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當年
「還不趕緊謝謝阿姨。」霍家兩個嫂嫂,也都是本分人。
阮嬌嬌不說很會識別人心,但是第一眼看起來,整個屋子都沒有什麼攪事精。
自己拿出來水果罐頭的時候,霍母還很局促不安,連聲道:「這多貴啊,你咋拿這麼多來。」
正好霍政軒修完屋頂回來,回了句,「娘,你就拿著吧,都是你兒媳婦孝敬你的。」
這話說得。
阮嬌嬌臉立馬紅了。
她瞪了一眼霍政軒,又幫著去開了水果罐頭,給眼巴巴看著的孩子們拿勺子來吃。
又想給幾個大人開。
霍母趕緊擺手,「我這麼大年紀了,吃這個幹啥,都給孩子留著吧。」
阮嬌嬌只好朝著霍母解釋道:「嬸子,我就是在罐頭廠上班的,這些都不算是什麼稀罕物,畢竟供銷社也得從我們這邊拿貨,您就放心吃吧,我拿了不少呢。」
罐頭廠自然是個好地方。
這麼說,幾個大人才肯開一瓶吃,也不肯再開多了。
就算再多,老一輩的都喜歡放起來。
罐頭這東西在東北也是稀罕物。
只有生病的人,家裡條件好的,才會吃這個。
一般人沒這個待遇。
小孩子們吃的別提多香了。
沒一會兒就嘴甜的喊著姨姨了。
阮嬌嬌只覺得可愛。
晚上的時候,是在霍二叔家吃的飯。
二嬸也是個爽利人,話多了點,但是都是熱情的那種。
阮嬌嬌自然給足了霍政軒面子。
不過聊著聊著,二嬸就問起了以前的事情,「說起來我早就好奇了,一個是江城人,咱們是北方的,南轅北轍的地方,你們這門婚事怎麼定上的?」
沒想到這話一出。
霍母卻是轉移了話題,「趕緊吃吧,趁熱吃,可別涼了。」
看自己母親這態度,霍政軒就覺得都有些奇怪。
怎麼感覺有點問題。
他想到阮嬌嬌之前拿出來的定親信物,那個文玩核桃,說是產自於北方。
這話聽起來就有點不對勁了。
因此,阮嬌嬌覺得自己可能不是親生的。
這一趟回來。
霍政軒其實一直惦記著,想要幫阮嬌嬌把身世給弄清楚。
只是看自己母親似乎不願意說,他便想要私底下再問。
阮嬌嬌顯然也感覺到了,但是她沒有說什麼,一切都等回去再說。
這頓飯就這麼結束了。
霍家兩個嫂子把房間讓出來,給阮嬌嬌住,自己則是和霍母擠在一個房間里,因為還沒有結婚,所以霍政軒也只能和兩個哥哥睡。
原先自己的房間,已經是給了孩子們睡了。
家裡的房子自然是不夠的。
阮嬌嬌在進房前,叫住了霍政軒,把自己的疑惑給說了。
霍政軒點頭,「我也覺得奇怪,我去問問我娘,我覺得她可能會知道。」
阮嬌嬌想了想后道:「我和你一道去吧,對於我母親的事情,我想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想一直被瞞在骨子裡,如果阮建國不是我的父親,我也不想認他。」
聽到這話。
霍政軒猶豫了片刻,才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去。」
不過先讓阮嬌嬌進了屋子,這畢竟關乎到上一輩的事情,他不想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讓其他人摻和進來。
今天霍母和其他兩個嫂嫂睡一塊,現在貿貿然的過去,肯定會讓兩個嫂子疑惑的。
阮嬌嬌只好安耐住性子,在房間里等著。
霍政軒去了那邊之後,就用結婚的借口把霍母叫出來了。
等到了門外,他也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先問了句,「娘,你是不是知道嬌嬌的身世?」
聽到這話。
霍母下意識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心虛。
霍政軒只好道:「嬌嬌覺得自己不是阮建國的親生女兒,阮建國對她也很不好,如果娘你知道這些,就告訴嬌嬌吧,她從小就沒有親娘守著,日子很難熬,她的心裡很苦。」
這番話,讓霍母有些心疼。
半晌后。
她嘆了口氣。
「行吧,我去和嬌嬌說。」
於是母子兩才到了阮嬌嬌的房間。
三人坐在炕上。
霍母說起了往事。
「其實當年你母親,和我弟弟才是一對。」
「我弟弟很優秀,很小就去參軍了,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你娘,兩人年齡相仿,你娘是護士,救治了我弟弟,感情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原先兩個人都要結婚了,可沒想到等我弟弟再回來的時候,你娘已經嫁了人,那時候她肚子里已經有了你。」
這番話。
讓霍政軒猛地看向了霍母,「那我和嬌嬌……」
霍母翻了個白眼,「你放心,你們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你舅舅和我沒血緣關係,是你外公抱來的,也是個可憐孩子,要是有血緣關係的話,咱們家怎麼可能還去定下這個娃娃親。」
這也是。
霍政軒鬆了口氣。
阮嬌嬌的神情卻很凝重,她的身世果然如她猜測的一樣,自己並不是阮建國的親生女兒。
所以他才這樣對自己。
在自己母親生重病的時候,更是不管不顧,後來她媽才走的。
阮嬌嬌想到這些,眼眶就忍不住紅了,看向霍母,「嬸子,那我娘怎麼會嫁給阮建國,既然有了我,為什麼不等?」
說起這個。
霍母就咬牙切齒,「全都是那個阮建國,他強行佔有了你娘,你娘當時都想要自殺,可偏偏有了你,這時候阮建國又騙你娘,說我弟弟死了,死在了戰場上,為了給我弟弟留下唯一的血脈,也不想讓你生下來,就被人罵是野種,你娘這才嫁了。」
「等到我弟弟去找你娘的時候,兩人已經錯過了,我弟弟傷心欲絕,卻只能祝福她幸福,那時候他並不知道,其實你娘肚子里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你娘也不想說,怕他一輩子都不娶了,可哪裡知道,因為你娘嫁了人,我弟弟根本沒再想過有以後,更不想成家立業,打仗的時候特別拼,後來就沒了。」
「那個定親信物,是我弟弟給你娘的,你娘後來得知了他沒了,就把定親信物送了過來,大概是因為上一輩沒結的緣分,想要這一輩結上,所以給你和政軒定了親。」
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
阮嬌嬌似哭似笑。
自己認了這麼多年的爹,結果並不是自己的親爹。
甚至還是個強姦犯。
因為他的一己私慾,卻害了兩個人一輩子。
阮嬌嬌陡然想起。
當年母親走的時候。
她明明很痛苦,卻在真的撒手人寰時,臉上帶著的竟然是笑容。
或許只有在那一刻,她才真的圓滿吧。
因為她終於可以找那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和他團圓了。
可阮嬌嬌卻只覺得心痛。
因為時代的背景,因為惡人的當道,自己的母親到底受了多少的傷害。
她只覺得可笑,「阮建國娶了我媽,卻並不珍惜她,等我媽一走,就立馬娶了後頭的,他這麼多年,始終沒有告訴我真相,讓我認賊作父那麼多年!」
見阮嬌嬌在掉眼淚,霍政軒一時之間也心情複雜。
他想要上前安慰,卻又覺得此刻的言語,都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這件事情讓阮嬌嬌知道真相,霍政軒並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霍母自然心疼的很,「你這孩子受罪了,我雖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卻也是在你親爹走之後,你娘告訴我的,我當時就覺得那殺千刀的阮建國,還指不定會怎麼對你,所以一等你十八歲,我就叫了你二叔來尋你,本來這個秘密,我是想要藏一輩子的。」
這畢竟不是什麼好事情。
算起來,都算是悲傷。
可阮嬌嬌既然懷疑了,霍母這才說了。
說完后。
霍母又道:「從今往後,這就是你的家,你和我們家政軒在一塊,他要是敢欺負你,我一定替你做主。」
這話倒是和霍二叔說的一樣。
阮嬌嬌知道自己不能陷入在悲傷之中,那個該痛苦的不是自己,而應該是阮建國!
一個強姦犯,怎麼配這麼安穩的活著呢。
阮建國對自己的母親,絕對沒有半點愛意,只有佔有慾和私心,他看中的是江家的背景,現在阮建國得到的一切,都是踏著自己親生父母的屍骨得來的。
可憑什麼?
憑什麼!
阮嬌嬌恨的不行。
只是在霍母面前沒有表現,她勉強笑道:「嬸子,我知道的,政軒對我很好,您放心吧。」
「那就好。」霍母看她這樣,本來就嘴笨,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
霍政軒就讓霍母先出去。
霍母直接把霍政軒也拉了出去,緊盯著人,壓低聲音道:「你可不準欺負嬌嬌,她還是姑娘家,清清白白的,沒有辦事之前,你們什麼都不許發生,要不然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還真是親娘。
霍政軒哭笑不得,他道:「娘,我心裡有數的,你就放心吧。」
霍母呵呵冷笑。
自己兒子什麼德行,她還不知道么。
不對。
應該說男人什麼德行,她還不知道么。
就算是兩情相悅,有了阮嬌嬌母親的前車之鑒,霍母都不允許再度發生,那傷害的只會是女同志。
霍母可以相信霍政軒的人品,但是孤男寡女的,萬一發生什麼,那承擔不住這樣的責任,她得趕緊把這個苗頭給掐了。
直到霍政軒把死去的老爹,拿出來發誓,霍母才放心的離開。
霍政軒進了屋。
將門關上。
身後就有人撲了上來。
是阮嬌嬌在哭。
霍政軒的心瞬間疼得不行。
他轉過身,將阮嬌嬌摟在胸膛里,低聲道:「哭吧,我知道你委屈。」
阮嬌嬌哭了個痛快。
在霍政軒的面前,她是允許脆弱的。
甚至可以表達一切情緒。
阮嬌嬌咬著牙道:「我恨不得殺了阮建國!」
霍政軒知道她是在說氣話,他沒有說什麼,只是一下又一下的安撫著她的情緒。
阮嬌嬌哭的稀里嘩啦,「本來我娘可以長命百歲的,本來我也有很幸福的家庭,我的父母恩愛,我的父親也是英雄,要不是阮建國,我不會沒有爹也沒有娘,霍政軒,我恨死他了,他憑什麼現在好好的活著,我想讓他也痛苦,我是不是很惡毒,可我真的恨,恨得不行!」
「怎麼會呢,我們家嬌嬌最善良了,是別人不好,是別人壞,你只是反擊罷了,」霍政軒摟著阮嬌嬌,用下巴抵著她的腦袋,聲音溫柔的不得了,「嬌嬌,我們去江城吧。」
聞言。
阮嬌嬌怔了一下,從對方的胸膛里出來,梨花帶雨的小臉看起來很是惹人憐惜,「你說什麼?」
霍政軒反而堅定了幾分,「我說去江城,你不是恨阮建國么,你說的沒錯,他憑什麼現在好好的活著,有妻子有女兒的,我們也要讓他身敗名裂,只有他和你一樣痛,這才算是報復成功,我們不要做聖母,我們只做自己高興的事情,只要你願意,我什麼事情都陪著你。」
這番話。
大概比得上任何的情話。
阮嬌嬌倒是有些猶豫了起來,「可我們剛回來……」
「那又怎麼樣,我娘會理解的,要是我哥他們知道,甚至能拿著鋤頭和我們一起去呢,這該死的阮建國,欺負女人孩子算什麼本事,你說是不是,」霍政軒雙手扶住她的肩膀,鼓勵道:「人生如此短暫,就要做自己高興的事情,本來你可以嫁到北方來,我們從小就能認識,都是因為阮建國,我們才到現在才認識,說起來我也很生氣,他偷走的不止是母親,我舅舅的人生,還有你和我的緣分!」
阮嬌嬌聽得哭笑不得。
知道霍政軒在強詞奪理。
可是有人這樣陪著自己瘋,陪著自己去做一切想要做的事情。
她不需要任何的偽裝,不需要委屈自己,直接表達出來就行。
這樣的感覺。
讓阮嬌嬌只覺得動容。
在這一刻。
阮嬌嬌好喜歡好喜歡霍政軒。
她想。
這一輩子,自己都離不開霍政軒了。
她不哭了。
擦了擦眼淚,然後踮起腳尖,狠狠的親了一口霍政軒。
然後道。
「好,我們這一趟就一起去幹壞事,你陪著我,就看我是怎麼使壞的,讓壞人得到應有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