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面試進行時（1）

面試環節乾脆明了，沒有什麼老生常談的問題，比如：

「你為什麼要加入英語話劇社？」

「對話劇表演怎麼理解？」

「英語水平如何？」

等等之類。

面試就分兩部分：朗讀報紙，劇本表演。

一人發一小條英語新聞報紙，一個兩三頁的劇本節選。

第一個上去的是個西語專業的女生。

作為第一個上台，她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著上台，接過報紙，先撓了撓脖子：

「這第四個單詞怎麼讀？」

其他等待面試的學生不出聲，都有點兒替這女生緊張。

新聞得多難，得有多少生詞？

八個評委倒和藹，倒也沒有嘲笑這女生。

其中一個評委走上了舞台，看了看女生指的那個單詞，告訴她：

「archipelago。」

是個a開頭的單詞，阮清沙認得。

「哦，哦……阿可派拉狗，謝謝。」

女生捏著報紙開始念，聲音有點兒顫，尾音拖得有點兒長，音量有點兒小。

阮清沙豎著耳朵，費勁兒聽得明白新聞內容。

女生念的新聞，是關於某國海中新形成的群島。

白金髮女生是主評委，倒不像一般主評委的架勢，非要坐在c位，而是坐在第一排評委席最邊上。

坐最邊上，既能看清舞台，略一側身，身後的觀眾席也盡收眼底。

她拿著筆在名單上劃了划。

報紙的段落其實不難，生詞也不多。

女生單獨在舞台上，能看到她耳朵紅著，緊著嗓子，拚命克制著的緊張，把一段報紙磕磕巴巴念完了。

第二部分，按劇本表演，社團管它叫「試戲」。

跟電視劇電影的試戲不一樣，面試里的試戲，只有10分鐘時間來準備。

每個人面試的人，都有一個編號。

輪到上台前10分鐘，一個評委會才會把要表演的話劇節選發下去。

阮清沙心想，這安排挺公平，每個人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鐘準備時間。

她是最後一個，16號，還沒拿到劇本。

台上的西語系女生拿到的話劇劇本，講的是一個叫諾拉的女士，聖誕夜回家的場景。

對戲的，是八個評委其中一個短髮女生，上台扮演保姆。

戲不長，最多10分鐘。

雖然阮清沙看的話劇不多，卻也能看出，對戲的評委表演得剋制，表演力只使出了三四成，就是念念台詞，做做動作，卻依然能襯托出被面試的女生的生疏。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阮清沙記得昨天王婧茹說過，話劇社團的評委，個個發音標準。

她今天可算見著了。

短髮評委發音標準，吐字清楚；關鍵是氣息也足，洪亮，也不是喊，而是中氣足，能清晰地傳到活動室最後一排她坐的位置。

沒有道具，也沒有化妝，短髮女生身子一佝僂，一個青春的女大學生，還真像一個慈祥老嫗。

台下一共16個面試的學生，個個都是第一次見識到英語話劇社團的架勢，看著短髮女生的表演，個個內心震驚。

他們雖然看不出話劇演員演得有多好，可是有多差卻一目了然。

第一個女生演著演著，聲言漸漸變小。

一演完，紅著臉跑下了台。

白金髮女生看完第一個面試的學生青澀的表演，心裡給了她一個評價：發音一般，音量太小，舞台形象一般。

不及格。

不過面子上倒不表現出來，末了還對表演的女生鼓勵一笑。

社長說過，這次參選的人多，贊助商要求嚴，所以選拔標準也稍微提高，希望能選幾個讓人眼前一亮的。

讓人眼前一亮的還沒有，讓人搖頭的倒不少。

從面試的這兩天看來，標準提高了，被面試的學生什麼水平，也一下子就現出原形。

據說，這次贊助商不一般。

具體是什麼贊助商，她也不清楚。

第二個上檯面試的是英語專業的男生。

他倒是吸取了第一個的教訓，表現得挺大方。

朗讀時，挺胸收腹，張大嘴，音量挺大。

就有點兒吼，幾個單詞都讀錯了。

試戲的時候，表演的是一個推銷員。

和上一個女生相比，這個男生倒不拘謹了，念台詞的時候，音量蓋過了配戲的評委，甚至沒等配戲的評委念完台詞，就把自己的台詞脫口說了出來。

表演時，也擠眉弄眼，表情誇張。

導致配戲的評委是個小個子女生，沒見過這樣子的，被搶台詞后，在台上愣了一秒。

表演完，男生看著挺自信，沾沾自喜：看我多棒，看來把評委也比下去了嘛。

白金髮女生在台下看著，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搖了搖頭。

搶戲！

一開始面試前，都已經對面試的人做了說明：對於新人，並不需要表演水平多麼高超，台詞念得多麼標準。

關鍵是整體的配合感。

搶戲，是帶著功利心的，不真誠，是表演一大忌。

搶戲的男生，開了個好頭，也開了一個壞頭。

一開始，其他被面試的學生，見識到第一個對戲短髮評委的英語水平后，個個對自己不自信。

等見男生嗓門大，還壓了對戲的評委一頭，頓時個個又有了自信。

接下來，一個個精神又重新抖擻起來了。

發聲中氣不夠，靠喊來湊。

發音不標準，感情不到位，那就靠搶戲來壓你一頭，還能增加舞台效果。

那些本來英語發音不錯的，一喊，就容易破壞節奏，本該髮長短母音的，卻發成了長母音；本該弱讀的，卻重讀了。

一個個喊破了嗓子。

離白金髮女生最近的一個評委，探過身小聲詢問，要不要矯正面試學生的態度。

白金髮女生搖搖頭。

話劇注重現場性，你永遠不知下一秒演員會怎麼演。

能不被觀眾、同台演員帶偏，也是一個話劇演員的重要素質。

第九個學生上台了，開始朗讀報紙。

一開口，白金髮女生立馬精神了。

這時什麼神仙發音！

重讀時母音飽滿圓潤，連讀時吞音到位，不多不少，高低起伏自然，連貫有序。

更重要的是，報紙段落不是跟劇本一樣，提前發下來，而是上台後才隨機給的。

沒有任何準備，這個女生氣息平穩，一點兒也不卡殼，把新聞念了下來。

白金髮女生低頭看名單。

【沈一菲，英語專業。】

接下來的對戲，也讓白金髮女生眼前一亮。

且不說這個女生表演得怎樣，就沖她英語發音標準，跟配戲的評委一來一往，都跟專業的似的，毫無違和感。

在加上她嗓音動聽，台詞說起來感情充沛。她拿到的劇本，是英語版《雷雨》，把那個叫侍萍的人物的哭戲演得蠻到位。

白金髮女生拿起筆，在沈一菲的名字後面，輕輕打了一個勾。

沈一菲表演完后，神色平靜，還對台下鞠了一躬。

阮清沙帶頭，鼓起掌。

坐在台下的學生，本來被第二個面試的男生帶動得自信，見沈一菲表演完，才發覺，靠吼來刷舞台效果，是花架子。

在真才實學面前，啥都不是。

見識了沈一菲的英語水平，剩下的學生又開始不自信了。

接下來的幾個表演的學生，倒也不再吼台詞，而是正兒八經朗讀。

只是到對戲的時候，卻又不禁畏手畏腳起來。

……

……

一個評委起身，走到最後一排，把一個劇本遞給阮清沙。

第一頁上面寫著劇的名字——《四川好人》，講的是三個神仙和一個好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