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越來越冷了,這天左翼把布藝軟躺椅拖到落地窗邊窩在上面,看著貓咪毛球和雲豹毛絨在樓下的雪地里追逐打鬧,拱得身上全是冰花。
天氣越冷kimiko就一直惦記著唐珞的那隻羊,總是心心念念著涮羊肉,搞得唐珞現在防著她跟防賊似的。
「你幹什麼呢?」王一穿著一身寬鬆的睡衣走到他身邊,往窗下瞅,喃喃道:「有皮毛就是好哈。」
「我們明天也去滑雪吧?」左翼忽然說。
「行啊,別叫浩然。」王一坐到他身邊,把電腦打開放在腿上跟左翼一起看電影。
「為什麼?」左翼問,「我看你這兩天很正常啊。」
王一敲著電影名字道:「林浩然一來,秦小楠肯定也來,秦小楠來,那個安娜也得來,這麻煩的,不如不叫。我們叫程老大一起去不就行了。」
「聊什麼呢?」kimiko端了兩杯熱可可給他們,隨口問道。
「我們在商量明天去滑雪,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左翼說。
kimiko點頭道:「我肯定要跟著的啊,那我去給你們準備一下,別聊太晚,早點睡。」
「好。」左翼說。
王一道:「謝謝姐姐。」
kimiko下樓把兩隻動物給抱了上來,在壁爐前幫它們順毛。左翼說:「程藍藍感冒不知道好了沒有,你問了嗎?」
王一點開msn上程藍藍的頭像,一邊打字一邊說:「那都多少天前的事了,肯定好了,我現在問問。」
王一:【老程,明天滑雪,一塊去不?】
過了一分多鐘程藍藍回話道:【好啊,你們順便來找我吧。】
這就說定了,王一點開下面閃爍的頭像,是秦小楠,對話框里是英文的問候:【睡了嗎?】
左翼一頭黑線,王一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快速回答:【王一已經睡了,我是左翼,你有事嗎?】
秦小楠:【好吧,我也該睡了,晚安。】
王一:【晚安。】
王一道:「一看就是那個安娜,秦小楠才不會這麼矜持的問『睡了嗎』。」
「對,她基本就是一個電話轟過來了。」左翼說,接著他好奇道:「你好像很討厭安娜?」
「沒有啊。」王一倒是誠實,對左翼什麼都不隱瞞,實話實說道:「我看著她那一頭金毛跟玻璃珠眼球我就想起費雷德,覺得心裡膈應,不太喜歡她,但說不上討厭。」
左翼沉默一會,驚詐道:「靠,你怎麼就對費雷德念念不忘了呢?你該不會喜歡費雷德了吧?」
「誰知道呢。」王一把電影全屏化,跟左翼肩並肩地挨在一起,聲音有些凄涼道:「挺想他的。」
左翼小心試探問道:「那你還喜歡浩然嗎?」他寧願王一還是喜歡林浩然的,畢竟林浩然是活的,費雷德已經死了,林浩然至少想見就能見到。
「喜歡嗎?不喜歡嗎?我也說不上來,至少現在看著秦小楠拉著他的手沒以前那麼刺心了。至於費雷德,更說不上來了。」王一重重嘆了一口氣。
兩人都沉默著,左翼也不知道說什麼,便專心看電影,很快便被魔幻大片的劇情吸引了。他看得正high時,王一忽然聲音沙啞地開口道:「我可能……我是說,我大概真的喜歡費雷德。」
「……」左翼實實在在愣了一下,猛地直起身體,卻發現王一早已經眼眶泛紅了。
「我很想他。」王一抱著膝蓋神情落寞道。
「你真是……」左翼咬著牙,差點把手上的熱可可潑過去,「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王一搖著頭不說話。
左翼沉默半天,「你怎麼老在無法挽回的時候喜歡別人呢?腦有坑吧?」
王一勉為其難地笑出聲來,「上輩子造孽太多了,這輩子才給坑成這樣。」
左翼見他這樣心裡也不好受,想了想,便輕聲道:「那,費雷德生前要是也喜歡你,你會覺得安慰點不?」
「那必須的,天人永隔什麼的多浪漫。」王一賤兮兮道。
「費雷德是真喜歡你。」左翼認真跟他說,「我當時有件事沒跟你說,費雷德被囚禁在水下的時候,身邊有一本素描本,每一頁畫的都是你。不過我把它給了他爸爸了,你要是想看我讓師斯去要回來也行。」
王一睜大眼睛看著他,目光靜得可怕。左翼心裡咯噔一聲,「早知道不告訴你了。」
「算了,人都死了,說這些有毛用。」王一垂頭喪氣地靠在軟椅上,盯著電腦屏幕發獃。
左翼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下次長點記性,啊。」
「滾!」
翌日清早,左翼被臉上一陣越來越強烈的瘙癢給弄醒,睜開一眼便是毛絨晶亮的兩顆眼眸,毛茸茸的豹頭在他頸窩間蹭來蹭去,偶爾伸出舌頭舔一下他的臉。
左翼伸手抓了抓他後背的皮毛,無奈道:「你是只豹子,你不是狗。」
他被鬧得徹底清醒了,打了個呵欠便起來了,靠在床頭給熏發了條簡訊:【今天要和王一去滑雪,等我傳照片給你看。】怕打擾到熏他從來不主動打電話過去,畢竟熏不是過去旅遊的。不過每天熏也會打電話過來,或者晚上視訊。
吃過早飯後不久幾個人就出發了,左翼也問了唐珞,不過他怕冷外面天寒地凍的他不想出去,長十琅這幾天則是完全不見人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王一裹成一個企鵝窩在後座懨懨的閉目假寐,眼角染著一絲緋紅,想來是昨晚沒睡好。左翼也不去煩他了,在副座低頭跟程藍藍發簡訊。
kimiko開車,很快就到了。程藍藍穿著一件淡紫色的長大衣站在大門口等著他們,「沒叫浩然嗎?」她坐到王一身邊,伸手戳了戳他。
左翼道:「沒呢,王一不想看到安娜,就沒叫。」
程藍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到了滑雪場幾個人都裹成了一個企鵝,這是左翼迄今為止的第二次滑雪,第一次那是很久遠的六年前,當時是左夏帶他來玩的。
他穿得笨重,脖頸邊露出一圈羽絨服上的白色風毛,讓他看起來像只笨拙的大熊。
「我靠我為什麼滑不動!」左翼踩著滑雪板大喊,剛一抬頭就看到王一歪歪扭扭地過來猛地把程藍藍撞翻在地,兩人在雪地上滾成一團,程藍藍氣得大聲怒罵。
「你們有沒有搞錯!不會滑雪還要叫我過來!王一你要是再敢撞我我就死給你!」程藍藍氣喘吁吁地從地上爬起來。
「很久沒來滑雪場了,一時忘了嘛。」王一笨拙地把帽子扶正,緩緩地爬起來。
kimiko笑道:「我還是第一次來滑雪呢。」
「看不出來呢。」程藍藍說,「我摔了很多次才慢慢學會的。」
「kimiko的平衡感很好。」左翼說。
一個小時后熏打了個電話過來,左翼一直揣著電話,貼身放著,一震動就能察覺到。左翼接通后就踩著滑雪板激動地說:「你猜我在哪兒!」
熏用一貫的溫柔笑聲道:「滑雪場。」
「你怎麼知道?」左翼蠢笨得完全忘了他早上給熏發過簡訊了。
「不是要去滑雪嗎,不在滑雪場還能在哪兒?」熏笑道:「你不會滑雪,小心點,摔到哪了回去記得馬上處理淤青。」
「我已經學會了!」左翼蹣跚地走到沒人的地方蹲下來和熏打電話,「你呢,你在幹嘛?」
「剛剛吃過午飯。」熏靜了一會,輕聲說:「你要等我,我很快就會回去了。」
左翼嘴裡嗯嗯著點頭,又閑閑聊了一會就掛了。
「我怎麼老覺得有人盯著我們?」王一忽然說。
左翼看向kimiko,她也是茫然地搖頭,「我沒覺得啊。」
程藍藍也道:「我也沒覺得,你少在這裡自戀了,誰閑著沒事盯著你呢。」
「我真的覺得……哎,算了,我們去吃飯吧,我都餓了。」王一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玩得興緻也沒了。
幾個人也都覺得肚子餓了,紛紛收拾收拾,聚在一起吃過飯打道回府。
左翼在熏離開的時間裡總是很安靜,玩遊戲或者看畫冊,偶爾出席公司安排的活動。三天後熏要回來了,他在臨登機前還在和左翼打電話。
左翼甚至能隱約聽見一旁空姐在勸說熏關掉手機。
「好了老婆我要掛電話了,七個小時后見。」熏輕聲說。
「好,我六個小時后就去機場接你。」左翼抱著小黃貓盤腿在壁爐前忍不住地笑著,熏馬上要回來了,這讓他充滿了不能言說的幸福感。
「嗯,拜拜,我愛你。」熏說:「一定要等我。」
「知道啦。」左翼輕聲笑著。
王一端著咖啡從樓上下來,冷眼瞥過去,翻著白眼道:「你笑得這麼風騷大哥知道嗎?」
左翼裝模作樣地翹著蘭花指摁掉通話,「我老公就要回來了,我現場風騷給他看不行啊。」
王一切了一聲,喝完咖啡出門溜豹子去了。
直到七個小時后,左翼深切地體會到了危機總是發生在月黑風高的夜裡這種觀念是多麼的愚蠢。什麼光天化日,什麼朗朗乾坤,即便是艷陽高照,依然有血腥的謀殺、殘忍的拋棄大肆潑灑著鮮血,殺戮和恐怖的意願,永遠不會受白晝和黑夜的束縛——
他和王一提前一個小時到了機場,kimiko和唐珞也來了。唐珞明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到處張望,看看左翼,又看看kimiko,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左翼和王一在候機廳的無線網吧里打發時間,時間逼近,電子公告牌上播報熏化名為童滔所乘搭的那架空客提前入港,此時已經盤旋在機場上空。
走到候機廳盡頭視野寬闊的落地窗邊便可以看到減速風板全部打開的白色客機緩緩朝跑道降落,起落架放下,轟鳴聲遙遙傳來。
然而災難就發生在一瞬間,原本距離地面還有30米高度的客機突然急速下沉,渾圓的機頭狠狠撞向了堅硬的跑道,劇烈而刺耳的摩擦聲響徹雲霄,整架客機在所有人的視線里聳立了起來!繼而因為高速慣性持續前傾,最後轟然倒塌,折斷!
轟的一聲——
滾滾的濃煙涌了出來,艷烈的火光直衝雲霄,猶如災難片般的畫面狠狠刺激著前來接機的人們。
人群陷入驚恐的混亂中,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或失聲痛哭或當場昏厥。
只有左翼怔怔地站在窗邊,他實在是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kimiko面色蒼白地看著烈烈燃燒的機身,渾身顫抖不已。唐珞往後退了一步,他顯然也不能夠接受這樣的場面,眼圈迅速的泛紅湧出滾燙的眼淚。
左翼緊緊咬著牙齒,同時攥緊了王一的手防止摔下去,拼盡全力去克制從骨骼深處湧出來的驚恐和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說這就是結局你們一定要打我qaq越寫到結局越哆嗦啊
其實王一的事情還沒完,番外就不寫王一了吧,等真正結局時會給王一一個交代的,讓他出場車禍穿去十年後跟十年後的費雷德相親相愛算了╮( ̄▽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