系資方持股比例過高。
最佳方案是拉別家機構領投西柚跟投，既避免前一輪領投方不跟投導致影響公司估值，又保證股權結構稀釋程度健康。
結果唐曼超預期的通情達理，居然願意在這基礎之上，提供貸款支持。
「酒店位置在外灘你直接去前台辦入住就好，休息一晚考慮清楚，明天我們再聊。」
聽著她好言相對，湯曉鷗非常滿意頻頻點著腦袋連說不用送，心裡想著明天參加晚宴多社交些投資人。
「驕傲的科學家。」
目送此人喜形於色離去，曾仕雄笑容無奈做出評價。
唐曼會心一笑：「創始人創業之初對股權認知基本存在兩個極端，一種隨意的大筆讓渡給投資方和高管；第二種吝嗇一毛不拔覺得未來能做成100億美元企業，1%股份就值1億美元。」
「應該綜合一下，先想好公司未來值多少錢，然後讓投資方認同這個價值？」曾仕雄湊趣捧哏。
唐曼聳聳肩膀：「這就是估值本質嘛，只不過很多時候創始人和投資方實際投資中看不到很久以後，折中平衡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未來時間節點進行預期。」
「很透徹，比我看書上寫的更清楚。」曾仕雄半真半假佩服的豎起大拇指。
湯曉鷗又想要高估值又顧忌未來股權結構分散大權旁落，典型第二種極端心態，把商湯科技當做萬金之寶。
芯海基金對此倒也認同，畢竟頂著華人視覺演算法教父頭銜確實有技術在手，商業和政績各方面看不失為心水好項目。
西柚太禾不同，人家投的是『匯頂科技』這種純粹從商業出發，看得見抓得住的高新企業。
手持全球最佳安卓系統正面屏幕指紋觸控解決方案，隨著今年國產手機廠商全面普及採購他們的晶元，公司業績爆炸式增長，已經啟動上市程序了。
好像在太禾資本助推之下，交易所那邊開闢綠色通道，一路暢通無阻今年內就能上市，至少二三十倍回報率高達幾十億凈利潤可賺。
所以唐曼並非良心發善化身女菩薩，單純沒必要跟湯曉鷗糾結而已，最好別需要西柚領投……
曾仕雄佩服而羨慕，芯海基金帶著包袱運營考慮問題過多頗有束手束腳之感，到現在長鑫存儲還沒敲定技術路線。
明天晚宴結束儘早回京城去找朱一明聊聊，說不得得給他上點手段了。
「謝總這幾天好像要去京城，你可以找時間彙報一下工作。」唐曼善意支招。像極了鬼子戰事不利向上級求援，美其名曰謂之請求戰術指導，反正她沒有半點心理壓力好意思這樣做。
老曾心中快速比較一番，自己好像沒有這份承蒙聖眷恩寵的勁兒，試探性問道：「謝總不是回東北老家參加雲山集團年會嗎？」
「樂視集團辭舊迎新他也得去給個彩頭，聽說年會很熱鬧請了很多明星又唱又跳的，苗楠還想帶他們組同事去湊熱鬧呢。」唐曼語氣裡帶著幾分意興闌珊。
曾仕雄撿好聽的說：「看來西柚今年業績真是特別好，開年會大家主觀能動性十足，天南地北去玩。」
「公司都是年輕人氣氛活潑，芯海更踏實穩重，麵包和牛奶才是生活。」唐曼投桃報李回以淡淡笑意。
曾仕雄笑了笑：「確實，我這個年紀，父母孩子排在自己前面。」
「你女兒藝考怎麼樣？」
「考上央音了，流行音樂專業，老師蠻喜歡她的。」
「好學校。」
唐曼饒有興緻誇獎，曾仕雄很是受用心中充實，兩人邊閑聊邊返回樓上，繼續開會為明天晚宴做準備。
廬州市裡給包括老曾在內的幾位芯海基金核心高管每人發了一套百多平米的房子，其他諸如家屬工作、老人醫療、孩子上學，盡皆按照最高人才引進標準配備。
千億產業基金地位絕無僅有，某些福利資源有錢難買。
相互對照，西柚除了錢別無所長，既然謝總不在家大家各玩各的。
何川組富得流油聽沈心推薦決定全組去非洲打獵團建，苗楠組經費緊巴巴，去希臘南歐地區溜一圈窮樂呵。
鄭哲的量化交易部門已正式從西柚資本剝離，結合對芯海基金投資等項目，單獨成立混合母基金，歸屬景行投資集團全資子公司。
這個團隊理工男多些，要去拉斯維加斯玩德州撲克。
最後是景行投資集團主體，掌管謝景行所有的2600多億個人資產，具體涵蓋大量股票、債券等組合投資。
錢最多人最少，只有萬雪、詹雲平這倆他親自帶過的小兵，和幾位從各部門調崗加入團隊的投資經理。
一直是謝景行親自管理決策，他不在家小朋友們心散，自行討論最終全票通過團建經費折現提前放假決議。
轉眼間景行投資集團框架初成，混合私募母基金子公司、風險投資子公司、以及資管業務集團主體，三線并行且相互勾連。
等到二月底老行長李仁宇從興業銀行退休，吉春銀行牌照就差不多該過審，到時候四線并行，百年前金融帝國的雛形將於地平面重現。
但這一切不會站上舞台中央，明晚答謝晚宴，主角是已然具備品牌商譽的西柚資本，接受來自萬千投資者、創始人以及普羅大眾的關注。
景行投資集團會成為天邊落日的餘暉，黎明破曉的城市陰影，觸及每個角落無所不在，靜謐的與整個社會融於一體。
「可是帝國的君王正在雲山集團年會舞台上飆歌，甚至有女團伴舞，卻差遣一位女官應對投資者的年終考核，太沒道理了，昏庸無道！」
唐曼坐在會議長桌上首，手拄著下巴默默旁聽面前一眾高管討論總結。
她在心裡想：2015年就這樣過去，2016年，我該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投女王了吧？
…………
「新的一年，我們將深入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你我中國夢全面振小康，這是全體中華兒女共同的心愿！」
電視里春晚主持說著開場詞，電視外謝景行躺在沙發上，抱著乖女兒舉高高嘴裡模仿噴氣飛機聲音嗶嗶嗶個不聽。
「咯咯咯，爸爸，爸爸。」謝韻小朋友蹬著腿咿咿呀呀笑個不停。
俞童靠在旁邊教訓父女倆：「你們爺倆不要製造噪音，看春晚呢。」
「我閨女奶聲奶氣多可愛，春晚才是噪音，對不對呀，小滿？」謝景行扮鬼臉搖頭晃腦。
俞童毫不留情伸手摁住他腦袋當場鎮壓：「明明是傳授發財大計的真經，天籟之音。」
「少年呦，要記得時刻仰望星空對宇宙充滿好奇，長生不死葯就藏在某顆星星里。」謝景行拉長語調像神棍。
創新、綠色、共享，創造新型互聯網共享經濟並正在造新能源汽車的滴滴，完美契合真經所述發財大計所有要素。
可正如長生的秘密藏在人類實現遨遊星空的過程中，如果無法度過八十一難，縱使佛祖發宏願經傳世人，又有幾人能成佛？「老公，支付寶紅包，你快抽一下。」
俞童自顧自鼓搗著手機，阿里實在是被逼急了，支付寶砸大錢把微信連續兩年對春晚的冠名廣告搶到手，各種抽獎活動花樣繁多。
她剛拿起謝景行的手機，老母親關寧恰好發來微信視頻通話，趕緊整理妝容展露笑顏接通：「媽媽，新年好。」
「媽，新年快樂，我去炒菜了，你先跟你兒媳婦聊。」
謝景行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坐起，把乖女兒塞進俞童懷裡，謝韻小朋友正是扛事的年紀，她爹年紀大扛不住媳婦和親媽其樂融融的場面了。
按照東北老家習俗，新年當天中午吃炒菜，晚上守歲等到趙本山演完小品放炮仗吃餃子。
俞童她家不吃餃子，正常晚飯時間吃頓豐盛炒菜，即是團圓新年。
奈何自夫妻倆逛街買年貨的第二天，謝景行出差飛全國，直到今天下午才緊趕慢趕回到家。
沒時間回兩邊老家陪父母過年，更別提幾點吃團圓飯了，對付對付能過就行，總不會隔到2015年這邊進不去2016年。
「老公，新年快樂！」
謝景行瞎給酒店請來的廚師添亂，忙活著親手做了幾個菜，聽著春晚背景音樂，看著俞童舉起紅酒杯，他打個哈欠說：「老婆，今晚給我放個假唄？」
「老公，跨年很有儀式感的，寓意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