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第213章 姜安寧也會殺人
嬌娘跟王尚對視一眼,再次沉默。
過了好久,方才異口同聲道:「晚娘調香料的本事兒,是姜安寧交給她的!」
二人臉上,俱都有了沉重之色。
姜安寧教了晚娘調製香料方子……
這是他們從前從未想過的一件事。
「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嬌娘咬牙切齒地嘀咕道:「先前我怎麼從來就沒有想過,晚娘的香料方子,是來自姜安寧呢?」
王尚沉默。
莫說是嬌娘從來沒有想過,就連他自己,也同樣是從沒有想過。
他不是不知道,桑靜婉十分擅長調製香料。
就連他現如今慣用的香,都是當初桑靜婉所贈。
姜安寧作為她的女兒,會調製一些香料方子,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
「之前,確實一直都是我們忽略了。」
「我們總以為,姜安寧不過是學了幾分蘇繡的本事兒,便忽略了,她作為桑靜婉的女兒,學到了桑靜婉的其他本事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王尚微抿著嘴。
「那……」
嬌娘抬頭看向王尚,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問:「那件事兒,她會不會也知道如何做?」
王尚看了過去,自然是知曉,嬌娘說的是哪件事兒。
江妃娘娘寵冠後宮,又產下了一對龍鳳雙子,地位穩固。
卻意外殞命,連帶著娘家江安侯府都受了聖上的遷怒。
這是外界那些人瞧得見的。
實際上,真相是……帝王明著愛重青梅竹馬的江妃,背地裡卻偷偷地找了人,在江妃快要臨盆時,下毒暗害了她。
本想著一屍兩命,萬事大吉。
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
誰都不能保證,生了這個孩子,還能否有命留下來。
他們那位主上,自然也是如此想的。
只要江妃娘娘,生不下來孩子,並因為難產而丟了性命,他既可以維持他的深情人設,讓世人感嘆帝王深情,又可以除去心腹重患,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可偏偏,他算計好了一切,唯獨沒有算到,為了生下這個孩子,江妃的意志有多麼的堅定。
就連太醫都近乎給人定了死期,即便是華佗在世,也無起死回生之法。
救不成了的。
所有人都以為,江妃娘娘性命要不保,全家老少都要跟著遭殃,只盼望著小皇子和小公主,能夠順順利利的生下來,哪怕最後只能保住其中一個,好歹也有機會,求得一線生機。
倒是都沒有想到,江妃娘娘自己爭氣。
不僅好生生的將兩位龍裔給生了下來,自己也留住了性命。
皇帝眼看著自己的算計落空,沒了辦法,便在賞賜了闔宮上下之餘,尋了桑靜婉進來。
他要江妃娘娘死的悄無聲息,最好是瘋瘋癲癲,保全他的深情。
後來,小皇子跟小公主剛要滿周歲,在闔宮上下,都在緊張忙碌又滿是喜悅的,為兩位天家子嗣,準備盛大的周歲宴時,江妃娘娘自盡了。
誰都不知道,江妃娘娘為何自盡。
明明前不久,皇帝還特意下旨,昭告天下,要晉位江妃娘娘為皇貴妃,攝六宮事。
還特意交代了,要大肆操辦公主與皇子的周歲宴。
賞境內百姓人人一百文錢、雞蛋九枚、糧九斤、臘肉一條,與天下萬民同樂共喜。
並大赦天下,為公主與皇子祈福。
如此盛寵,不知道引來了多少人的羨慕嫉妒。
人人都道,江安侯府,這是要晉為國公了。
現在是皇貴妃,以後便該是皇后了!
這般前途一片光明之際,正值盛寵的江妃娘娘,為何會忽然毫無徵兆的自盡?
人人都想不通這其中的緣由。
除了那位,在得知江妃娘娘自盡后痛苦異常的帝王。
而幫著皇帝完成這一切算計的人,正是桑靜婉。
「江妃自盡之後,江安侯府大受冷落,甚至接連遭到貶斥。」
「當初,聖旨昭告天下,要冊封皇貴妃時,江侯府有多麼的門庭若是人人艷羨,後來,便有多麼的門可羅雀,無人問津。」
「甚至多的是人躲在暗地裡看笑話,只等待著機會落井下石,取而代之。」
嬌娘眉眼冷凝:「可惜,縱使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終究還是沒能逃過江安侯府發了瘋的尋找蛛絲馬跡。」
「天衣無縫?」
王尚冷笑了一聲:「這世上哪有什麼天衣無縫?就算真的有,又如何會被你我知曉?」
「整件事情,看起來像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完美設局,實際上,誰知道會不會我們所有人都不過是算計中的一枚棋子。」
「江侯府發了瘋似的尋找江妃遇害的真相,所以才會發現了蛛絲馬跡?」
王尚呵呵冷笑:「我看還真就未必見得。」
「當初這件事情或許真的是天衣無縫。」
「畢竟誰都沒有懷疑過,江妃娘娘的死因有異。」
「且一切看起來也格外的合理。」
「生產時遇到了難產,險些母子俱損,一屍兩命。」
「後來雖然僥倖得以順利生產,卻是實打實的傷了身子,再也不復從前了。」
「江妃因此姿容有損,其內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整個人為此癲狂,開始行為有異……這一切都是宮人們有目共睹的。」
「就連皇帝有一日早朝前,都無緣無故的,被江妃給傷了額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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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尚冷笑:「這一切可都是有人看見,有人聽見,更有人記載了下來的。」
「民間甚至因此議論紛紛。」
「你當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
「皇帝難道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的家事?」
「又究竟是什麼人敢如此大膽,議論起皇帝的家事來了?」
「這其中若是無人刻意引導,你信?」
「如此有過瘋癲行為的江妃,忽然不知是何緣故,突然自盡,也不算是多麼稀奇了。」
王尚:「就連最一開始,江侯府的人知道了這個消息,不也是絲毫沒有過懷疑嗎?」
「所有人都以為是江妃瘋了,才會做出難以讓人理解之事。」
「為何,就在一切都可以隨著時間就此隱藏的時候,江安侯府卻像是忽然間接受不了事實,懷疑起江妃的死因有異?」
嬌娘若有所思:「這麼說來,是有人刻意的,給江安侯府的人遞了消息,引得他們生了懷疑?」
「顯而易見。」
王尚哼笑:「最開始的時候,江安侯府的人也不過是惋惜,失去了江妃在宮中的力量,對整個江安侯府的勢力無異於是削弱了大半。」
「但他們當時想最多的,是如何再送進宮去一位妃嬪,繼續從前江妃在時的榮光。」
「更何況,江妃還有一雙兒女,若是他們不送人進宮去,便只能要別人來養他們的外孫了。」
「孩子現如今還小,從小就無人教導親近娘舅,往後長大了,又如何會在親近江安侯府?」
「若萬一來日繼承大寶的是江妃之子,身為新帝的娘舅家人,卻不得新帝的親近,更得不到恩寵,地位豈非尷尬?」
王尚:「可無論怎樣,至少在當時,江安侯府的人,從未懷疑過江飛的死因有異,對江妃之死雖然心痛,卻並無不可接受之意。」
「直到他們突然間懷疑起來,並擺出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推翻皇權,也勢必要查清楚真相的態度,才在事情已經過去多日,該毀掉的證據早就已經被毀了個乾淨,就算是當時有什麼疏漏,那麼多時日過去,也早就應該掃平一切。」
「可偏偏,咱們的那位主上,不僅沒有讓人將證據毀去,還有意無意的,引導著江安侯府的人,發現了桑靜婉的存在。」
正因此,當江安侯將桑靜婉謀害寵妃與皇嗣的證據,遞交給皇帝時,才會引得龍顏大怒,欲要降罪桑氏滿門。
接著,就是皇帝派人,親自調查江妃的死因。
最終將江妃的起因,定格在江寧織造所進獻的香雲紗有異。
進而牽扯出江寧織造有過失不察之罪,致使江妃殞命,皇嗣有損。
那場香雲殺案,足足牽連了九百九十九六條人命。
舉朝嘩然。
接著便是江安侯府被龍顏震怒所惱,所厭棄,一再遭到貶斥。
桑氏一族倒是因為早已與桑靜婉斷絕關係而得以保全。
真正獲牽連之罪,與江寧織造上下老少上百口人一同獲罪被斬殺的,實則是嶺南姜家。
也就是姜安寧親爹姜氏男的本家。
縱使嶺南姜家高聲申辯,為己喊冤,言明姜氏男早就已經與桑靜婉恩斷義絕,連那個賠錢貨也是被她給帶走了不知所蹤姜氏男更是早就已經再娶,重新生了一對兒女。
根本就與桑靜婉沒有任何關係了!
就算要牽連,也根本不應該牽連到他們姜家啊!
可惜他們的申辯,註定也不可能傳進皇帝的耳朵。
莫說是傳進皇帝的耳朵了,就是江安侯府,也不可能聽到這一段真相。
畢竟當初代替天使前往嶺南姜家傳旨並監斬的,就是他們的人。
並且在執行完這一趟任務之後,他曾經的兄弟,在一起出過多次任務的好夥伴、好戰友,便於皇帝面前自盡了。
如果不是在臨死之前,他的這位好朋友,將這一樁事情告訴了他。
恐怕還有可能,這世間除了那位君心難測的帝王,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便是楊清這個,攛掇著桑靜婉夫妻失和的狗東西,也根本就不知道,那個隨著桑靜婉一同離開了嶺南姜家的男人,並非姜安寧真正的生父。
嶺南姜家被滅門以後,江巍為調查真相,親自前往江安縣。
隱姓埋名,成了小小姜家村的村正。
一待就是八年。
可惜,引他過來江安縣,本來就是那位帝王布局下的其中一環。
又如何真的能夠讓他發現什麼真相呢?
不過都是些徒勞無功罷了。
「可這一切成功的前提是,當初無聲無息害死江妃的方法,已經隨著桑靜婉的死,徹底消失了在這世間,不會再有人知曉。」
「就連桑氏一族的,都不會這法子。」
「否則又豈有他們留性命在這世上!」
可如今,卻忽然間發現,姜安寧竟然也會調製香料方子。
那她究竟會了哪些?
會否有可能,在桑靜婉進京之初,就已經有所預料,此行必不能有命而回,所以提前將這個法子交給了姜安寧?
當初他曾親自帶著人,以嶺南姜家的名義,闖進了姜安寧的家中,仔仔細細的搜羅了一遍,將一切有可能記載這法子的東西全部都銷毀掉了。
應當是不可能會有錯漏才對。
可偏偏,姜安寧就是會調製香料……
萬一,桑靜婉的那些本事,並沒有記載在什麼紙張竹簡之上,而是盡數口述教給了姜寧。
那可就樂子大了!
他們可是從來沒有懷疑過,甚至壓根兒就沒有想過,姜安寧會有可能得到了桑靜婉的傳承。
否則又豈會放任江巍在姜家村,在姜安寧的身邊,足足待了八年之久!!
萬一這此間有什麼錯漏疏忽,讓江巍從姜安寧那裡得知江妃真正的死因。
王尚不敢想,這又會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雖然現如今,江安侯府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
想要以己之身撼動皇權,無異於是痴人說夢。
與浮遊撼樹無異。
可想要毀掉帝王的聲名,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了。
偏偏他們的這位帝王,最在乎的就是名聲。
真要是讓江安侯府把他多年以來營造的帝王深情給毀掉,只怕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我倒是忽然間有些期待了。」
王尚緊張過後,反而鬆弛了許多。
「期待?」
嬌娘不解的看著他:「期待什麼?」
大難臨頭嗎?
她也一樣不敢想,姜安寧很可能得到了桑靜婉傳承的這消息,被傳回宮中以後,會有怎樣的災難降臨到他們的頭上。
那位肯定會要了他們的性命!
活剮泄憤也說不定。
「當然是期待咱們那位自大的君上,在知道這個真相消息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王尚笑了笑,帶了幾分瘋批痞氣:「我想,他忽然間指名要江安縣第一綉娘為江巍準備婚服,應該是從來沒有想過,姜安寧很可能會得了桑靜婉的傳承吧。」
畢竟他們也從來沒有想到過呢!
他們可是比江巍還要更早的監視著姜安寧,卻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會調香制香……
「你瘋了吧!」
嬌娘怒目而視,瞪著王尚:「這種事情有什麼好期待的?真要是讓那位知道了,你我都得死!」
「不得好死!」
「那位的手段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有多麼的心狠手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還期待上了?」
王尚輕笑:「我為什麼不能期待?看一個自以為運籌帷幄的人,忽然失去了對所有事情的掌控,難道不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兒嗎?」
「瘋子!」
嬌娘有些崩潰:「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