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人相逢卻不識
還沒等青嫵有別的動作,一把把刀就對準了她。
青嫵挑眉:「厭王府的人就是這麼對自家王妃的?」
「退下。」男子聲音響起。
親兵們才放下刀,一雙雙眼警惕無比。
青嫵並不在意,她由始至終都盯著蕭沉硯。
呵,一身血氣,偏又陰風入骨,煞氣破命。換成普通人怕是早就死了,他還活得好好的。
難怪他的對頭要搞什麼活人煞,借用鬼物的力量殺他了。
不過這身煞氣嘛,對她倒是大補。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近侍百歲不善地問道,這女人太邪門了。
還一直盯著王爺不放,莫不是想吸王爺的陽氣?!
青嫵視線在百歲的娃娃臉上停留了幾息便挪開,直勾勾瞧著蕭沉硯,伸出手狀似要撫摸對方的臉:
「我是人是鬼,王爺你覺得呢?」
蕭沉硯扣住她的手腕,感受到了她脈搏的跳動,眼中的審視未減絲毫。
「看來是相府弄錯了,王妃原來還活著。」
「是啊,新婚之夜,死了多不吉利。」青嫵也笑著,「白事變喜事,王爺開心嗎?」
蕭沉硯語氣不可捉摸,「開心?」
青嫵笑出了聲,順桿往上爬:「這麼開心,不如接著洞房?」
此話一出,王府眾人險些噎住。
蕭沉硯扣住她脈門的力量漸重:「本王倒是好奇,王妃是怎麼從棺材里爬出來的?」
青嫵隆眉嘶了聲,神色埋怨:「疼~王爺好歹憐香惜玉些啊。」
男人不為所動,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青嫵心裡嘖了聲,這才回答:「從棺材里爬出來的不是我妹妹嗎?」
她顛倒黑白,眼都不眨:「尚書府嫁女,一生一死,現在我活著,死著嫁進來的,自然就是我妹妹咯。」
蕭沉硯:「鬼話連篇。」
「鬼話還是人話,有用不就成了。」青嫵被他扣住手腕,順勢朝他靠近,兩人距離近在咫尺。
周圍親衛握刀的手越來越近,只要青嫵敢有半點異動,他們立刻出手救駕。
「說起來,王爺還該感謝我呢。瞧見那昏過去的妖道了嗎?」
青嫵紅唇一努:「這人啊,想在王府施法害人,結果自作自受,王爺可要把人帶下去好好審查才是。」
「唉,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居然讓我妹妹詐屍從棺材里爬出來了,可怕可怕。」
她說著,拍了拍心口。
蕭沉硯審視她片刻:「王妃可真是給了本王好大一個『驚喜』。」
「驚喜收到了,王爺是不是該回點禮給我?」
「王妃想要什麼回禮?」
青嫵順勢直接倒進蕭沉硯懷裡,嗅到了他身上濃郁的煞氣,她眼底幽光一閃,抱緊了他的腰:「春宵一刻值千金,就拿這千金當回禮唄。」
女鬼入懷的蕭沉硯卻鎮定不變,他握住女人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殺意在眼裡掠過,眸色難測。
周圍抽氣聲連連。
蕭沉硯目色幽沉,「王妃之邀,本王自當奉陪。」他倒要看看,她是人是鬼。
「我受驚過度,走不動路了,煩勞王爺抱我回房。」青嫵嬌笑:「王爺瞧著也不像重傷快死的樣子,總不會抱不動我吧?
此話一出,氣氛更加冷凝。
蕭沉硯垂眸看了她一眼,卻是將她攔腰抱起,抱起她的瞬間,脖頸處一癢,被人用指甲撓了撓。
蕭沉硯腳下微頓,眸色又冷了幾分。
百歲在旁邊幾度想要開口,卻被司徒鏡拉住。
等蕭沉硯抱著青嫵離開,百歲沒好氣道:「你拉著我幹嘛!你這庸醫,說好的萬無一失呢!那雲清霧肯定不是人,她萬一對王爺下手怎麼辦!」
司徒鏡:「你咋呼什麼,沒見你家王爺自個兒都不怕嘛!」
「他都敢主動獻身,你愁個啥!」
「倒是那妖道,趕緊抓下去拷問。」
司徒鏡說完,這才追過去,轉身臉色就變幻不定,嘴裡喃喃自語:「蕭沉硯你個不怕死的,真不怕被女鬼吸個精盡人亡啊……」
「怪哉,蕭沉硯身上有那串佛珠在,真是鬼的話,近身不會沒反應啊……」
婚房門一關。
蕭沉硯將人放在榻上,剛要起身,就感覺到對方的拉扯,他眼底幽光沉沒,沒有抵抗,任由對方將他拽上榻,身上一重,他眉頭微蹙。
抬眸冷冷看著這個膽大包天,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青嫵似挑逗撩撥,渾然不覺自己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
她手指一點點向下,劃過鎖骨,「七月天,王爺就穿上狐裘,這麼怕冷啊?」
抬眸對上那雙幽沉鳳眼,她勾唇一笑,「要我給你暖暖嗎?」
男人的手扣住她手腕脈門,青嫵瞬間被拽得倒在了男人懷裡,男人另一隻手落在她后脖頸處。
狀似摩挲著她的肌膚,實則暗藏殺意。
以男人的手勁兒,可以輕而易舉捏斷她這具肉身的脖頸。
「王妃現在的樣子,倒真像極了山野間吸人精氣的艷鬼,沒心沒肺。」
青嫵不怒反笑,順勢趴在他懷裡,貼在他頸側,嗅著他體內的煞氣,眯眼道:「王爺不喜歡嗎?我可是剛幫你解決了一個麻煩呢。」
蕭沉硯偏頭,與她四目相對。
「你不是麻煩?」
「王爺試試不就知道了?」
蕭沉硯眸色幽沉:「本王有傷在身,恐怕要讓王妃失望了。」
「可我覺得王爺身子還怪不錯的誒。」
青嫵緩緩貼近,嬌艷的唇就要貼上男人的薄唇時,蕭沉硯放在她后脖頸上的手陡然用力了幾分。
不痛,但威脅意味十足。
兩人四目相對。
青嫵笑容嫵媚,眼神戲謔。
蕭沉硯眼神幽冷:「王妃好意本王心領了,但若將病氣過給你就不好了。」
「這樣啊,好吧。」青嫵面露失望,收手得異常果斷:「那便早些就寢吧,王爺。」
說完,她睨了眼他手腕上的佛珠,嗤笑了聲,兀自起身去了內間的盥室洗浴。
蕭沉硯目視她背影消失,聽著從盥室內傳出的水聲,看著手腕上的佛珠。
這佛珠乃高僧所贈,可驅煞克鬼,若遇邪祟,佛珠便會發燙。
但從這女人與他接觸至今,這串佛珠都沒有反應。
男人幽沉的鳳目里掠過一抹淡淡的瘋狂,他直接將佛珠摘下放在遠處桌上,就連從不離身的匕首,也放到遠處。
撤去所有防範和武器,接下來,就看他那位不知是人是鬼的王妃,會怎麼做了?
盥室內早備好了熱水,青嫵泡在浴桶內,右手處的硃筆在指間翻轉。
突然,硃筆不動了。
一道聲音在青嫵腦中響起,帶著氣急敗壞:「說好的只是中元節來人間玩玩,你居然私自留下,還借屍還魂!」
「府君爺爺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斷我的筆骨頭,嗚嗚嗚,青嫵壞鬼你欺我年幼無力!」
「吵。」青嫵把判官筆丟進水裡,聽到了一陣吐泡泡的聲音,等把判官筆撈出來,筆毛都分岔了。
判官筆聲音更尖銳了:「你虐待筆!大壞鬼你過分了,我要告狀!回陰司后我一定要和你拆夥!」
青嫵嗤笑,「真要拆夥?那以後我抓到的惡鬼可不給你吃了。」
判官筆:「……」
「外頭那男人身上的味兒你沒聞著?入骨陰風,奪命煞氣,吃了大補不說,還能漲道行,你就不心動?」
判官筆:「本筆剛正不阿,只判因果善惡絕不會被收買的……哧溜……」
青嫵:要不是聽到你咽口水的聲音我就信了。
判官筆:「別以為當筆的就沒腦子,你重回人間不就是為了找到你上輩子父母和兄長的魂魄嗎?」
「死後前塵盡消,你是天命陰官,註定了永生永世屬於地府,人間輪迴一遭只是歷劫,何必執著?」
判官筆喋喋不休:「放著下面的二把手不當,你老惦記人間短短十幾載的野爹野娘野兄長,你就是自討苦吃!」
青嫵眼中煞氣陡現,捏住判官筆的手一用力。
判官筆立刻叫饒:「錯了錯了,我口不擇言,我錯了!」
「不過我話糙理不糙,人間事歸人間帝王管,你上輩子歷劫時的父母兄長死後沒有魂歸地府,自有因果,你非要闖進這因果,遲早遭報應。」
「報應?」青嫵嗤笑,閉上了眼,聲音慵懶戲謔:「我既是天命陰官,手持判官筆,判的就是因果,若有報應,只管來便是,我還怕它不成。」
判官筆沉默,片刻后道:「那你幫外面那尊殺神又是為了啥?別說是為了煞氣,他身上的煞氣是會讓你嘴饞,但你不差那點道行。」
青嫵偏頭朝外間看去,濕發在指間輕繞:「還個人情。」
「原來是故人啊!」判官筆語氣一變:「你快和我約法三章,不能主動坦白自己身份。陰陽有序,人鬼之間涇渭分明,本就不能有牽扯!」
「這點你必須答應我。」
「行行行,答應答應。」
青嫵回答得敷衍至極,她不主動說,但若是蕭沉硯認出她來,那就不算她的責任咯~
只是,蕭沉硯還記得她嗎?
畢竟上輩子她死太早了,才十二歲呢,那會兒蕭沉硯也才十七。
易地而處,哪怕當年她沒死,隔了十年再重逢,怕也面對面卻不識了吧。
誰能想到,曾經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大雍最驚才絕艷的皇長孫,短短十幾載而已,竟變成如今冷厲恣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