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沒聽見
錢宗是延城的首富,於三天前突發心臟病去世。
錢家業務運營範圍有建築建材和鐵路運輸,因此延城的基礎設施建造大多數都有他們家的影子。
葬禮現場人群絡繹不絕,宏大的陵園四周環繞著修剪整齊的柏樹,門口懸挂著輓聯。
季霧吟跟著季母走進祭堂悼念完后,便去了趟衛生間。
她知道如果自己這個時候不出去透口氣,一會就沒機會了。
前來弔唁的人里有社會名流,政商要員,聚在一起回憶惋惜錢宗生前功績,再順勢談談目前情況及未來發展。
一來二去,關係就近了。
從小到家這種情況她經歷過幾次,由最初的不解疑惑到後來的反感麻木。
再到現在的從善如流。
她被迫適應,卻還是需要在開場前調整情緒。
幾分鐘后,季霧吟從衛生間出來,穿過長廊。
面前是巨大的漩渦,她被水流推著前進。
倏地,身體不動了,她回頭一看,發現有人拽住了她。
宋知煜站在離她幾步遠處,雙手垂在身側。他穿著黑色大衣,襯得整個人肅穆又帶著不易接近的清冷感。
叫住了她,卻又不開口,只是垂著狹長的眸子盯著她。
廊頂的紫鈴藤隨風搖曳,模糊的低聲細語遙遠,這裡一切都靜得可怕。
季霧吟無意識的動了下手指,迎著他打量許久的目光問:「有事?」
宋知煜眯了下眼,抬起頭往她身後看了一眼,又收回來,「今晚過來找我。」
「不……」
她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宋知煜就轉身了,大衣衣角在空中翻飛,模樣看起來有些急。
「錄音。」他微微側頭,低聲提醒道。
季霧吟聽見這話的同時,背後的汗毛忽然豎了起來,一股從脊椎直衝頭頂的寒意襲來。
她聽見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霧吟,在跟誰說話?」季母拐了個彎過來,看見前面的身影怔了下,隨後臉色驀地沉了下來。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和宋家人有來往嗎?」
季霧吟沒說話。
頭皮一疼,臉被迫仰起,季母靠近,像條吐著蛇信子的蛇,眼神里滿是刺骨的冰冷。
「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季母的臉有一瞬間扭曲,她扯著季霧吟的長發低吼,「宋家沒一個好東西,他們會害人,他們是殺人犯……」
尖銳而劇烈的疼痛,彷彿有千萬根細針扎進頭皮,季霧吟忍不住痙攣了下。
她按住季母的手臂,沒捨得用力。對著她漸漸充血失神的眼睛說:「我聽見了媽媽,我不會跟宋家人接觸的。」
保證起到了效果,頭髮被放開,麻木和腫脹感襲來。
季母神情怔忪,把季霧吟抱進懷裡,摸了摸她的頭髮,又是一副心疼樣:「好孩子,剛剛弄疼了吧,媽媽不是故意的,媽媽只是擔心你走歪路。」
並不嫻熟的手法,細軟的髮絲被勾著,依舊有綿密的疼痛。
季母繼續道:「你以後跟誰在一起媽媽都不會反對。」
「除了宋家的人。」
季霧吟閉上眼,眼角溢出一點晶瑩。
長廊外的柏樹下,樹榦粗壯,正好能完全擋住一個人。
宋知煜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風一吹,那聲似有若無的「嗯」就飄了過來。
他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眸子。
片刻后,他轉身離開。
微弱的陽光穿透雲層,落到粗糙的樹皮上,上面有一道深深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