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野獸之瞳

第十二章 野獸之瞳

人是這個世上最複雜的動物,即使朝夕相處的夫妻也未必能真正了解對方。姜雲超還是那個姜雲超,他的身體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可他的jing氣神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給人感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從前的他滿身正氣,讓人略感迂腐不近人情,現在的他則給人一種神秘的邪惡感。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讓人有種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錯覺。雙眸jing光閃爍、跳躍不定,令人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想要徹底封印一段記憶其實並沒那麼容易。姜雲超是人不是神,他之所以能成功封印記憶,強大的控制力和毅力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上一世他有個同樣天才的哥哥。

或許是遺傳因素吧,有的人生來就比別的孩子聰明,隨便翻翻書成績就能名列前茅,而有的孩子白天黑夜的苦讀,卻就是得不到應有的回報。

姜雲超上一世的兄弟姐妹,無一不是某一領域的天才,他的哥哥姜雲龍,腦科神經專家、jing神領域的權威人士,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催眠大師。曾協助姜雲超破獲了舉世震驚的海德堡催眠犯罪案例,轟動一時。

催眠這個詞每個人都聽過,可對於普通人而言,催眠和神話一樣只是虛無縹緲的傳說,充滿了神秘感。但事實上,它要比想象中更加的神奇。

姜雲超和姜雲龍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極好。別人家的孩子犯罪,那是罪無可恕,千刀萬剮都應該。可若是換成自己孩子犯罪,絕大部分的華夏人都會閉上嘴,態度發生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

姜雲龍不但沒有責怪姜雲超,反而幫姜雲超度過難關。他對姜雲超進行了深度催眠,幫助姜雲超封印了這段犯罪的記憶。當然,其中的過程看似平淡,其實驚險無比。

深度催眠的儀式相當複雜,任何一點聲響都會導致儀式失敗。最麻煩的是被催眠的一方必須完全放鬆,不能有絲毫意識的反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深度催眠一旦失敗,被催眠的一方很有可能神志不清,變成白痴。這並非危言聳聽,事實上許多國家都禁止對犯人深度催眠,認為其過程太危險,侵犯到了人.權。

催眠成功,姜雲超徹底忘掉了這段罪惡的經歷。甚至說他自己都不知道進入記憶宮殿第四層的暗語,這段塵封的記憶只有他的哥哥姜雲龍才能開啟。

可世事無絕對,人生總有那麼多意外,你永遠想象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強烈的恐懼竟然撕裂了姜雲超的記憶封印,把那段罪惡的記憶徹底釋放,現在的姜雲超是偵探,更是那個變.態殺人狂。

邪惡的笑容浮現在姜雲超的面龐,記憶的蘇醒使得他不知不覺中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前的惶恐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掩飾的興奮。

人生就是一個不斷挑戰自己的過程,越詭異的案件才越有意思。不然他穿越到這陌生的地方豈不是很無聊。他甚至有些開始喜歡這片大陸了。

姜雲超仔細檢查了一下地面,沒有發現什麼打鬥的痕迹。每位死者的表情都寫滿了驚懼,像是臨死前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景象。他抱下一具屍體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這些死者都是自己踩上椅子,把鐵鉤釘在橫樑上上弔死亡。這也就是說,這些人死於自殺,可這怎麼可能,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集體自殺?

另外,這些屍體的肌肉僵硬、血液凝固,明顯死亡超過了二十四小時。這也就是說他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可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又是誰把他綁在寺廟當中?

這麼長的時間,就算青陽縣位置偏僻、交通不易,難道就沒有一個路人走入這裡,發現不對勁嗎?

姜雲超的大腦一片亂麻,百思不得其解。短短數秒鐘后,他大踏步的向內堂后的院落走去。

青陽縣的人口太多,大約有上千人。姜雲超家的內堂面積雖然大,但這麼多人根本坐不下。所以內堂后的院落,以及其它內院都擺滿了酒席。內堂中的人可以上吊自殺,院落中的人可沒這條件。

姜雲超剛走出內堂即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他瞳孔一陣抽搐,快步走上前查看了一番。院落中的人無一例外全死了,只是他們死的更加離譜。

這些人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jing神明顯失常,像是發了瘋,拿起桌上的碗碟、筷子、湯勺,以及附近一切能吃可以吃的東西往喉嚨里塞。甚至相當一部分人還撕咬在一起,互相啃食對方的肉,和自己的手臂上的肉。

姜雲超有一種走入地獄的錯覺,往常的姜家雖然沒有溫馨的感覺,但好歹也是個家。而現在的姜家,活脫脫一個煉獄,血腥恐怖。

他強忍著嘔吐感,仔細檢查了這些人的死因,發現他們大多屬於撐死的,還有不少是因碗碟的利刃割破了喉嚨或肚子,呼吸困難、流血過多而死亡。

不過,清點了所有的屍體后姜雲超發現,除了大娘、福順,以及姜府的丫頭外,姜尚文、姜雲姍,以及二娘三娘的屍體面部都有划痕,根本辨認不出原來的模樣,只能靠服飾認出身份。這讓他有些奇怪,按理說一個人面部劃破難以辨認有情可原,可四個人面部都恰巧劃破,這就有點不對勁了。他隱隱有種感覺,這件事八成和姜尚文脫不開關係。

可姜尚文為什麼製造了自己假死的現場?難道說他覬覦王位的心思被大漢皇帝察覺,於是痛下殺手製造了這件慘案金蟬脫殼?這不太可能,姜尚文雖然在乎權利,可還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不會為了自己的假死殺這麼多人。

而且這件事若是姜尚文做的,那他不會變.態到用這麼離奇的手法殺人。若姜雲超分析的沒錯,製造這起慘案的人心理百分百扭曲,以殺人為樂。

那麼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倘若姜尚文的屍體是真的,那會不會是大漢皇帝想要斬草除根、斬盡殺絕呢?

這也不太可能,大漢天子叱吒風雲,想要殺姜尚文大可光明磊落的來,根本不需要玩這套。而且大漢天子為什麼會選這個時候動手?又為什麼要殺死無辜的百姓?這完全沒有理由。

國際常用的破案手法有數十種,其中常見的有觀察法、調查法、實驗法、心理測驗法、案例總結法、經驗總結法,以及數量統計分析法、排除法等等。國外jing探還會藉助於催眠術引誘犯人招供。

姜雲超利用各種破案手法分析案件,卻發現案件陷入到死胡同當中,沒有半點蛛絲馬跡。仇殺不太可能,姜尚文最大的仇人就是大漢天子。見財起意更不可能,房間中的金銀首飾完好無損,沒聽說誰打劫放著錢不拿就走的。

良久后,姜雲超嘆了口氣,緩步走入到自己的柴棚當中,找了套乾淨衣服換上,又找了雙鞋子套在腳上。

不管多大的案件,先要保住自己的xing命才能破案。就算破不了案,也不能讓自己去死啊。寒冬臘月,溫度極低。剛才他高速奔跑時倒覺不出冷,現在一停下來,頓感渾身冰涼,牙齒都打顫。

姜雲超穿好了衣服,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走進姜尚文的房間拿了把寶劍,又順手包了些金銀首飾和銀兩背在肩上。出門在外無非就是錢和安全兩個問題,他不得不多做點準備。不管這個家還在不在,他都不想老死在這裡。八荒大陸有許多風景極美的地方,這對於姜雲超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畢竟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但這件慘案他一定會調查清楚,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喜不喜歡這個家是一回事,外人殺害他的家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他不會去報官,因為他知道古代的府衙有多麼黑暗,他會用自己的方式為家人報仇,血債血償。

背著沉甸甸裝滿銀兩的包裹,姜雲超離開了姜尚文的住處,準備先到范陽城和小七大牛會和后再作打算。不料,他剛踏入內堂即察覺到脖子後涼颼颼的,好像有什麼東西站在他背後吹涼氣。他的瞳孔猛然抽搐成一團,這一幕他並不陌生,在夢中他就是被這東西嚇醒的。

他驚恐地轉過頭,眼前赫然出現了一片猩紅sè的耀眼海洋。漫天紅光中,他彷彿看到一雙野獸般的眼睛在冷冷盯著自己。這雙眼睛充滿著邪惡冷酷,宛如野獸的瞳孔,不含半點人類的情感。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只能看到這雙眼睛,始終看不清擁有這雙眼睛的人長什麼樣子。

恐懼吞噬了姜雲超,令他肝膽yu裂。但面對危險逃避不是辦法,小時候他曾經很怕黑,於是他把自己關在漆黑的房子中,讓哥哥把門鎖上,不管他怎麼哭喊都不要開門。因為只有正面的面對恐懼,你才能打敗它。

「什麼怪物?」姜雲超怒吼一聲,猙獰的抽出了寶劍,一劍刺向了那盯著他的詭異瞳孔。

寶劍刺入到漫天猩紅當中,沒有發出半點聲響。詭異的紅光恍若實質般一陣波瀾蕩漾、連綿不絕。

野獸般的瞳孔突然散發出一陣妖異的光芒,直直的刺入到姜雲超的雙眼。姜雲超感覺到天與地一陣旋轉,看不清任何東西。

當他雙眼再次看清物體的時候,他恐懼的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片炎熱的沙漠當中,手中拿著一條吐著舌頭,猙獰盯著他,不停吐出蛇信的眼鏡蛇。

姜雲超大驚,下意識的把手中緊握的眼鏡蛇丟了出去。但隨即就想到了這條眼鏡蛇應該是他手中的寶劍幻化才對。他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這些人會死的這麼離奇。他早就該想到,能讓這麼多人離奇自殺的一定是某種幻術或影響人神智的藥物。

可他明白的太晚了,前方的沙土突然噴發,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從地底鑽了出來。這女子的年紀大概有五六十歲,但保養的極好,皮膚白皙、頭髮烏黑,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雍容華貴的氣息。

「不,不可能,你不是真的..。」姜雲超面sè巨變,這女人並不是別人,正是他記憶中上一世的母親。可他的母親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八荒大陸,這明顯是對方利用他腦中的記憶幻化出的景象。

「孩子,媽媽好想你,你到哪去了,怎麼這麼久也不回家,快到媽媽的懷裡來,跟媽媽回去吧。」

母親的聲音迴響在耳邊,讓姜雲超似乎有種錯覺,自己彷彿回到了熟悉的那個世界,回到了母親身邊。他昏昏沉沉的向黑衣女子走去,眼看就要鑽入黑衣女子的懷抱,猛然定住了腳步,再也不肯多往前走一步。

他受過常人難以想象的特殊訓練,意志力極其堅定。他心裡明白這是對方的幻術,可身體就是不聽使喚。或許他真的想家了。從他剛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就想家了。只是他是男兒,不會因為想家哭哭啼啼,也不會把心中的思念掛在臉上。

「不要妄想了,你不過是利用我腦中的想法讓我產生了幻覺,我是不會上當的。」

姜雲超猛然狠狠地咬向了舌尖,頭腦略微恢復了一絲清醒。其實世間有沒有神魔並不重要,只要你覺得神魔存在,那它就一定會出現在你腦海中。

「孩子,難道你連媽媽的樣子都認不出了嗎?」

黑衣女子的表情突然變得冰冷,身體詭異的漂浮到了半空中,冷冷的望向姜雲超。她的長發無風自舞,宛如一隻黑sè的大蜘蛛,給人一種恐怖的氣息。

「孩子,你真的認不出我來了嗎?」黑衣女子猛然伸出手,一把撕掉了自己的麵皮,發出了桀桀的恐怖笑聲。

無數黑sè的蛆蟲從她血肉模糊、青紅相間的面龐上鑽出,她的雙腿猛然向兩邊分開,形成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姿勢。就像是一個巨人抓著她的雙腿,硬生生的想要把她身體撕成了兩半。

鮮紅的血液流淌,腸子脾胃散落一地,它的雙腿撕裂到腹部的時候乍然而止,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孩子,回母親的肚子里來吧。」

它的身形猛然沖向了姜雲超,下.身那血盆大口猙獰的想要把姜雲超吞噬,姜雲超肝膽yu裂,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想要躲閃,身體卻不聽使喚。他從沒見過這麼詭異的景象,一時之間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千鈞一髮之際,四周的景象突然劇烈的晃動、塌陷。天旋地轉下,他再次站在了內堂當中。他手中的寶劍丟在一旁,人則走到了內堂門口。

他喘著粗氣恐懼的四處張望,直到確定安全了才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突然停止。按理說剛才他的jing神已經崩到了極限,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崩潰,可對方為什麼放棄了?

姜雲超眯縫著眼睛,尚未來得細想,震天的馬蹄聲突然響起,轉瞬之間來到了姜府門外。

大批身穿鎧甲、全副武裝的士兵,和一些捕快衝了進來。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面sè冷峻,手中拿著一條鐵鏈,只有一隻眼睛的女捕快。

這條鐵鏈的最前方有一個墜子似的菱形利器,明顯是一種獨門兵器。姜雲超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鐵鏈已經從天而降,把他緊緊的捆綁住。姜雲超用力的掙扎,卻發現這條鐵鏈不知是用什麼材質打造,饒是他現在雙臂有數百斤的力氣都無法掙脫。

一群捕快衝上前拳打腳踢的把他按倒在地上,給他戴上了手銬腳銬,姜雲超就算反應再慢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抓錯人了,這些人不是我殺的。」

「哼,每個犯了律法的刁民都是這麼說。你有沒有罪,要知府大人才能定奪。」獨眼女捕頭不屑的掃了姜雲超一眼,就像是在看一條臭蟲,眼神中充滿了鄙夷厭惡,這讓姜雲超感覺到了一種侮辱,卻又毫無辦法。

姜雲寶和福順的身影出現在了這群捕快身後,姜雲超眨了眨眼經,心中隱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百密一疏,他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姜雲寶也活著。

范陽城宵禁,姜雲寶沒有了樂子可尋,肯定會返回這裡。但范陽城夜晚不允許任何人隨便出入,即使姜雲寶有錢也沒人敢放他出來,除非他讓福順帶他從城牆翻出來。可這明顯不可能,他又不是逃犯,幹嘛給自己惹麻煩。

像姜雲寶這種闊少一般都沒早起的習慣,若姜雲超猜的沒錯,姜雲寶八成是睡到中午用過午膳才回家,看到了這恐怖的一幕,驚恐下忙跑去報官。

古代的交通不夠便利,也不像現代處處都有派出所片jing,這造成了官兵半夜才趕到。可不巧的是姜雲超偏偏這個時候醒了,回到了家裡。不過,幸好姜雲寶及時帶人趕來,才驚走了那個恐怖的怪物,不然內堂八成又會多一具屍體。

但古代的辦案手段太落後,冤假錯案成風。加上姜雲寶為人狠毒,姜雲超早有所了解,這麼好的機會,姜雲寶不趁機誣陷他,把他置於死地,那就不是姜雲寶了。

或許,姜雲超不該去考慮對方為什麼要殺死這些無辜的村民,而該考慮對方為什麼不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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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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