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突然的呵斥。

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驚措，茫然，錯愕......

道道目光，灼灼如針。

陳天放卻視若無睹，神色嚴肅，目光堅定地凝視著莫問。

都是為了救人，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如芒在背的目光。

葉琉璃黛眉緊蹙，錯愕地看了一眼陳天放。

而人群中，段老也是深邃的看著陳天放。

「豎子，容不得你來大放厥詞，絕死之脈，若不鎖定氣機，三魂離體，神仙難救！」

莫問鬚髮皆張，怒目圓睜，一聲大罵。

陳天放一陣無奈，剛才他遵循「醫道」信息，已經探明了葉老太爺的真實情況，脈象確實是絕脈，但絕脈之下卻涌動著勃勃生機，儼然葉老太爺的身體狀況並不是那般糟糕，絕脈之象也該是另有緣由。

然而，莫問根本不給陳天放解釋下一句的機會。

大罵的同時，他的右手已經捻針刺入了葉老太爺的天靈內，又快速捻動，入針一分。

他是國醫泰斗，這並不是旁人吹噓出來的，而是靠著他數十年的救死扶傷，一次次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而得到的地位身份。

經年累月的醫術累積，讓他擁有無比絕倫的自信。

當捻針入定后，莫問長吁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說。

「葉大小姐，氣機已定，只等『還陽救心湯』煎熬好，給葉老太爺服下，便能避過這一劫了！」

莫問起身，一臉自信篤定的對葉琉璃說道。

葉琉璃冰山般的神色明顯緩和了一些。

而這話，也讓在場眾人懸著的心，落回到了肚子里。

「三！」

一道聲音，猛地響起。

霎時間。

所有人都朝陳天放看了過來。

陳天放左手背在身後，右手自然垂落在身側，卻是豎起了三根手指，當第一聲出口的時候，他的手指彎曲了一根。

而在眾人看來的時候。

「二！」

陳天放神色冷峻，手指再彎第二根。

「豎子！你什麼意思？」

莫問感覺有些被挑釁，不禁慍怒叱問。

葉琉璃也是神色冷厲下來，目光清冷的看著陳天放。

這般作態，堪稱唐突莽撞，目中無人。

「一！」

陳天放第三根手指彎曲。

突然。

地上平躺著的葉老太爺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五官扭曲了起來。

緊跟著，身體也抽搐了起來。

這一幕，如同滾油鍋里倒進了開水，讓所有人都炸了。

「莫老，這什麼情況？不是說已經穩定了嗎？」

葉琉璃眼睛「唰」的就紅了。

「不應該的，不應該的，不應該的。」

莫問嘴裡一連吐出三個「不應該」，儼然也有些慌神。

而這，也讓葉琉璃腦子裡「嗡」的一片空白。

莫問情急之下，直接又上前蹲在了葉老太爺身旁，捻針就準備往葉老太爺的心口刺去。

「莫老！」

陳天放瞳孔緊縮。

「你閉嘴！」

莫問一聲叱喝，怒目圓睜。

葉老太爺急轉直下的狀況，如同一柄重鎚，敲擊得他凝練數十年的信心一陣動搖。

以往他不是沒醫治過絕死脈象的病人，一針天靈鎖氣，一劑「還陽救心湯」，無往不利，偏偏這次卻在葉老太爺身上栽了跟頭。

而想到剛才陳天放說的話，莫問更感覺老臉一陣陣發燙。

「意外！絕對是意外！」

「這小子肯定是記恨著老夫那一腳，所以故意說那麼一句話激老夫，他一定是故意的！」

莫問心中一遍遍說道，目光下意識地又瞥了陳天放一眼。

視線中。

陳天放自然垂落的右手，又重新豎起了三根手指。

而這，也讓莫問睚眥欲裂。

豈有此理！

莫問狠狠地咬著牙，他堂堂國醫泰斗還從未被人辱沒到這種程度！

不過救人要緊，他堂堂國醫泰斗，什麼風浪場面沒見過？

磐石心境，讓莫問心神一定，直接捻針刺入了葉老太爺的心臟。

然而。

「刺深了一分，波及心臟血脈，三秒都不用了！」

一針落下，陳天放的聲音隨之響起。

莫問眼角的青筋狂跳，抬眼就看到陳天放剛才豎起的三根手指也握緊成拳。

這......到底是哪來的孽障？

「黃口小兒，我莫問行醫數十載，懸壺濟世，救死扶傷，針刺哪，刺幾分，還用不著你來......」

「噗！」

話沒說完，地上抽搐的葉老太爺突然胸膛高聳，口鼻中直接噴濺出鮮血。

滾燙殷紅的鮮血，噴濺了莫老一臉，他整個人都呆住了，看陳天放的眼神都有些渙散。

一股股血腥味撲湧進他的鼻腔，刺激著他每一根神經。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就是絕脈，明明兩針都是起死回生之效，一針鎖氣，一針壯血，憑什麼會失敗？

莫問心亂如麻，呆若木雞。

而現場驚呼嘩然，嘈雜混亂。

一個個員工們，惶惶無措，戰戰兢兢。

「爺爺......」

葉琉璃再也綳不住了，哭嚎著一聲撲到了葉老爺子身旁，淚如雨下。

她一把抓住了莫問的胳膊：「莫老，救救我爺爺，求求你救救我爺爺......」

凄聲哀求，悲慟欲絕。

莫問回過神，急忙又捻起了一根銀針。

只是這一次，他面對著地上急轉直下，生命垂危的葉老太爺，終於遲疑了。

這一針......到底該下在哪？

莫問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順著他的眼睛滑落，可他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葉老太爺。

地上的葉老太爺情況愈演愈烈，口鼻噴出鮮血后，身體也抽搐的更加厲害，高聳的胸膛，更是直接快速凹陷下去。

「嗬......」

一口悠長的吐息聲，從葉老太爺的喉嚨深處發出。

聽到這一聲吐息，莫問跪坐的身子，猛地一顫。

葉琉璃也不傻，眼前窘迫的莫老爺子儼然已經束手無策。

她猛地想到陳天放剛才一番唐突冒犯的言行舉止。

一次是冒犯，兩次可能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更遑論莫問兩次施針，也確實讓她爺爺的狀態一落千丈。

下意識地，葉琉璃滿是淚光的美目，渴求的看向了陳天放。

只是不等她開口。

陳天放便神色凝重地快步上前，沉聲道。

「莫老年事已高，老太爺病情危重，情急之下必有疏忽，一針鎖氣一針壯血，或許有些操之過急，不妨固本培元，循序漸進。」

一番話，也有為莫問剛才兩針作解釋之意，也有提醒。

「固本培元，循序漸進？」

莫問腦中劃過一道閃電，渙散的眼神快速聚焦，凝重地看著陳天放。

陳天放一臉泰然，平靜點頭。

莫問深吸了口氣，捻在手中的針，卻是不再遲疑，快如閃電的直接刺進葉老太爺的一個穴位。

緊跟著。

他又接連捻起十三根針，分別刺進了葉老太爺全身上下的十三個穴位中。

一切都快如閃電，動作行雲流水。

每一根針刺穴位，都無比精準。

看得陳天放一陣陣心驚，他知道怎麼救人，可真讓他來施針的話，沒經過訓練，可做不到莫問這般造詣。

當最後一針刺進穴位的瞬間，葉老太爺的身子驟然停止了抽搐，口鼻中那悠長的吐息聲也戛然而止，也停止了吐血。

莫問快速查看了一下葉老太爺的身體狀況，確定生機平穩后。

他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臉色漲紅地對滿眼期盼的葉琉璃輕輕一點頭。

旋即。

莫問又感激的看了陳天放一眼。

而葉琉璃在確定爺爺無礙，心中大石落定后，也是好奇的朝陳天放看來。

陳天放感受到兩人迥異目光，神色無比淡然。

他不撕破莫問的最後一層臉皮，也是看著莫問確實是著急救人，心從善起。

臉面！

成年人從來都需要臉面。

更遑論是莫問這種年過古稀的國醫泰鬥了！

人言可畏，要是今天真撕下了莫問最後的一層臉皮，在場這麼多人看著，風言風語傳出去，光是戳脊梁骨，都得把這位國醫泰斗戳進棺材板了。

他讓莫問施針，一是要幫莫問正名，二也是確實做不到莫問這般行雲流水，用最快的速度穩住老太爺的病情。

別人懂不懂，他不知道，但莫問這感激的眼神，已經證明，這老頭心裡跟明鏡似的。

陳天放看向了葉琉璃：「既然老太爺已經無礙，那麼我可以繼續看房，但在這之前，我需要調監控，還我女兒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