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慈不掌兵

第六十七章 慈不掌兵

「說,為什麼馬會那麼瘦!」

柯南夢憤怒了,感覺到自己的錢被人生生從褡褳里偷走。

本來,這些次馬可以在長安賣二十貫一匹的,可這都瘦脫形了,只能按劣馬賣,四貫錢一匹!

即便賣馬得到的錢,柯南夢最多分得幾文,卻不妨礙他表達憤怒。

消瘦的后隋將軍麻木地抬頭:「旱,沒水草。」

柯斜揚手止住衝動的柯南夢,繼續追問:「為什麼突厥不給你們支援呢?換一片草場的事,不難吧?」

不難?

這一場讓雍州遭遇了劫難的旱蝗,雖然蝗沒飛到草原上,旱卻是逃不掉的,不僅后隋狼狽得要死,突厥也被整得焦頭爛額。

本來吧,還可以敲詐一下如薛延陀之類的附屬部落,可受夠了的薛延陀在首領乙失夷男的帶領下,從七萬戶人家抽丁,以絕命的姿態對抗突厥,竟然打敗了征討的阿史那欲谷設!

好嘛,突厥這頭狼是紙狼的消息比風還快,所有大漠以北的部落眼睛閃亮。

那麼弱,也配對我們指手畫腳?

好像我們這些兔子,也不是不能過去蹬幾腳?

突厥真沒那麼弱,可自從武德四年起,頡利(xiélì)可汗就屢次侵略大唐,固然給大唐造成了極大的創傷,可自身能征善戰的控弦之士也死傷過多,新生代一時又接不上,尷尬了不是?

回紇、同羅、仆骨、拔野古等部落悄然派人去薛延陀,共推乙失夷男為可汗,底氣不足的乙失夷男沒敢答應。

直到大唐派了天子的妹夫、游擊將軍喬師望,詔書冊封乙失夷男為真珠毗伽可汗,賜與旗鼓,薛延陀才正式脫離了突厥。

薛延陀自立為王,也只是隔著大漠與突厥對峙,輕易不會拼老本。

這年頭,又有誰不姦猾?

夏州司馬劉蘭奇招頻出,致使頡利可汗疑心郁射設阿史那摸末,郁射設一萬餘人迫不得已降唐,駐紮於靈州。

又因為郁射設原本隸屬於小汗突利可汗阿史那什缽苾(bì),多疑的頡利可汗對這個侄兒也起了猜忌。

於是,頡利可汗讓突利可汗討伐薛延陀,結果失敗。

頡利可汗關押了突利可汗十幾天以示懲戒,大小可汗離心離德。

加上旱災讓牛馬都瘦了,就更不能對付大唐了。

只有秋高馬肥,才可能行劫掠之事啊!

所以,焦頭爛額的頡利可汗是絕對不會抽出兵力來幫助后隋,更沒有什麼糧草之類的救濟,換草場只是美夢一塊。

「潘金鳳、柯南夢帶一隊人馬,押俘虜、馬匹回長安報捷,獻上惡陽戍第一禮!」柯斜眼珠子轉了轉。

「哈?不賣錢,這不得虧死?」柯南夢滿臉的不樂意。

戍副松謹笑眯眯地走過來:「這你就不懂了,千金買馬骨,朝廷怎麼也得對惡陽戍第一捷嘉獎一番,絕對不比你賣馬掙得少。」

「再說,戍主整理出來這批馬風吹就倒,能賣得幾個錢?」

還得是戍主,連皇帝的反應都算計進去了。

柯斜無聲無臭地笑了。

瘦馬是瘦馬,又不是揚州的。

馬、俘虜並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后隋將軍那供詞啊!

突厥遭災了、猜忌了,實力急劇下滑,以天策上將的眼光,必然會有所動作。

以大唐的國力,調派一兩路兵馬出征肯定是輕而易舉的,但涉及國戰,就得早早運籌帷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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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馬匹,經過一再調配,組建了一隊騎兵。

一人二馬的配置是必要的,可也得向兵部要相應的兵備,山文甲、漆(騎)槍、角弓、角弓弩多少得跟上,相應的草料、大豆、食鹽也得兵部供給。

按標配,一匹馬一個月要供粟三石、鹽九升、草料六十圍,兵部不供給,惡陽戍可養不起。

要知道,一個人一個月才供一石糧、鹽一升五合。

一石糧,就是大肚漢也應該夠吃了。

為什麼不問鄰近的夏州都督府要兵備、糧草?

不好意思,不熟。

戍堡雖然與各都護府、都督府有消息往來,但沒有隸屬關係,是直屬兵部管轄的,理論上只認兵部尚書杜如晦。

啥,李靖?

李靖現在是刑部尚書。

戍主柯斜、戍副松謹、戍佐沒路真難提、戍史潘金鳳各自分了一匹次馬。

別指望良馬,就定襄城二等子民的地位,有良馬都被康蘇蜜徵用了。

沒路真是鮮卑姓,有省姓路的。

戍史高陽妍斜著眼,在那裡嘀嘀咕咕,對沒有分配到馬匹表示嚴重不滿。

真不是偏心,就高陽妍的份量,一匹馬是載不動許多愁的,兩匹馬也只是老牛破車,沒有駟車拉不動。

「安心,等再捕一些馬來,搞到一輛奚車,專歸你使喚!」

柯斜畫了個又大又圓的餅。

奚車不是什麼規格的車,是指奚族製造的馬車,在這個時代也是有名的。

高陽妍登時喜笑顏開。

實心眼的高陽妍就是好哄。

「戍主,有戰馬了,每天就得撒游奕(yóuyì,巡邏)出去。」松謹早就想整肅一下紀律了。

一隊五伙人,輪番游奕至少得使用兩伙人,硬生生就只有三伙人可以機動使用。

這消息讓柯斜沉默了好久。

好像是發財了,可好像發得不夠多,夠買半個蒸餅(饅頭)的。

「戍堡每天要晝夜守護,各種陷阱、機關、弩、炮(拋)車要維護,兩百戍卒與輔兵需要留在戍堡內。」

松謹井井有條的話,一下分走了柯斜一半的兵力。

合著今天動用的人手,是柯斜可動用出戍堡的極限數量!

惱火喲!

可松謹的分配方案才是老成持重的,有二百戍卒在,即便柯斜有什麼閃失,也能保證惡陽戍不失。

沒路真難提開口:「今天出戰的戍卒,五十八人輕傷,大約三五天能恢復;十九人重傷,至少得歇一個月;六人陣亡。」

這是沒法規避的損失,就這傷亡比,拿出去都可以自誇了。

槍陣因為是正面阻擊,損失是最大的。

可再來一次,柯斜也會毫不猶豫這麼干。

一次損失,把惡陽戍的凶名打出來,讓后隋不敢覬覦,划算。

慈不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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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新豐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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