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合作
我回到了醫生那裡,他看著診斷書,問我「小孩子有什麼想不開的啊,吃穿不愁。」語言里似乎都是在嘲笑我的軟弱。
我沒想到,我以為失眠只是因為熬夜過多,心情不好大概也是正常人該有的情緒,不想交流和出門,或許只是因為我懶。大概,也沒有人願意跟我這種人聊下去了吧。
不知道她知道會怎麼想,我突然想笑,大概我想,我可能會跟她一樣,度過不見天日的一段時光。
sds,sas,心電圖,眼動,腦電波等等,無論是抑鬱量表,還是軀體化,敵對,精神病變指數都達到了很高的數值。
「能接受住院治療嗎?」我匆忙搖頭。住院?在一堆人擠在一起的病房?醫生把母親叫來,很利索的說出了診斷結果---重度抑鬱症。
我大腦一片空白,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拿了滿滿一盒葯,鹽酸曲林,心達悅,勞拉分散片,這葯似乎只在視頻里見過。
異城的風,格外的涼。
我想回去了,不知道是想家,還是想見她。
父親似乎是在安慰我,兒子,咱還不重,我看那些人都住院了。他不知道,不住院是我像瘋子般跟醫生談的最後條件。
為什麼是我得這種病?為什麼我要得這種病?我的家人怎麼辦?我才高二,我才高二!我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或許這是我應得的報應吧,對,這就是我應得的報應。我甚至覺得,我該去死。
「你到底幹嘛去了,怎麼還不來上學?」吳夢雪發來消息
「去旅遊了啊,散散心,最近事有點多。」
「不是吧哥?分個手學都不上了?」
「滾犢子,我就是想旅遊而已,跟那事沒關係」
「對啊,咱陳更的小姑娘,一堆一堆的。」
也是,我似乎並不缺異性朋友,要不又怎能有閑心和餘力去跟別的姑娘曖昧呢。
我看著桌子上各種各樣的藥片,一閉眼,吃了下去。
她會擔心我為什麼不去上學嗎?大概不會吧,也許現在,她正在和王磊聊的火熱。
父親母親跟我說話的語氣跟從前大不相同,我能感覺到,他們在儘力的安慰我的情緒,可這種安慰到我這裡,似乎在無時無刻的提醒我
你是個抑鬱症患者
你是個脆弱敏感的人
自己來自心裡的聲音,「你活該,你這個徹頭徹尾的滾蛋。」
我突然困了,那種困意特別迅猛
大概是安眠藥的作用吧。
趙晴
(1)
我坐在車上,北方的天氣說冷就冷。王磊坐在我旁邊,一如既往的跟我說他學校的事。
「哎,那個老師當時被我氣的臉都綠了,課都講不下去,可樂死我了。」
「你可別一直跟人家說了,人家都不樂意理你。」他哥在前面邊開車邊說到
「姐姐不能不理我哥,他倆關係好著呢,像小夫妻。」小外甥女說完還笑著問我,「對吧?姐姐。」
我笑著摸她的頭。
「你在學校咋了,挨欺負了?怎麼今天這麼沉默呢?」
「昨晚夢到我爸了,有點想他。」
「我也想我媽了。」王磊順著我的話說,咱倆嘮會嗑就不想了。
「陳更好幾天沒來上學了。」我把車窗揺下來,點了一根煙。
「怎麼了?又想前男友了?」
「沒有,就是好奇。」
「也對,咱倆都同床共寢一個月了,你那時候還說你心裡只有陳更呢。」
「滾蛋,我就是圖回家方便。」
「一點想對我圖謀不軌的想法都沒有?」他湊過來,車裡開著暖風,他離我很近,氣氛突然有點曖昧。
我沒回答他,只是看著窗外。
一個月了阿,他的溫柔已經走了一個月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煙,拿起手機,看到他更新了幾個風景照,還有幾張是別人給他拍的。估計是跟新女朋友旅遊去了吧。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說了句「晚上喝點。」
「哥,晚上買酒喝。」王磊似乎對我言聽計從。
其實王磊對我真挺好的,這一個月,我想吃什麼都有,活生生胖了好幾斤,臉都圓了。我看出來他好像真喜歡我。
我這樣的人,似乎不太值得讓別人喜歡。
我母親,算是母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母親,我只知道,她是非法移民。從我記事開始,她就沒少被我爸打。她也是真能忍,從來沒反抗過,不過我清楚的記得,我爸走的時候,她沒有哭。僅僅幾個月,就又嫁了一個人。
我父親?嚴格來說他是個禽獸。他嗜酒如命,滿身酒氣,不僅打我媽,他還打我。他甚至在醉酒後闖過我的房間。我還記得,他不喝酒的時候,騎自行車載我,路上有賣棉花糖的,我每次要他都會給我買,他對我說,以後想吃什麼跟他說,不管多貴都給我買。我那時候,真覺得他是一個合格的爸爸。
但他食言了,在我中考那年,弔死在了我家衛生間里。
他沒有什麼財產,只有一套房,戶口上沒有我媽的名字,自然也沒有我的。我記得那天來了好多人,媽媽讓我叫她們姑姑,姑奶。他們想要我爸的房子。她們跟我爸一樣,肆無忌憚的訓斥我媽,為什麼不看好我爸?
誰知道他是個家暴男呢?或者說,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他根本不喜歡我媽,他把我媽當成她宣洩情緒的垃圾桶。我根本不明白什麼叫愛情,也從來沒有感覺過。
我只記得,這場鬧劇,最後以母親改嫁為終點,我們一起搬到了山下。
趙晴(2)
王磊就是在那時候跟我認識的,和我一樣,他母親去世了,但是他似乎從來不把這件事當事,天天傻玩,帶著我去這去那。印象中他好像說他喜歡我,但是我拒絕了。
我不想把自己託付給別人,我沒有被愛的資格。
而陳更,好像是第一個讓我動搖的人。
陳更長的很帥,一雙極其吸引人的桃花眼,筆挺的鼻樑,雙眼皮很大,很會穿搭和收拾自己,無論我何時何地見著他,頭髮總是梳的整整齊齊,身上有很好聞的味道,他跟我說是某個牌子的洗衣液,可是我買了那個洗衣液后,發現根本就不是那個味道。
後來我才知道,多巴胺分泌的時候,會散發出很好聞的香味,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體香,那是基因的選擇。
他對我很溫柔,幾乎從來沒對我發過脾氣,每次吵架都是他低頭,出去玩的時候從來沒讓我出過錢,我家住山下,他陪我聊到後半夜也會在第二天中午出現在我家附近,帶我出去玩。
他的眼神里時時刻刻散發著一種光芒,一種溫柔的,對我有著致命吸引力的光芒,我常常在想,他為什麼會對我這樣的人動心呢?
我長的不是很好看,原因也很簡單,我家裡條件不好,我買不起什麼化妝品,也接觸不到什麼人,衣服褲子鞋是直到我高中時候才能自己去買,但是說句實在的,有的衣服我早已經洗了一遍又一遍。而陳更雖然算不上是富二代,但是家境殷實,從小便受到良好的教育,學習成績也很好,能夠邊玩邊學就輕而易舉的考上重點高中的重點班,而我清楚的記得,為了考上這個班級,為了脫離我慘不忍睹的學習環境,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我這顆心,在中考那年就死了。
我肆無忌憚的消耗他的耐心。而王磊就是我們矛盾的導火索。
自從上高中后,我沒見過王磊,直到王磊的哥,也搬到了山下,我們才再次相見。
王磊跟我說他哥在山上開了兩個店,中考之後因為在山上上學,所以不回來。店裡挺忙的,雇不著人,讓我去幫他。
他哥有車,方便。再加上他之前對我的照顧,我不好拒絕。
有時候店生意好,乾脆在他家住下,他哥也是很好的人,我們總在一塊,聽他哥講故事。
也正是因為這個,我和陳更的矛盾越來越大。
他疑心重,我忙不回他消息他就發個不停,有時候一天累的不行,跟他聊天還要吵架。
我累了,終於在一天他說我沒有以前對他好了之後,提了分手。
男人都一樣,你對他稍微疏忽,他本性的東西就出來了,我知道,他不是什麼溫柔的人。我曾親眼看過他在大街上劈頭蓋臉的罵他前女友。
他似乎很傷心,哄了我好幾天。那天他喝了好多酒,然後打電話求我複合。
可我真的累了,拒絕了他。
後來上學見到了他,他似乎沒想象的那麼糟糕,聽同學說,好像又有女朋友了。
我沒問他
後來他就請假了,說是去旅遊散心。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去問。
愛情對於我來說一直都不是必須品,只是添加劑,即使我喜歡陳更,但是我本就是個冷漠的人,所有影響我情緒的,都不應該存在於我的生活里。
陳更(2)
大多數人對抑鬱症有誤解,認為那只是類似於心情低落,難受的精神狀態。抑鬱症患者,大多數都是這個狀態。
我會想起好多事,比如小時候父母對我的苛刻要求,比如初中時候被人校園暴力,最經常想起來的,就是趙晴。
我再想,她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我的。從前連我跟父母吵架都會怕我想不開的人,現在我這種狀態,她又在哪?在王磊家吧。
想想可笑,我早就應該知道日久生情的道理,更何況天天住在一起的人呢。
我見過王磊,他的眼神,滿滿都是對趙晴的愛意。都是男生,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犯病的時候,心跳會跳的很快,我似乎想起了那天醫生對父母說,幸好你們來的早,晚5分鐘,孩子就沒了。
他們都以為我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卻不知道,那天我是自殺。頭孢配酒,那滋味真不好受。我記得,我的心跳達到了150多,甚至能清楚的聽到心跳的彭彭聲。
記不得了,我只記得,心電圖的聲音很嚇人。那種感覺,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手徹底扔入了世界的最黑暗處。
手抖,心慌,嘴唇抽搐。自殘的想法瞬間產生,爆發,無法壓制,甚至無法控制。
我把燃燼的煙頭,狠狠的懟進了自己的左腳踝上,疼痛的感覺能讓我清醒。所以我很喜歡這種方法。
趙晴給我發過幾條微信,但我知道,她可能一句不經意的話,就會讓我焦慮,難受,甚至想死。
所以我忍住,沒有回復
要是我有她那麼堅強,估計就不會得這個病了吧。
我很想她。
但是我知道,我對不起她。我自以為是的溫柔,只不過是變態一樣的愛意轉成了佔有慾罷了。記得她剛去王磊那的時候,我們大吵了一架。
她哄了我好久,一直讓我不要多想。
我怎麼可能不多想,在冷落我的時候,我很清楚,她在捂熱別人。
她一次又一次的疏忽,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放在一邊,一次又一次的爽約,讓我徹徹底底的感覺到,她不喜歡我了。但是我不能離開她。
因為我喜歡她。
到底喜歡她什麼呢,大概是喜歡她蹦蹦跳跳的牽我的手,憋足氣向上吹自己凌亂的頭髮,大概是她看見我抽煙就一副假裝生氣的樣子,然後笑著說,給我一根,一起抽。大概是她大大方方的讓我查她的手機,或者是當著我面,刪掉了她之前的男朋友。
其實最根本的,我想保護她,保護這個身世不好卻還樂觀向上的女孩。我還記得那天,她哭著說她的遭遇,然後又笑著說,不許告訴別人,這是我的秘密,我就告訴你一個了。
那時候我就發誓,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她。哪怕她不喜歡我,哪怕她對我還有防備。
可我輸了,我永遠忘不了她走時候有多絕情。
腳下傳來一陣刺痛,腳踝已經起泡了。
令人奇怪的是,我居然感到很爽。
「兒子,把飯吃了,然後好吃藥阿。」母親拿著一堆吃的,放在桌子上。
「媽,我想回家。」我緩緩的開口。
「不在這玩幾天啊?你還沒來過這裡呢?」
「我想回家。」我接著說
「醫生說還要複查。」
「我想回家!」我控制不住的大聲喊了起來,我立馬覺得抱歉,我怎麼能跟母親這樣說話。
可母親還是笑著把粥拿到我的嘴邊
「好,咱們回家。但是你答應媽,回去要做心理諮詢。」
「好。」我木納的說
我現在,只想見她。
趙晴(3)
政治老師還在講哲學,唯心主義唯物主義,方法論…等等一些我怎麼也聽不進去的學科。
「對了,那個著名的陳更同學怎麼還沒來上課?」
班級里哄堂大笑,我卻笑不出來。
我感覺他的那些朋友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我一問,他們就說,去旅遊了。
去旅遊不至於去這麼久吧,還請假去?
我總感覺他們在騙我。
在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上午之後,終於休息了。
「我今天請假了,去你們學校看你,你想吃啥,大美女?」王磊發來消息。
「炸雞漢堡可樂,還有電子煙!」我有點興奮
「遵命。」王磊回復到
「你倆處對象了?」吳夢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我的旁邊。
「嗯…差不多吧。」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麼回答。
「意料之中。」吳夢雪接著說「走吧,去吃飯。」她一反八卦的情態,直接轉移了話題。
王磊對我挺好的,如果陳更也開始新的生活了,我又何嘗不可呢?至於王磊,我應該是挺喜歡他的。畢竟,他對我很用心。
很快到了晚上,我如約來到了後門。一老遠就看到了他。
他拿著一堆東西,左右踱步,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想起來看我阿?」我接過他手中的東西。
「想你了唄,大美女。」他用手理了理我的頭髮。
「我有話跟你說。」他突然低下頭,我一抬頭,就能看到他垂下的眉毛。
「陳更你倆也分挺久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考慮什麼,考慮讓你當我兒子嗎?」我故作大咧的說。
「那算了,拉倒吧。」他擺了擺頭。
「要不你當我男朋友吧。」我突然說道。
「真的假的?」他一下子精神了好多,好像很驚喜。
「真的。」我看向他。
他興奮的抓住了我的手,我沒有反抗。
人總要有新開始。
我們一起逛了兩圈。
陳更(3)
我小心翼翼的站在校門口的一顆樹下,生怕別人看見我。我怕他們問我為什麼不回去上課,也怕別人看到我這副不堪的模樣。
我已經好幾天沒有打扮自己了。頭沒洗,臉也只是胡亂的拍了兩下,像是剛從看守所里出來的勞改犯。
不過我帶了帽子口罩,應該沒有問題。
剛子一出校門我就看到了他,走的飛快,根本沒看到我,好在後面的同學,一下子注意到了我。
我擺了擺手,他們興奮的衝過來把我抱住。
「你小子終於回來了。」
「去廣場,這人多。」我差點被他們整的透不過氣。
我,剛子,吳夢雪,還有兩個同學,一起來到了後門廣場。
我一下子看到了她。
她旁邊站了一個高個子男生,有說有笑,走了很久。
應該是王磊。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但我突然感覺我心跳好快。
好像犯病了。
「陳更!?你回來了?」趙晴終於看到了我,王磊走了,她一個人走了過來。
「你到底幹嘛去了,我都想你了。」她大大咧咧的說。
「去散散心。」我努力剋制自己,不讓別人看出我的嘴在抖。
「回去吧,快上課了。」吳夢雪拉住趙晴。
「你明天來上課!」趙晴大聲的說。
「你們先走,我陪他一會。」剛子給我拿了一顆煙。
我跟他們再見,廣場上就剩下我和剛子。
「你到底怎麼了?把不把我當朋友?」剛子看著我,接著說「誰去旅遊不去景點逛大街阿?」
「我就喜歡逛街。」
「你他媽放屁,你到底咋了?」剛子語調升了一大截。
「我得抑鬱症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得的。」我抽了口煙,像是得到了解脫。
「確診了,重度。半個月之後複查。」
他愣了好久
「怎麼弄的?」剛子看著我,眼眶突然紅了。
「陳更,我早就跟你說了,你已經不正常了,你一直跟我說你沒事你沒事你沒事,你那些日子根本不跟我們交流,飯也不吃,你知不知道連你的眼神都是空洞的...」剛子說著說著,居然有些哽咽了。
「你哭什麼啊?是病就能好,你要相信我。」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我的背。
我的手又開始不受控制的抖,心跳加速。
我以前以為這種病只是心理狀態,沒想到生理上的反應也這麼劇烈。
「醫生說怎麼辦了嗎?」剛子掐滅煙,扭頭問我。
「吃藥半個月,之後複查。」
「做什麼能讓你開心一點?我翹課陪你去打遊戲?」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干,做什麼都沒興趣,一閉眼睛,滿腦子都是傷心的事。」
「你到底怎麼得的?」
「我也不知道。」我吐了最後一口煙,看著灰濛濛的天,一下子慌了神。
對啊,我到底怎麼得的這種病。
我回到了家,收到了趙晴的消息。
「你到底怎麼了?」
看著我倆的記錄,我已經好幾回沒有回復了。
「沒怎麼啊,就是旅遊散心。」
「那你明天來上課嗎?」
「恐怕去不了。」
「為什麼啊?我可告訴你,課程很難的。」
「真去不了。」
「你確定你沒事?」
「當然沒事。」
我等了一會,還是沒有消息。她應該不會再發了。
煙頭燙的泡脫落,變成了紅色的傷疤。
我看了下手機,這是我確診后的第三天。
我真的得了這種病。
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然後不遲疑的把煙頭燙向腳踝。
產生了一小縷白煙。
這樣的話,心裡的難受是不是就會減輕點。
我閉上了雙眼,第二天早上醒來,已經是九點了。
我一直以為,這種病像是平常人emo了一樣,一到晚上就情緒低落,可恰恰相反,我發現我的病,有晝重夜輕的特徵。我什麼也不想干。學習,彈琴,遊戲,都不想干。
我一根接著一根抽,能讓我下樓的原因只有下去買煙。
不知道是病情嚴重了,還是藥物的副作用,我居然開始大便失禁了。我厭惡這樣的自己,像是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
我是一個脆弱的人,我是一個抑鬱症患者,我的病會成為所有人的負擔,我不該在這個世界上,我應該去死。
如果沒有爸媽,我想我肯定會自殺。熬不過去的。
那種感覺像是處在一片深海之中,你無法呼吸,無法動彈,甚至沒辦法掙扎。
任憑海浪把你的整個身體全部淹沒。
不知道她當初會不會也有那樣的感覺。
如果早點遇見她就好了。
趙晴(4)
他還是沒來上學。
我問過他,他也只是敷衍的過去。
按理說剛談戀愛的人應該會很甜蜜和幸福。但是我並沒有。
相反,我壓抑的很。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總感覺剛子知道點什麼,可是他故意躲著我,除了必要的交集,他沒跟我說過話。
王磊其實並沒有他好,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大概是我這種人,就喜歡不喜歡我的人。也總是在別人離開的時候,才惦記起對方的好。
我記得他跟我說過,也許老天讓我經歷那麼多就是為了遇見他。
他從來不跟我喊,我打他他也會笑著摸我的頭。每回吵架都是他先低頭。
甚至知道我有起夜的毛病,鄉下晚上黑得很,他會在說完晚安之後等半個小時才會睡。
但其實有時候,我只是不想跟他聊天了而已,甚至還會在半夜跟別人聊天。
其實我挺對不起他的。在他努力挽留我的時候,我沒有感覺,甚至還在跟朋友打牌。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想法。我這種人,其實就應該孤獨。
我其實也沒有什麼朋友,因為我知道,一旦有人真正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我的家庭是什麼情況,他們都會對我避而遠之。
看似很好的朋友,其實都是我偽裝出來才跟我相處的。
我要樂觀,陽光,幽默,貼心,不管我到底是不是這樣。
其實我知道,我自私,頹廢,甚至偏激。
我不懂什麼是愛,甚至連女生的感情都不懂。
所以我異性朋友比較多,因為男生大多大大咧咧,只要在一起嘻嘻哈哈快樂的玩就好了。
我也不容易被人感動,唯一哭過的一次,是因為他跟我說,別怕,我一直陪著你。
其實我挺害怕有那麼個人,會在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之後還相信我是善良美好的。
因為我知道,我大概率會辜負那個人。
因為我也知道,我無法把自己交給別人。
如果時光倒流就好了,讓我和他還是無話不談的朋友。或許這樣,他會告訴我他怎麼了。
不對,如果時光倒流,我希望他遇到比我好的人。
我配不上他的溫柔。
陳更(4)
我的病好像嚴重了。
母親說我,睡覺的時候嘴在抖,會吐好多口水。
父親說我,眼神發獃,有時候甚至聽不見他說話。
我的記性似乎也在快速衰弱
有時候白天醒來,看著晚上的聊天記錄,我會感到陌生。
似乎這一切都不是我說的。
我害怕的很,但又似乎不怕。
或許死亡對於得我這種病的人來說,是一種解脫。
自殘的頻率越來越高了,整個腳已經沒有好的地方了。
腦子裡想的都是不好的東西,哪怕有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看不到我的前途,也收不到我的幸福。
我知道我可能面臨著的是無休止的治療,退學,乃至死亡。
得病的壓力,似乎把我徹底擊垮了。
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心情不好,也會是一種病。
父親總拉著我去打球,可是我一直沒有什麼興趣,看著父親小心翼翼的動作,我就在想,要是不得病就好了。
我經常回想起周圍的人,哪怕是沒有什麼聯繫的老同學。我也開始回憶自己曾經做過的,對的錯的,好的壞的,各式各樣的事情。我更想趙晴。
如果可以的話,哪怕是當朋友,我也不想跟她失去聯繫。
從她跟我說完她的事之後,我就發誓要保護她,無論無何。
我還是沒有忍住,聯繫了她。
「在幹嘛?」
「待著呢,咋了。」
「無聊,陪我聊天」
「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不來上學?」
「能保密嗎?」
「可以,那就絕交。」
「不至於這麼絕吧,家事,不方便說。」
「你別磨嘰,那就絕交。」
「我得病了,去看病。」我停頓了一會
「抑鬱症。」
對方不再說話了,好像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她說「為什麼才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又不是醫生。我不想給周圍人添堵。」
「這怎麼就是添堵了?你把我們當什麼?」
我愣了一下,朋友吧。
「你以後要是不高興就找我聊天。不管多忙,我肯定回你,你別自己消化。我們都很在乎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你不也是嗎?」
「你犯病的時候不會有自殺行為吧?
「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這病怎麼治啊?」
「吃藥,吃藥不行就住院,住院再不行就電休克。」
看來還是我自作多情了,趙晴的反應,和正常人沒兩樣,我的直覺告訴我,她應該是喜歡王磊了。
咎由自取罷了。
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人,花心絕情,滿嘴謊言,但是,我是真的喜歡她。
我沒時間再想了,晚上了,該吃藥了。
花花綠綠的葯一吃,我就什麼也記不清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躺在醫院,趙晴拉著我的手,說等我病好了,一起回學校陪我打雪仗。夢裡她笑了。
醒來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其實也挺好。她開心就好,即使原因不是我。
我已經沒有能力對她好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消化所有的情緒。
無所謂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怕,我只想在吃藥後就安靜的睡過去。
周六,朋友們組織了聚會。
去之前我吃了葯,但還是不可避免的犯了病。
手抖的厲害,以至於喝酒都碰灑了一地。
「陳更現在也這酒品了?」朋友們打趣的說。
我自罰三杯,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和平常沒兩樣。
「你們怎麼不等我啊?」趙晴的聲音傳來。
她坐在了我身邊,輕輕的握住了我的手。
趙晴(5)
抑鬱症
冰冷的文字傳過來的時候,我愣住了。
我沒想到他會得這種病,那個大大咧咧陽光自信的男孩,居然也會得這種病。
是不是因為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涼了半截,手指在屏幕上,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讓他難受就找我聊天,說完便覺得可笑,我們現在有什麼關係呢?他沒有必要找我聊天。
門響了。
「趙晴,你去開下門,應該是我爸回來了。」王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