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告別寺院
是夜。
潑墨般的星空高高掛著一彎銀月,月色似水,鋪灑著整個大地。
一道黑影穿梭於重重霧靄中,掠過高聳於天的梧桐林,黑色的夜行衣已蒙上層層水汽,許是運功久了,只露出的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黑影無暇擦拭,看了看東方,腳下更快了些。
直到不遠處那厚重莊嚴的寺廟映入眼帘,黑影這才長舒了口氣,腳下幾個回落,悄然無聲地停落在一個簡易的小院中。
扣扣扣,輕輕扣動木門。
一道微微沙啞,卻難掩慵懶高貴的女聲傳出:「進來。」
拉下布巾,黑影推門而入,在昏黃的燈光映襯下,屋內陳設一目了然,不算大的房內只有一張床,一個四腳小桌子,還有兩個木凳子,牆上貼著釋迦牟尼靜坐圖,旁邊則是經文。
屋中女子,確切來說是少女,此刻正執杯坐在其中一矮凳上,少女白皙肌膚如剝了殼的雞蛋,光滑誘人,小巧鼻子點綴在薄薄紅唇之上,少女純黑透亮的及膝長發僅用一根髮帶鬆鬆綁著,琉璃色瞳眸淡淡掃了一眼黑影。屋中簡陋的陳設絲毫不影響少女身上的貴氣,她恍若處在塵世之上,似乎連牆壁上的釋迦摩尼也掩飾不住其身上的淡然如塵氣息。
當黑影看見少女時,眼眸深處閃過一抹亮光,轉瞬而逝。
「這麼匆忙回來,何事?」
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稚嫩的小臉還未完全長開,但精美的五官足以說明長成以後的傾國傾城,此時面上是不符合年齡的慵懶隨意,唇角總是微微勾起,似嘲諷,似笑意。
黑衣男子短暫失去的神智瞬間被拉了回來,他低著頭恭敬地回道:「主子,皇上下旨,將主子賜予瀾王爺為正妃,即墨月賜給了煞王為妃,一月後同時大婚。」
「哦?賜婚?不是說我不會活過十八歲嗎?難道皇帝是想讓瀾王爺三年後做個鰥夫?」少女雙眸微閃,修長白嫩的手指沿著杯沿緩緩移動嘴角勾起的弧度漸漸大了些。
黑衣人嘴角抽了抽,聲音一如既往:「如冰說這婚事是左相跟皇上求的。」
好看的眉頭挑了挑,琉璃般瞳眸閃過譏諷:「將自己女兒嫁給皇家,他以為這樣就彌補了欠下的債了,這位相爺是不是做高官太久了,連女兒的幸福都能用利益來衡量。」
想到了什麼,少女面色漸冷,周遭溫度驟降,滾滾壓力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那黑衣人本來冰冷的神色突然一變,呼吸也漸漸沉重起來,他臉色慘白,似乎在竭力壓制著這股撲面而來的壓力。
直到黑衣人再也控制不住,後退一大步,少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神,她緩緩收回釋放的壓力。
少女如玉的五官在燈下散發著聖潔的光暈,若不是剛剛鬼魅般的壓迫力,黑衣人幾乎要認為這是一個天上落入凡間的仙子,那睥睨眾生的姿態讓人忍不住膜拜。
見黑衣人慾言又止,少女擱下杯子,皺了皺眉問:「如冰還說什麼了?」
「即墨月不同意嫁給煞王,她看上的是瀾王,已經幾次三番前往青蓮苑了,如冰想請示主子,要不要殺了她,另外,要不是左相阻止,夏春心早就進宮求見皇后了。」
「不用」少女美眸突然閃了閃,笑道:「看來事情不如我想的那般無趣,我也五年沒回相府了,如冰這丫頭肯定已經快要病的發霉了,也罷,三日後,我們回相府,既然即墨端這麼『好心』,我又豈能不回報些什麼,況且,已經五年了,有些帳是時候算了。」
少女話音越來越小,最後接近低喃。
——偶是可耐滴黑衣人分割線——
翌日清晨,天還未大亮,寺廟雄渾的鐘聲已經敲響,悠遠的鐘聲飄飄蕩蕩,久久不散,即墨蓮已經一身輕便男裝,踏過重重宏大莊嚴的殿宇,來到普濟寺靠後的一座幽靜小院。
剛入院門,一陣不緩不急的木魚聲傳來,一個小和尚快速上前:「阿彌陀佛,施主請跟小僧來,方丈已經等施主很久了。」
即墨蓮眉目微動,仍舊面帶淺淡笑容:「勞煩小師傅了。」
木魚聲越來越近,即墨蓮剛剛稍微起伏的心也沉靜下來,她收起笑容,抬腳踏過門檻,當看見裡面坐著的一個白須白眉的老和尚時,虔誠一拜:「即墨蓮見過方丈。」
緊閉著雙眸的了塵方丈掀了掀眼皮:「施主客氣,施主這是要離開了?」
並不奇怪了塵方丈的未卜先知,這普濟寺原先乃大赫國寺,也曾盛極一時,百年前普濟寺歷任主持還曾擔任大赫國師一職,之後出過一次錯,便被貶了這國師一職,普濟寺也因此開始漸漸敗落,而寺廟也由原來的香火鼎盛,變成了如今的門可羅雀,可即墨蓮卻覺得這恰是普濟寺的聰明之處,自古以來無論家國,都免不了盛極必衰這一幕,與其到時被以各種理由趕下台,倒不如在盛極之時急流勇退,這樣也可免了被滅寺的命運,而普濟寺的各屆主持是否真的不再有上天賜予的這種特殊能力,由現任的普濟寺主持了塵的能力可窺其一斑。
即墨蓮低眉說道:「大師果然讓人佩服。」
對於即墨蓮的讚賞,了塵睜開眼,微微笑了起來:「施主謬讚,貧僧不過一個出家人,這紅塵中事還需紅塵之人了(liao),施主現在可謂任重道遠,還請施主能為了天下蒼生敬一份薄力。」
即墨蓮同樣笑道:「大師嚴重,我一介小小女子,豈能力挽狂瀾?我所求的不過是那一丈三分地,供我及時行樂罷了,至於這天下事,自有有志之士撐著。」
了塵搖搖頭:「施主太過妄自菲薄,既然施主決定進入凡塵,瞭然只求到時施主能心中稍微念及這天下蒼生。」
即墨蓮揚揚眉,不置可否。
跟了塵告了辭,即墨蓮踏出小院,她眼光所及之處是一個破敗的院落,與方丈清雅幽靜的院子不過一牆之隔,從此地看去,那小院看起來搖搖欲墜,即墨蓮沉靜雙眸彎成了月牙般笑眼,若是黑衣人在此,他定然知道這是自家主子真正開心時的表情。
即墨蓮腳下一點,輕巧掠過牆頭,停在破敗小屋門口。
不等她上前,門已經咯吱一聲打開,一聲獅子吼響徹雲霄:「乖徒兒,你來啦!」
來人同樣白須白眉,相較於方丈那雙看透塵世的眼,此人雙眸純凈,圓圓的臉上笑起來兩個酒窩,白鬍子跟著直顫,看著就讓人心情變好。
即墨蓮笑道:「師傅,今日怎地這麼早就起床了?」
一聽這話,白鬍子一滯,語氣頓時哀怨起來:「乖徒兒,師傅昨個夜裡總是噩夢,睡不著,你看看,我都有黑眼圈了。」
說著,幾乎眨眼間,人已經站到即墨蓮跟前,還掀著眼皮準備給自己的徒弟看看,即墨蓮一陣失笑,心底也是唏噓不止,看來師傅也有預感,自己要離開了啊。
看著眼前可愛的老頭,即墨蓮心底一陣不舍。
「師傅,徒兒要下山了。」
「下山好啊,徒兒,走吧,我們一起下山。」老頭說干就干,牽起即墨蓮的手就往門口走。
即墨蓮挑眉問:「師傅,你忘了方丈的話了?」
即墨蓮的話讓老頭腳下一頓,他慌張地四處看了看,直到確定附近沒有方丈的蹤影,這才鬆了口氣地拍了拍胸口,朝即墨蓮說道:「乖徒兒,那師傅就不跟你去了,你可要記得趕緊回來啊,對了,還要給師傅多帶些好吃的過來。」
話落,不等即墨蓮開口,老頭已經一個轉身,進了門,還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即墨蓮好笑地搖搖頭,再看一眼師傅破敗的小屋,轉身離開。
——偶是可愛老頭分割線——
近日,大赫帝都掀起一股討論熱潮。
話題中心人物乃左相府兩位小姐,宮裡一道聖旨傳來,左相府大小姐賜婚給了瀾王爺,二小姐被賜給了煞王爺,一時間,這道聖旨成為了熱議排行榜上第一名,並且長時間居高不下,就連一些設有說書的客棧茶館之類的也是賓客滿座。
有人要問,為什麼呀?
那還不是因為這件事的幾個主角太過引人注目。
說起這當事人之一的左相府大小姐,眾人不禁扶額抵嘆:左相府大小姐年方十五,本是芳華之際,可惜五年前落了水,命是被救了回來,然而寒氣入了體,自那以後只能常年卧床,御醫斷定這位大小姐活不過十八,本來以大小姐的身份以及絕美之姿,嫁入皇家都有可能,可自從大小姐卧床之後,人人避之不及,這才到了今日都無人問津。
現下大小姐被配給了以清雅溫柔聞名的瀾王爺,眾人搖頭,真是可惜了瀾王爺!
而另一位當事人則是人人談及色變的,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提及他,此人便是大赫三皇子赫連宵,此人殘暴不仁,冷血無情,他的罪行可謂罄竹難書,這裡不提也罷。
熱鬧的街道比以往更喧嘩了些,無人在意青石路上駛過來的一輛普通馬車,只見前面的馬夫一身黑衣,面色俊朗,但嘴角緊抿,一看便是不長笑的,黑衣人謹慎地趕著馬車,生怕驚到車中之人。
此刻,即墨蓮正穩穩坐於馬車內,透過車簾的縫隙,往外看去,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流攢動,街道兩旁商鋪林立,乾淨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各色小吃的香味,好一派熱鬧場景,即墨蓮琉璃色瞳眸難得閃現趣味,她勾著唇,暗想,這便是古代的街道啊!有空真應該多出來瞧瞧。
正瞧得愜意,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一聲尖銳的慘叫讓人渾身發憷。
「你該死,竟然撞傷了我的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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