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熏和長十琅回來時兩人已經走了,剩左翼一個人抱著半杯溫水靠在窗邊發獃。
夜幕降臨,熏回來時身上早已換了一身衣服,包裹著小腿的黑色皮靴嶄新而鋥亮,身上披著一襲綴著隱約白紋的黑色長風衣外套,甚至還有肩章。左翼看他走過來呆了呆,摸摸他的衣角道:「這身衣服好帥啊!」
「死執官的正規制服而已。」熏彎下腰吻在他唇上,隨後在他身邊坐下,「吃飯了嗎?」
「沒有,這不等你們回來嘛。」左翼趴在他肩上仔細研究他的肩章,「你去禁宮了嗎?」
熏點點頭,「費雷德的事還沒完,唐珞呢?」
「在房間,一直沒出來。」左翼說。
長十琅隨便解□上的冷武器丟在茶几上,一言不發地推開唐珞的房門。熏和左翼也相繼起身走進去。
唐珞埋頭在兩台電腦間面色凝重地敲著鍵盤,長十琅問道:「找到什麼了?」
「一張照片,我儘力了,被燒得只剩下一張照片了。」唐珞把一台筆記本推到他們面前,修長的手指敲了敲,屏幕出現讀取中的進度條,隨後一張照片跳了出來。
「有點眼熟啊。」長十琅摸著下巴說。
照片里是一個長發凌亂目光兇狠的女人,她穿著病號服縮在房間的一角,狠狠地瞪著鏡頭。
「地下研究室的實驗體。」熏一語道破。
長十琅如夢初醒地打了個響指,「我說呢。」他頓了頓,「看她身後的鏡子里。」
熏皺了皺眉,把照片放大,鏡子里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是顯然是特赫無疑。
「是特赫嘛,這是他的研究大本營,他在那裡也不奇怪啊。」唐珞緊了緊身上的毯子。
「但是,你忘了晶元是哪來的了?」左翼也察覺出異樣,「如果晶元里都是有關研究室的情報,等於是特赫罪證了,費雷德把它藏起來也就說得通了。」
唐珞努努嘴,沒再說什麼。
長十琅比較贊同左翼的說法,「費雷德家世顯赫,敢這樣弄死他的人寥寥無幾,特赫本身就很有嫌疑。我說咱們端了他的老窩他怎麼還能這麼平靜,原來急著找這塊晶元。」
「但是晶元已經毀了,一張照片也說明不了什麼啊。」唐珞說。
熏漠然一笑:「特赫並不知道晶元已經毀了,要威脅他,一張照片就足夠了。」
「你想幹什麼?」唐珞問道。
「暫時還什麼都不想干,至少我要把平靜維持到結完婚。」熏放在左翼肩上的手抬起來用拇指輕輕撫過他的臉。
唐珞一愣,看著左翼懨懨道:「是哦,你過完生日就成年了,可以結婚啦。」
長十琅目光冷漠地瞥了唐珞一眼。
「幹嘛,你不開心啊?」左翼囂張道,他忽然伸手覆在唐珞的額頭上,「你好像發燒了。」
唐珞點點頭,「不是好像,是真發燒了,大冷天的往水裡跳當然會發燒啊!」
「可我就沒發燒。」左翼碎碎著走出去,拿了醫藥箱進來,用溫度計測了一□溫,「38.6°,吃退燒藥應該會好的。」
「你先放著吧,我等會再吃。」唐珞軟軟倒在床上。
「他本來就胃不好,空腹吃藥該胃痛了,吃完飯再說吧。」長十琅皺著眉把退燒藥拿出來放在他床頭,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你先休息,吃飯再叫你。」
唐珞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左翼偷偷在熏耳邊說,「長十琅這個時候好像游游啊。」
「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熏捏了捏他柔軟的耳垂,牽著他的手出去。
吃晚飯的時候kimiko又給唐珞測了一次體溫,快要三十九度了。唐珞腦子昏昏沉沉也沒吃下多少飯就回去休息了,長十琅在他身後喊:「記得吃藥。」
「知道了。」
餐桌上靜了一會,左翼開口道:「事實上,費雷德是特赫殺的對不對?」
「可以這麼認為。」熏說,「不管是誰殺了費雷德,都不重要,這些是費建亞該思慮的事,別想了。你和王一他們說了?」
左翼點頭道:「嗯,王一挺難過的,費雷德畢業后他是跟他接觸最多的。」
「死了就死了吧,費建亞的意思是秘密處理,連塊墓碑都不會有的。」長十琅漫不經心道。
左翼無言以對。
飯後長十琅和熏閑聊了幾句就進了唐珞的房間,他已經睡著了,呼吸滾燙而均勻,床頭放的退燒藥沒有動。長十琅皺著眉出去倒了杯溫水進來,取了兩粒退燒藥放進嘴裡嚼了嚼,含了一口水,然後稍微托起唐珞的腦袋,低頭將嘴唇貼在他的唇片上,把口中混著藥粉的水渡進他口中。
睡夢中的人下意識地就把口中的液體咽下去了,長十琅又灌了他一口溫水,沖淡口中的苦澀,省得他醒了后大喊大叫。
完事後長十琅站在床邊雙手環胸抱在一起,皺著眉盯著唐珞跟年齡十分不符的清純臉龐,最後冷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翌日左翼下午要上課,出門前確認唐珞已經退燒了才去學校。
熏去送他,他們剛走沒多久蒼家族的雙生子就找上門來了。
kimiko以一副標準的女管家模樣道:「先生送左翼上課去了,估計要半小時后回來。」
「沒關係,我們可以等。」蒼域保持著得體的禮貌,「沒有提前知會一聲就過來了真是不好意思。」
kimiko淡然一笑,請他們到二樓坐下。
蒼羽面有慍色,見了kimiko也沒像以前那樣發神經,她頭髮有些長了,黑漆漆的散在脖頸周圍,平添一絲駕馭在戾氣之上的媚氣。
「你們怎麼來了?」唐珞出來倒杯咖啡,看到客廳里的兩個人不禁一愣。
kimiko把他的馬克杯接過去給他蓄咖啡,唐珞坐到兩人面前,三人彼此瞪著。
「式部夜熏奈是什麼意思?」蒼羽開門見山冷冷道:「自從庭審結束,他幾乎就沒有配合過蒼家族一次,我記憶沒混亂的話我們之間的同盟似乎還沒有瓦解吧。」
唐珞不明所以,「你這是什麼意思?」
「來找茬的?」長十琅裹挾著一身明顯的暴戾端著咖啡走過來,整個人像是颶風中劈出來的一道寒氣。
「啊,不、這個,可能吧。」唐珞還沒搞清楚什麼事。
長十琅在唐珞身邊坐下,左腳搭著右膝,目光挑釁,「你們的同盟條約是,他替你們解決內閣,你們替他解決特赫。現在內閣已經完全瓦解了,同盟自然不存在了,現在的情況是,蒼家族六子受死執官差遣,而死執官不再有義務幫助蒼家族。」
蒼羽怒火中燒,她和長十琅的脾氣如出一轍暴躁又護短,聽他這麼一說險些跳起來撲殺過去。幸而蒼域按住了她手,蒼域先是歉意一笑,「蒼羽沒表達清楚意思,我不反對你說的話,但是式部先生這樣一直拖著任何消息都不和我們透露,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心情。」
「我為什麼要理解?」長十琅狷狂道:「你們內部有壓力,自己解壓去。」
聞言,一直以來彬彬有禮的蒼域也隱隱不悅地皺起了眉,在他的意識里眼前這個囂張的少年還是「游游」但是比起游游有分明有些明顯的變化,一時不知對方路數,他也並未立時發作。
「你們好像誤會什麼了。」kimiko把唐珞的咖啡端過來遞給他,站定對雙生子道:「庭審結束后先生一直陪在左翼身邊,事實上這段時間特赫也沒有任何值得矚目的動作,唯一的,也就只有費家的公子那件事。」
「說的就是這件事。」蒼羽道:「我不相信式部夜熏奈真的一點打算都沒有,隨便特赫折騰嗎?」
「先生的打算與你無關。」kimiko冷聲道。
蒼羽正欲發作,樓下大廳傳來推門的聲音,熏回來了。
「有精力吵架滾出去打一場腦子清醒了再過來。」熏信步上樓,眼中是沒有極限的野心勃勃。
kimiko立刻噤了聲,蒼域正色道:「式部先生,我們是你的盟友,而不是你的部下,希望你搞清楚這一點。」
「原來你清楚。」熏淡笑著,「你們不是我的上司,只是盟友。你們這樣隨便闖進我家,和我的家人爭吵,作為盟友不覺得太失禮了嗎?」
客廳靜默一會,蒼羽站了起來,面對著熏九十度鞠躬,「對不起!」三個大字擲地有聲。
唐珞挑了一下眉毛,對面蒼羽的這一行為他很吃驚。蒼羽向來狂妄囂張,長這麼大幾乎就沒對任何人行過這樣的大禮。不過看她一臉極度忍耐的樣子,想來也是心不甘情不願,都是為了她的大哥。嘖嘖,蒼女俠的軟肋也太明顯了吧。
「我知道你們在憂慮什麼。」熏走過去,隨手把外套脫下來放在一邊。
蒼域直視他,「我也知道你在猶豫什麼,希望你已經考慮清楚了。」
「事實上,暫時還沒有。」熏皺著眉微笑道。
「特赫的平靜分明就不是一個好兆頭,要等著他往這裡投兩枚『響尾蛇』導彈再臨時做反應嗎?」蒼羽橫眉豎目,顯然氣得不輕。
「特赫這次把我愛人推上法庭無非就是為了給我一個警告,他今天可以把他弄到法庭上,明天就可以殺了他,弦別綳得太緊,真把特赫逼急了,大家都討不到好,你們家族也別想全身而退。」熏淡淡地說,深邃不見底的漆黑瞳眸卻蘊滿了酷烈懾人的殘光。
蒼羽斜斜勾起唇角,用手指支著太陽穴,「你的演技真的差爆了,別裝了,你那麼在乎那個小鬼,會這麼無動於衷嗎?」
蒼域沉默了一會,輕輕抬手制止蒼羽。
長十琅冷然一笑,「蠢貨,你以為特赫是沒能力殺左翼嗎?他只是不敢,殺了左翼對他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得到報復熏的快感,但是迎來的就是死亡。所以,別把特赫逼急了,這傢伙吃軟不吃硬,非要整他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於我們於你們家族,都是重大損失。」
唐珞點點頭,雖然他沒怎麼聽懂,但是看對面倆人不反駁顯然這個時候點頭是不會錯的。
「你了解特赫?」蒼羽問道。
長十琅充滿痞氣地聳聳肩,「我了解十年後的他。」
蒼羽不明所以地皺起眉。
「特赫野心勃勃,覬覦王權已久,但只要熏不死,他受到的牽制就是壓倒性的,不然他這麼長時間的心血都被毀了,會這麼忍氣吞聲嗎?」長十琅說。
「我和女王有協定,不是隨隨便便殺了特赫了事就可以的。」熏面無表情道:「我需要一個,在所有國民面前合法處決他的理由。」
長十琅斜睨著他,「特赫都被逼到這份上了,只要你死了,他絕對沉不住氣。謀殺女王,篡奪王權,多好的罪名啊。」
「那……」熏的指尖輕輕敲擊著喝空了咖啡的杯沿,叮叮叮,很輕的聲音,卻散發出一股不容他人忤逆的威嚴和令人不寒而慄的暴虐來,「我就死給他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