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新紮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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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衙門就在朱雀門內的皇城,房俊坐著馬車到了延喜門下車,步行進了城門,腳下就是承天門大街,右邊是禁宮大內,左邊一溜排開便是尚書省、門下省、大理寺、左右千牛衛以及六部等等衙門。
到了衙門門口,抬腳剛往裡邊走,便有門子喝道:「唉!那個誰,幹嘛的?」
房俊摸摸鼻子,怎麼古往今來,這衙門口都有那麼幾隻難纏的小鬼?
便語氣不耐的說道:「某來報道!」
那門子一愣神兒,剛剛的死魚臉頓時宛如春風化凍,笑得像是一朵盛開的菊花。
「可是房二郎當面?」
對於房俊被陛下敕封為新豐|縣侯,又指為工部侍郎一事,朝廷里早就傳遍了,工部衙門裡又豈會不知?這門子雖然不識得房俊,但這麼年青,瞅著又一身貴氣,還能是別人不成?
房俊不是沒當過官的,知道這時若是多話,必然被這門子巴結上來,煩不勝煩,便「嗯」了一聲,再無言語。
那門子心說官威還挺盛……
可房俊那是長安城妥妥的明星人物,脾氣暴躁那是出了名的,誰敢惹?更何況人家不僅有個宰相老爹,還是陛下的未來帝婿,前程不可限量。
門子也不廢話,打前頭引路,穿過門房繞過一個照壁,便是衙門大院兒。
門子引著房俊來到衙門正堂,小聲說道:「二郎稍待,某進去為你通傳一聲!」
這就是會做人了!
房俊很滿意,順手掏出一塊銀子,塞進他手裡。
門子一掂量,這足有好幾兩,房二郎果然是出手闊綽!頓時眉花眼笑,腳底生風的就跑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便轉了出來,小聲說道:「尚書大人有請,當心呂則頌侍郎,正說您壞話呢……」
言罷,便告辭離去。
呂則頌是誰?房俊皺眉想了想,發覺自己有些疏忽了,之前應該將工部的內情稍微打探一下。雖然現在對於做官並不是太熱衷,可萬一被人被排擠了,豈不是很丟人?
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以後再說吧。
整理一下衣袍,昂首挺胸進了衙門正堂。
工部衙門的正堂並不寬敞,只是相當於一間不大的會議室,但是裝修極為雅緻。
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大堂里雕樑畫棟,紫檀的架子、黃花梨的桌案、大理石屏風、甚至在正北的牆壁前放置著一個玉石托盤,上面是一塊大石頭,用紅色篆字刻著「泰山石敢當」……
整個大唐雅緻中透著奢華,每一樣器物都是絕對的精品,不過想想也就釋然,工部最直接的職能不就是蓋房子修宮殿嗎?既然能把皇宮修好,沒道理自己的辦公地點弄不好。
正座上坐著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頭戴三梁進賢冠,穿著紫色圓領綢緞袍衫,領、袖、襟加緣邊,在衫的下擺近膝蓋處加一道橫襕。
鬚眉皆白,坐在那裡笑容可掬,卻威儀不減。
看看人家的紫袍,再看看自己身上像是新郎官兒似的緋紅色官袍,琢磨著是不是自己也升上那麼半級,換一身行頭……
大唐官制,三品以上著紫袍,房俊這個侯爵是從三品,所以只能穿緋色的官袍,但也只是差了那麼半級,努努力,應該可以吧?
當然啦,緋色也比六品的綠色強,那傢伙套上去就跟一隻蟈蟈似的……
紫袍老者身邊坐著的亦是一位老者,不過歲數看上去小了一些,鬍鬚花白,只是臉上皺紋密密麻麻,看上去像朵菊花似的。
房俊對著那紫袍老者恭恭敬敬的行禮:「卑職房俊,拜見尚書大人。」
紫袍老者哈哈一笑:「不錯,看來也是下了功夫的,老朽還以為你張嘴就叫伯父呢。」
房俊憨憨一笑:「公私分明,這是家父時常教導的。」
沒有幾個領導願意在單位被下屬叔叔伯伯的叫,否則無論如何處事,都必然會予人不公的錯覺。
眼前這位,便是工部尚書唐儉。
這唐儉的名氣或許不如「房謀杜斷」,已不如程咬金秦瓊尉遲敬德這些人響亮,但絕對是一號人物!
就跟唐初許多名臣一樣,這位也有一個牛的不行的家世……
祖父唐邕為北齊大臣,其父唐鑒與唐高祖李淵為世交,尤為重要的是,唐儉直接參与了李淵太原起兵,妥妥的根正苗紅!
貞觀初年,朝廷一面派唐儉為使說降突厥,一面派李靖進軍。李靖奇襲突厥,生擒頡利可汗,唐儉再立大功!
這人雖然沒有拜相,但經歷也絕對傳奇,曾先後擔任禮部尚書、民部尚書、以及現在的工部尚書……
先後擔任過三個六部尚書的,歷史上怕是唯此一人吧?
而且此人同房玄齡關係一向不錯。
一時間上官屬下其樂融融。
卻有人不滿意了。
坐在唐儉身邊的那位菊花老者,冷哼一聲,斜眼睨著房俊,不屑道:「即是為官一任,便要遵循朝廷法度,替陛下分憂解難。爾小小年紀,甫入官場便聯絡私宜,其心不正,其術不彰,何德何能,便敢竊據侍郎之位?」
房俊明白了,感情這位是看自己小小年紀便是侍郎高官,心裡不平衡了……
唐代工部一般設有尚書一人,侍郎一人。掌山澤、屯田、工匠、諸司公廨紙筆墨之事,分有工部、屯田、虞部、水部四部,郎中各一人。
當然,既然說了是一般情況,那麼就必然會有特殊情況。
何為特殊情況?
便是陛下或者政事堂的相公們直接安插人進來,屬於編外官員,在後世對於這種情況有一個很貼切的辭彙——空降……
而對於這種空降官員,無論古代亦或是現代,都極為不受待見。
想想也是,人家都在框架內按照績效考核以及年齡資歷苦熬,按部就班的一點一點往上升,可是冷不丁的空降來一個,頓時打亂節奏,不定就把誰的位置佔了,把誰的前程阻了,能招人喜歡才怪了。
眼前這位菊花老者,一見面就不給自己好臉子,估計也是對於自己這位「空降兵」很不爽。
但是你不爽可以,噁心到我,那就是你不對了……
房俊笑了笑:「敢問這位是……」
菊花老者冷然道:「工部侍郎,呂則頌。」
原來就是這傢伙說我壞話……
房俊笑容很憨厚,很禮貌的說道:「呂侍郎,對於你欺君罔上、對陛下心懷抱怨、對大唐滿懷怨訴之事,房某保留向陛下檢舉你的權力……」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呂則頌聽得稀里糊塗,什麼保留權利之類的根本聞所未聞,但是前頭那兩句可聽的清楚,頓時大怒道:「房俊!豈敢信口雌黃?」
房俊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緩緩說道:「你說我其心不正,其術不彰,豈不是分明在暗示陛下任用私人?這便是你對陛下心懷抱怨!你說我何德何能,便敢竊據侍郎之位?這不是在說陛下識人不明、老眼昏花么?這便是欺君罔上!你說我甫入官場便聯絡私宜,難道不是對大唐官場的現狀不滿,因而心存怨訴?亦或者……您想來一個敢叫日月換青天,徹底改一改?」
呂則頌臉都氣青了!這什麼人吶,這張嘴簡直比刀子還利索,轉往人腦袋上扣屎盆子?
臉上的菊花紋似乎都平了,霍然起身,戟指怒道:「房俊,竟敢血口噴人?」
房俊微微一哂,戰鬥力不咋滴啊……
很隨意的說道:「最煩別人用手指著我,上一次是鄖國公家的二公子……呂侍郎,莫不是想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