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身不動虎嘯,元精自生
第14章身不動虎嘯,元精自生
一個大金小世子完顏康都能習得烏日神槍,武功大進,堂堂成吉思汗的愛臣、神射哲別的徒弟、蒙元未來的駙馬,豈能沒有重點栽培?
更何況蒙元高手如林、藏龍卧虎,論其底蘊,比大金國更勝一籌,對神州三國而言,域外諸國中威脅向來最大。換句話說,郭靖再不是想象中那個異國他鄉的愚笨娃娃,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命之子。
只是……會長生天神功和變天擊地大法的郭靖也太離譜了吧……
鹿塵暗嘆只在瞬間,表面上仍帶著微笑,只當剛才那什麼亂七八糟的匕首從未從自己口中說過,「梅姑娘,這點我豈能不知?那『金刀駙馬』的確厲害萬分,不過你卻仍有機會,令他失去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一人,這不算報仇,什麼算報仇呢?」
「……什麼意思?」
「你彷彿從未疑惑,郭靖生在蒙元,為何有個漢人名字?我現在叫你知道這其中的道理,正如伱那位大金國世子小王爺的本名喚作『楊康』一般。」
梅超風喃喃自語,「楊康,你又一次說了這名字……郭靖、楊康……你是說靖康……」
「沒錯,他們兩本是漢人,名字只為紀念舊事,是一對異姓的兄弟,只是顛沛流離,因而失散。就我所知,當年的事情大約如此……」
鹿塵以最短時間,再講了一遍射鵰英雄傳開頭。
而另一方,梅超風當年招惹郭靖,也是因為與江南七怪有嫌隙。但直至今日才知曉,七個江南武林人士為何到了漠北,郭靖又為何要幫助他們七人。
這麼一來,前後貫通,處處銜接,個中細節繁複,像是節節榫頭,一一對應得上,由不得她不信。霎時間,梅超風對十多年前失去丈夫的一戰,再有豁然開朗之感。
一時恍悟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報仇,我雖不能殺死郭靖,卻可以殺死……楊康。」
鹿塵道,「是。」
心中卻鬆了口氣:總算隨機應變,掰扯回來了。
這話嚴格來說不算騙人,至少就鹿塵所知的郭靖,一定十分在乎楊康性命……除非這世上的郭靖性情,也跟著他武功水平一樣面目全非。
梅超風又懷疑般問,「你為何告訴我這麼許多?」
鹿塵道,「自然是有利可圖!」
梅超風心頭一緊,聲音一停,卻不說話,黑暗中似乎能感覺到她陰寒的目光,「你要圖什麼利?」
鹿塵乾脆直截了當說實話,「我迄今知道的已不少了,當然能知道更多,比如九陰真經。我們幫了你,也沒有害你性命,你說是否該投桃報李?」
這話已經近似於威脅了。
劇情再是變化,鹿塵也肯定梅超風身上有這東西,因為她沒有否定和陳玄風一起背叛師門,而九陰真經就是他們背叛師門的緣由。
如果鹿塵孤身一人來到,打死也不敢主動提及這幾個字眼,甚至生怕梅超風將自己滅口。但有追命在場,自然化被動為主動,甚至可以強行索要了。
追命其實不願做脅迫的人,只好在一旁硬邦邦說,「梅姑娘,你看……」
到這兒不做聲了,後面的話也實在說不出來,但反而更有意味深長的威脅感。
形式比人強,梅超風也不再說什麼,沉默了許久,才低下頭,「罷了、罷了,一切因這經書而起,現在也因這經書結束。若非我現在仇人就在眼前,我死了也不願意給你們,拿去!」
手中一甩,甩出一把人皮,追命一抓,握在手中,遞給了鹿塵。
梅超風又仰頭道,「賊漢子,你可聽得到嗎?老婆子苟且偷生,日日夜夜,不忘了你當日之死,只是不知如何報仇。卻不料仇人近在咫尺,我……我……他就是小王爺……他當年既救我一次,人又機靈聰明,我實在喜歡,便什麼武功也傳授了他……可天意弄人……他竟然是我大仇人的結義兄弟,賊漢子,賊婆娘無用,殺不得你的仇人,只能令他痛苦……便和我一般痛苦!」
說到此處,她身子亂顫,忽地放聲大笑起來,「小王爺,算我老婆子對你不起了!反正我也對不起過師父,再殺一個徒兒……正好!」
笑聲過後,梅超風復又長嘯,聲音又凄厲又尖銳,迴響在地洞之中,似乎立刻把這裡化作九幽地府,有十萬頭惡鬼冤魂齊聲叫喚啼哭,充滿怨恨憤怒殺意等等等等情緒,叫人毛骨悚然。
笑聲徒然一止,梅超風飛身而起,越過兩人,直撲洞口之上。
「成了。」鹿塵聳了聳肩,知道梅超風已走遠,趙王府更加熱鬧。她能殺死或不能殺死楊康,都算可以接受。
追命笑道,「小鹿,我也去了,等咱們在道觀再會。」
「小鹿?」
「再見了小鹿……可惜咱們遇著太短,沒時間喝酒,你真是個有趣的人。」
追命笑著飛身往上,也一同出了洞口。
地洞內,安靜如往昔。
鹿塵走到洞口下方,往上看了看,也笑了笑,說出剛才未能來得及說出的話,「不是好酒我不喝。」
好吧,看來一時半會兒,再沒人能打擾自己了。
地洞里光芒很少,而且也不是完全不會暴露,鹿塵也不急著看那人皮上的九陰真經。
先往回走去,將那竹簍提進來。再抽出腰刀,打開蓋子的一瞬間拔刀斬下。飛竄出來的蝮蛇正好撞上刀鋒,身子一折,鮮血飛射出來,蛇身一蹦,跳在半空,絲絲叫著。
鹿塵雙手抓住頭尾,一口咬了上去。
……
熱。
火熱。
隨腥臊蛇血被吸干吸盡,一股股暖流似火熱東西,在體內上下亂竄。
鹿塵盤腿而坐,默念改版「全真心法」,自丹田噴薄而出絲絲縷縷涓涓細流似的真氣。
真氣細弱,卻可把控方向,它們追上了無頭怪獸似的暖流,然後融入其中,甚至可以主導了暖流的走向,一遍一遍循著經脈的走向運轉周天。
每一遍運轉,暖流熱力都有部分轉化為了真氣,使得真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壯大。
只是,這熱力仍是想象不到的龐大,一門「全真心法」尚無法完全將其消化,除去養育經脈中涓涓細流似的真氣,暖流在經脈流淌過程中,更滴滴點點地融入到肉身上去。
皮、肉、筋、骨、膜、血、髓……等等地方。
只可惜,熱力到了這些身體上大大小小關節,卻沒有得到有效利用,積攢一會兒,便都漸漸消散。
「若在這時候打一遍南無拳,便能夠茁壯身軀,增長體魄。但同時,我無法運功,真氣上的蛇血熱力就會被浪費。」
鹿塵感受著,「這股蛇血熱力,能同時滋補肉體、能量,只是二者只能取其一,未免可惜。能不能有一種法子,可以魚與熊掌兼得,我全都要?」
念及此處,心神一動,轉而沉澱在「心海」上去。
心神如江海,滔滔浪潮之中那一尾金色鯉魚,也在同時長大起來,更加快速的吞黑水吐白水了。
而一片黑海,也處處閃爍起金光藍光,輝煌燦爛。
卻是鹿塵「心海」,正在全速運轉。
他這半月以來,練氣煉體入門,打打小兵足夠,真正爭鋒,實是不做多想,畢竟是時間緊迫、條件苛刻。直至此時此刻,終於等來了一筆龐大資糧,只欠缺了花費的方法。
心海一旦運轉,便是縱歷前世今生兩個人生,凡所種種,皆俯拾可得,一時用起粗苯法子,一一回顧往昔,樁樁件件,事無巨細,看看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以幫助領悟!
終於,在前世某個回憶片段中一本書籍上,找到了一絲絲蛛絲馬跡。
卻是一句話語。
「心不動龍吟,元神自安。身不動虎嘯,元精自生。」
鹿塵一把抓住這話,細細品味。
道家自古以來有龍虎之說,不是真龍真虎,而是陰陽、水火、乾坤、鉛汞、性命的代名詞,兩者自古以來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關係,皆可從反面找到對應。
所謂「心不動龍吟,元神自安」,便是心神安寧,心中這條「孽龍」長吟之間,得悟真道,因成元神,也是這門觀想法的主旨。
后還有一句「身不動虎嘯,元精自生」,卻並非丘處機所傳了。
這句前世鹿塵偶然自書上見得話語,出自歷史上的紫陽真人張伯端,此人是道家南宗五祖之一,而王重陽是北宗五祖,兩人算是齊名。
但在這世上,彷彿無有此人。
不去想那複雜的歷史,只感悟著話語中點點滴滴的意境,鹿塵立刻有醍醐灌頂、靈感通達之意。
道家從來陰中抱陽,陽中抱陰,循著個太極金丹的道理。
若將觀想法的真意翻轉,是否能沿著「心不動龍吟,元神自安」的線索,把握到「身不動虎嘯,元精自生」的真意?
倏然間,「心海」劇烈波動了起來,波濤洶湧閃爍金藍光輝,金光更亮,藍色更濃,而那一尾驚濤駭浪中的小小鯉魚,也在倏然間長大長大長大,從三四寸直長大到五六尺的龐然大物。現在一口吞入黑水,可比此前二三十口都不止。
而同時,鹿塵空靈的思維里,也升騰起一篇篇文字。
那些文字,本來都是「心不動龍吟觀想法」「全真心法」與「南無拳」所記載真意。除此之外,還包括此前一個月來,鹿塵詢問丘處機成千八百個問題。簡而言之,就是鹿塵心神之中,所有與武學有關的東西。
此刻卻都被攝取過來,一一經過「身不動虎嘯,元精自生」的領悟篩選,以一種似工廠轟轟烈烈開乾的氣象展開來了。
打開鍋爐,集合原料,總結需求,構思設計,一次篩選,二次篩選,三次篩選,排除錯誤,重新設計,刪繁就簡……眨眼間進行千百次的運轉,無數次的計算,鹿塵的腦袋冒出一股股白煙。
最後便是轟轟烈烈的「產出」!
——身不動虎嘯元精拳!
鹿塵猛地站起身來,雙腿岔開,兩臂虛抱,凝著如此一個架勢,不動不搖,身心皆入空無之中。
只見他看似不動,實則渾身上下,處處細微,無不顫抖。每一次顫抖,都以極為精妙的手法,抖動筋骨,拿捏皮膜,洗鍊神髓,養育心身,等若打上一遍南無拳,效用遍布全身四肢百骸。
這本是動功,但又孕育靜法。
於是自然而然,體內便繼續運轉起「全真心法」,不僅絲毫無礙,並且和那微微顫抖的頻率暗合,幾個周天下來,居然更見順暢。而所能產出的內力,更比此前更勝百倍不止。
在這一刻,鹿塵的心神沉浸「心不動龍吟觀想法」。
他的體魄鍛煉「身不動虎嘯元精拳」。
他的經脈運轉「全真心法」。
那蝮蛇暖流熱力消耗的效率,一下得到三倍五倍的增長,每一點每一滴營養,都榨乾榨盡,融入體內,半點浪費也無。
鹿塵體內上上下下,四肢百骸,無不吸納暖流熱力,將其轉化在體內駐紮生根,徹徹底底成為他的所有。
心是孽龍,待擒拿。
身是猛虎,等降服。
氣為全真,統攝萬靈。
須臾間,鹿塵升起一股明悟,自己初登武道,已建立了天下九成武者未有的明確攀升途徑——正是全氣、全精、全神,方為全真的道理。
三道同修,三路齊走。
若練到巔峰,幾乎可達到「斬赤龍、降白虎」的真人境界。
如此,只是一小會兒的功夫,那蝮蛇熱流中龐大功力便都消耗殆盡,徹徹底底融入了鹿塵精、氣兩道之中,令他在眨眼之間,彌補了缺損的二十年根基。
「呼。」
這過程一結束,鹿塵也全身大汗,終於不能支撐這個架勢,長舒一口氣,一屁股跌倒下來,雙手在後邊兒撐著,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喘息聲漸去,地洞里又恢復了平靜。
鹿塵坐在那裡,抬頭看著黑漆漆洞壁,只覺得渾身酥軟酸疼,真是半點力氣也沒有了。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