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人間起風霜
昊天世界和中土世界的距離已然無限的接近。
可以說是一線之隔。
可這一線，卻是豎著的一線。兩界因為相互牽引而聚在一起。卻也因這相互排斥導致這一線可能永遠也無法融合。
差的這一絲是歲月的沉澱，是時光的無情。
酒徒、屠夫二人以真身降臨，他們的高度與這豎起的一線完美的貼合在一起。
……
北域，萬里雪原。
雪老城。
中土或者說東土，經無數年演變，時至今日，大陸以人族、妖族、魔族三族為主。
人族建立了大周帝國，都城京都。
妖族居住在西方萬里妖域，八百里紅河以白帝城為主。
這北域便是魔族的地盤。
雪老城是魔族的中心，也可說是魔族的都城。
這是一座很壯觀的城。
中土世界能與之比肩的城市只有大周朝的京都。
昊天世界也只得長安與桃山。
這裡酷寒無比，風雪日夜不停歇的下著，像是荒漠風沙一般，讓人無法睜眼。
一個高大的黑衣老人行走在風雪中，饒有興緻的欣賞那些大色塊的繪畫或是一些奇怪扭曲的線條，這裡的人或者說魔，都習慣穿著一身黑袍，所以這高大老者竟也不怎麼顯得起眼，受人關注。
忽有一刻。
茫茫然一片夜色而動，從雪老城投下一片陰影，一個秀氣書生打扮的男子出現在這高大老者面前，目露凝重之色。
他的臉上朦朦朧朧，似是被一片夜色籠罩。身後左右側方，分別是魔帥、軍師還有八大山人等魔族極恐怖的強者。
魔君看著這個老者，竟隱隱生出恐懼。
他未見過這個老人，可數日前曾遙遙感知到對方的氣息，高山仰止般的強大。
一劍斬神，便是周獨夫也萬萬不能。
周獨夫當年與玄霜巨龍一族的族長，也就是小黑龍父親的那一場大戰。也是經歷了幾千招的激烈爭鋒才以兩段刀斬龍。
「不好看！」
高大的老者當然是夫子，由於老黃牛最近發脾氣頂撞他，他便一個人來到了這魔族雪老城。看了天書明字卷以後知道了月亮，便時常來到魔族的地盤上賞月。
不過進城賞月卻是第一次。
「什麼不好看？」魔君下意識問道。
「你這城的色調太暗了，我不喜歡。」
夫子搖頭，「風景也不好，還沒什麼好吃的。」
魔君又問：「先生意欲何為？」
魔君行夜東不知這老者是另一個世界書院的院長。但因為他喜歡做書生打扮，所以他便也下意識的這麼稱呼了。
而夫子，也便如老師對學生那般回答：
「不喜歡不代表就一定要去做什麼。就像我一直都很討厭道士，可我也並沒有因為討厭就把那些道士全殺光。」
魔君注意到，這老者說的是不想。
而不是不能。
老者也確實有這樣的實力。
當年的周獨夫可以被群毆而死。可是這一位，已經遠遠超越了那個層次。
沒有人可以殺死他。
圍殺周獨夫需要中土大陸幾乎所有的聖域強者聯手。那圍殺夫子又如何呢？
普通的聖域強者不夠格。
起碼也要是周獨夫那個層次才可參戰。
『無數個周獨夫嗎？』
魔君直接打消了這個想法。
從那句話中，他隱約聽出這老者是一個極淡漠無情的人。這裡的淡漠是指對萬事萬物可以在意，也不可以不在意。
可以眼睜睜看著很多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也可以為了某件事某個人豁出一切。
完全憑藉自己的愛好行事。
因為老者的不在意，魔君下意識鬆了口氣。
他為這樣的自己而感到恥辱。
可自千年前，被周獨夫在雪老城外當著一眾魔族子民給擊敗，他的驕傲便不在了。那個曾經說要一統中土的魔君已經四百年的沉睡，一千年的養傷中死了。
魔君欲再說什麼，夫子抬頭看向天空的某個方向，忽然拔身而起，魔族的絕頂高手齊齊而動，下意識的便要阻攔。
夫子嘴裡嘟囔了一句，取出一根小木棍，如先生對不聽話的頑皮學生對眾魔族敲下。
砰砰砰砰砰！
十餘座如山般的魔族身影被齊齊敲中。
魔君也沒絲毫例外。
在這小木棍下，他從聖巔峰的可怕實力爆發，又兼魔帥、軍師等一種從聖境界高手配合，調動整個雪老城的防禦。
卻依舊不起絲毫作用。
每個魔的腦袋上都起了一個鼓鼓的包。
夫子已出現在雪老城外。
魔君損耗全城黑夜之力投下的陰影被撕破，黑袍傾魔族之力，用來對付蘇離的陣，沒有阻攔夫子哪怕一息時間。
這些魔眼睜睜的看著夫子撕破夜色離去。
不，不對。
沒有離去。
「聖月……」有人顫抖聲音道。
夫子飛向了月亮。
中土世界在人類與妖族地盤上看不到月亮。
此月為魔族獨享。
有種說法是美麗的月亮為魔鬼所欣賞。
這是魔族的聖物。
這些魔看著夫子以近乎不可思議的速度逼近那輪月亮，沒來由恐懼起來。
強大的修行者可以脫離地面飛行。
可再強大的修行者也不可能飛向無限遠的蒼穹。唯有高等的龍族才可以。
先前他們被夫子一根小木棍擊中。
他們只是敬畏其實力的強大。
可現在……
大陸上的強者不管有多麼強大，都不會去打星辰的主意。也沒有那個能力。
再強大的人也不會與天體自然作對。
大陸的傳奇周獨夫不能。
可夫子能！
所以在敬畏之外，便是深深的惶恐。
惶恐城頭說惶恐。
夫子登月的過程中沒有說話。
可北域永久不停的風雪卻傳達了一個聲音。
於是！
大陸四大至強者之一的魔君，統帥魔族所有兵馬的魔帥，讓人類聞風喪膽的軍師，八大山人，二十四魔將……
所有的魔都在不安，在恐懼。
甚至——
在流淚哭泣。
那些低等魔不知因何而苦，為誰而泣，可是這悲傷尤如實質，逆流成河。
而高等魔，看到一個高大老者登上了月。
凡是到了從聖境界，便已不類凡俗了。
那可說是另一種生命層次。
眼光不再局限於大陸，還有無垠的星空。
到了這個境界，可跨大陸遨遊。
可踏月追星，終究只是一種形容啊！
但如果是摘星，是拿月呢？不是一種誇張的形容，而是確確實實的目睹。
以魔君為首，這些魔族中的領軍人物看著這個高大老者追上了月，然後——
抓住了月。
月亮在大陸看上去也就臉盆那麼大。
可論及實際面積，未嘗就比大陸小了。
莫說渺小的人類了。便是高貴的黃金巨龍在月亮面前也會顯得無比渺小。
可這麼荒唐的一幕真實發生了。
陽光落不到的北域雪原，忽然光明大盛。
刺目的光線讓雪域的魔族惶恐不安。
包括魔君在內，這些自認高貴的生命面帶茫然。
月亮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夫子托舉在掌中。
於是，人間起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