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四）
第二天，二丫醒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人在幹活了！
「慢手慢腳的，快點潑了水，之後還得餵雞，鵝鴨也得放了，豬草今天得割多一點，粥煮好了沒，這些再熬多一會，得綿一點，爛一點，這一點不夠，多一點，好了，多了吃不完，多浪費柴啊！煮了這麼多天，都煮不好，你真是笨死了。好了沒，好了就得下床，整天躺著也不是個事兒！讓她快點好起來，這活還能幫一點，怎麼了，我不能讓她幹活？那來的嬌貴，想做死咱這老的才甘心是不是？小時不幹活，將來那有好人家要？你說，你會要一個好吃懶做的？去，去，幹活去！跟你說也是費我口水，想什麼都慢人一步！蠢死了！這裡我看著，去去，叫她起來了，整天躺著可不是件事兒！」還是昨天那個罵人的聲音！
二丫獃獃想了想，如果這個聲音啞一點，老一點，這不就很像奶的聲音？啊？連奶也夢到了！唉！自己都不想她怎麼夢到她的呢？
挨，連夢裡，娘都不得安寧，真是替娘難過！
抿了一下嘴，她罵那個整天躺著的人，應該是罵我了！唉，還是那樣的喜歡罵人，真是的！這嘴！
房門帘子掀開了，那年輕的娘進來了！
摸了摸二丫的頭，「二丫啊，有沒有那裡不舒服？告訴娘？」佟氏輕聲的問著。
二丫搖了搖頭！
「沒事了，沒有不舒服了？那我們起來了，好不好？我們起來吃粥，然後到院子里坐？」佟氏溫柔的說著妖孽難纏，悍妃也妖嬈！！
很從順，二丫點了點頭!
穿衣，是一舊布衣，粗布，有兩補丁，二丫順眼打量了一會，應該是大丫穿過的！
加了這一件衣服，佟氏用手順了順二丫的頭髮，抱起二丫到外面了。院子很大!記憶中的那個模樣。那大柿樹還在他應該在的地方！
拐了兩個彎，進了一大廳模樣的地方！
廳是長方型的，右邊貼牆的地方是一個神龕，然後下邊是一列板凳雜物。
回到中間是一張長炕床，炕床前放著一張四方桌，桌邊放著三條長板凳，看樣子應該是會客吃飯的地方！這桌的邊上還有一張小桌，這邊散落著幾張小凳子，上面正放著碗筷！左邊是一列柜子！在櫃的旁邊有一扇帘子，那是通向後面正房的！
很簡單的一個廳！
這時這廳里坐滿著人，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挽著髻子，一根顏色暗沉，看上去有些年頭的銀簪子固定著，法令文深深的向內（向外的人外向，向內的人固執），眉頭夾得死蒼蠅！沒有一絲笑容，像是有人欠她錢財沒的還！
只看一眼，二丫認出了，這是她奶，那個喜歡罵人的專制老人江氏！對了這一會她還不算老，應該才四十多歲，不過看樣子，已經五十多了，一般的窮苦人家都是這樣的！往往看著比真實的老年來得大！記憶中的她是不好相處的，自己常常躲著她的！能少見一次，就盡量少見的一個人！
一身的灰布衣長裙，洗得很乾凈，手袖與領子是補過的，針腳很細，說明雖然生活不富裕，但是勤快手巧！
江氏的右邊坐著一個男子，是她年輕的爹！
左邊坐著兩個女子，年紀大一點的看著有十六七，瓜子口臉，頭上戴著娟花，但是花色已經有點退了，年紀小一點的十二三歲，大眼，正笑著！兩人很相象，這是她的二姑姑慕容守蘭與三姑姑慕容守菊。
大姑慕容守梅很早就出嫁了，二姑姑應該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紀了，但是記憶中，她左挑右選的，好像嫁得很遲的！
三姑姑是一個勤快的人，但是她也不是很好處的！
微微的，二丫搖了搖頭，又是兩個不好相處，自己不太想見的人！
小桌上坐著大丫，三丫，還有一個男孩！男孩一身細布衣，頭髮整齊的梳著！口臉很像自家的爹！
二丫看了看三丫，這個男孩是誰？大弟可是比三丫小上五歲的，家裡那來的男孩？還與自家的爹相象？姨娘什麼的這麼快就進門了？不，是那裡出錯了？
見到二丫進來，幾個小孩子紛紛開了口，「二丫！」，這是大丫大姐，「二姐！」這是三丫！小男孩子斜眼看了二丫一眼，並沒有說話！
「還不開飯，想餓死一屋子的人？」江氏見佟氏抱著二丫進來，就開口了！
佟氏與二丫都潛意識般縮了縮！
「娘，我這就開飯，來二丫坐這裡！」佟氏在小桌邊上放下二丫！然後快步的向外走！
「進屋了也不叫人，這規矩不知道是誰教的！」聲音很年輕，二丫抬頭看著，不知道是二姑姑守蘭還是三姑姑守菊說的！
「看什麼看，不會叫人么？」守蘭再一次開口，聽聲音剛剛那話也是她說的！
「大妹，二丫的病才剛好的點兒……」那作爹的慕容守良為二丫說話。
「好了就是好了，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好點兒不好點兒的，怕是有人教的花田籬下！」說著看著門外！
「奶早，爹早，二姑姑早，三姑姑早！大姐早，妹妹早！」二丫不用看，就知道這二姑姑說有人教指的是她的娘了！連忙站起來向著三位在大桌上的人行了一禮，連聲問早！
「哼，早叫，晚叫還不是都得叫！」慕容守蘭翻了一下白眼！
這二姑姑怎就喜歡這樣無理取鬧的呢？娘得罪了她了么？記憶中好像沒有吧？二丫搖了搖頭！在搖頭的時候，二丫沒有忽略三姑姑那一臉的奇怪！
自己做了什麼，三姑姑怎會那樣的臉色？二丫正想著！
「你怎不叫我早？」那一直沒有出聲的男孩瞪著二丫！
「你也沒有向我道早！」
男孩鼓起腮邦子，瞪著二丫，二丫眯了眯眼，不理小男孩！
「外婆，二丫不向我道早！」見二丫不理他，他竟然大聲的向大桌上的人告狀！
「二丫怎不向昌兒道早啊！」二姑姑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
昌兒，文昌，宋文昌，大姑姑的兒子？哦，對了，大姑姑以前常說是她家的小子沒有人理，就送回來，讓奶給她看著，這樣既可以省米娘，她又可以空出身子做事！這小子可是比自己小的，是自己的表弟！
二丫飛快的打量了一下大桌上的人，二姑姑臉上帶著笑，她正等著看自己的笑話，準備看自己向宋文昌道早！三姑姑也正看著這一邊！奶也準備開口了！
二丫向宋文昌笑了一下，搶在了江氏開聲之前問道，「我是你表姐，你不尊稱我為表姐叫什麼二丫，沒大沒小，我大你小，小的見到大的主動問早，這一點的規矩也沒有遵守，還來問我不向你問早？懂規矩不？如果不懂，那就請二姑姑好好的給你說說，剛剛你不也聽到了，二姑姑說，不道早的人是沒有規矩的，是有人教的，不知道文昌表弟，誰又教你這樣沒有規矩，不懂禮貌的呢？」
慕容守蘭瞪大了眼，她不相信二丫這個笨丫頭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慕容守菊也瞪大了眼，這丫是被打傻了，什麼時候口齒這樣的好了？
江氏臉色一變，瞪了守蘭一眼，「都坐下，吃早飯！」
這表示，二丫說的沒錯，但是她卻不幫二丫，雖然也沒有幫宋文昌開口，但是歸根到底，她還是站到了宋文昌那一邊了，不然應該說一句，文昌，你應該叫人道早的！那不就好了！
哼！偏心的人！
二丫沒有忽略宋文昌那抿得緊緊的嘴與那帶有不甘的目光！這小子的心胸還是那樣的狹隘啊！
這時，門外響起了何氏的聲音，「唉，有傷在身就是走得慢啊，這樣的好戲咋就錯過了呢？大家早啊！」
聽話里的意思，她可是在門外聽全了剛剛二丫說的話了！
聲音剛歇，何氏慢慢的走了進來，坐到了大桌上，一陣跑步的響起，一個七八歲的小子沖了進來，「大家早上好，如光來遲了！」說著他一個屁股也坐到了大桌邊上！
江氏，如蘭她們都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將這小子趕下桌！二丫往這小子多打量了幾眼，那個樣子很眼熟，如光？慕容如光？大堂哥？不由自主的，二丫吞一口沫子，搗蛋鬼，慕容如光，自己怎會夢見他的！
一個敢上樑，拆房的恐怖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