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側妃
三天前。
以欣縣主安頓完畢。
啟泰帝將秦知宴叫到了御書房,詢問了一下職務上的事情。
秦知宴對答如流,談話間,啟泰帝看著已經年過弱冠的兒子,忽而問道:「你已經二十歲了,昨日,你母妃問道是不是該給你準備成親的事宜,也是朕疏忽了,才想起來關心你的人生大事。」
秦知宴笑的不以為意,「父皇日理萬機,各方大事絡繹不絕,這等小事如何值得掛在心上。」
啟泰帝臉色一綳,故露不快,「胡說什麼?你的婚事如何是件小事?」
見秦知宴正色不少,啟泰帝面色柔和下來,他望著這個出色的兒子,難得慈愛的問道:「你可有看上的女兒?我聽說那戶部尚書的二女兒天生麗質,蘭質蕙心,長了一副好顏色,你可喜歡?」
秦知宴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直言道:「不曾留意過,貴女都過於嬌氣,兒臣不喜歡。」
「哦?那你可是有了心儀之人。」
啟泰帝不動神色的問道。
秦知宴點了點頭,「兒臣近些日子也參加了不少宴會,見過許多名門貴女,這些個長在京城的女兒顏色都好,只是太過嬌氣,和兒臣處不來。前些日子,倒是遇見一個有趣的姑娘,皓齒明眸,德言容功,聰慧果斷,兒臣倒是喜歡。」
啟泰帝來了興趣,連問:「得你這般說法,倒是哪一家的姑娘?」
「是太常寺少卿長女,葉甘棠。那日在長公主府遇見,那女子受了磨難,心性卻不軟弱,懂得向兒臣求救,更是得了長公主的喜歡。」
啟泰帝盯著秦知宴,慢悠悠的說道:「聽你一說,品行才智倒是足夠,只是這身份低了些,太子府里的才人都是五品官員的女兒。」
秦知宴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倨傲,道:「兒臣是父皇的孩子,是大啟的嘉王,普天之下,身份能比過兒臣的又有幾個?若真是要靠身份來選妃,朝臣名門又有誰貴的過兒臣?兒臣已是貴極,不用她人錦上添花。兒臣還想多為父皇做些實事,不想後院裝些擾人煩的貴女。再者,那位葉家小姐是兒臣見過的姿容最盛的女子,兒臣很是喜歡。」
啟泰帝面色變換,等秦知宴說完,抬手朝他扔了只進貢的紫毫筆,笑罵道:「朕倒是不知,你竟有副色鬼花花腸!」
秦知宴一把抓住啟泰帝扔過來的筆,也不驚慌,笑著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兒臣自也是君子。」
啟泰帝好笑的指著秦知宴,「若是被太傅聽見,不得參你一本!」
「那就不讓他知道。」
「滾滾滾,快滾!」
秦知宴沒動。
啟泰帝朝他看去。
秦知宴摸了摸鼻子,露出了父子之間才能看見的孩童氣來,「以欣父親為救我而死,雖父皇已經有所補償,但兒臣心頭仍有愧疚,父皇,請您賜婚,兒臣願娶以欣為妃。」
啟泰帝挑了挑眉,聲音聽不出其他的意思。
「那剛才那位葉小姐呢?」
秦知宴隨口道:「便納她為側妃吧。」
啟泰帝沒說同意不同意,只是微闔雙眼,沖秦知宴擺了擺手。
秦知宴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轉身出了御書房,秦知宴的眼神里哪還有在啟泰帝面前的驕矜和傲氣,只有一灘深不可見的淡漠。
啟泰帝轉了轉玉扳指,看著面前的奏摺,頭也沒抬的吩咐下去,「去查查。」
如此,三日後的今天,宮內傳來兩道聖旨,一道遞到了以欣縣主的面前,一道遞到了葉甘棠的身前。
一人為正妃。
一人為側妃。
嘉王娶正妃的流程繁瑣正式,耗時也久,需要半年時間,但側妃就不同了,側妃說到底就是個妾,所有流程一切從簡。
葉甘棠一個月後就要嫁進嘉王府。
此刻的葉家忙的腳不沾地。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葉家還能出個王妃,即便是側王妃,這對一整個葉府而言都是個天降餡餅,是個驚人的好消息。
朱氏放話,讓錢氏和方氏一起給葉甘棠做一件粉紅嫁衣,方氏即便心頭不願,但也不敢忤逆朱氏,尤其是現在的葉景海重新燃起了熊熊的父女之愛。
葉甘棠已經是葉府最尊貴的人。
葉鈴語氣沖沖的進到母親的房間,看見母親正在給葉甘棠綉嫁衣,她眼中閃過一抹嫉恨之色。
她一屁股坐到了方氏身前,「母親,別綉了!她憑什麼讓你綉啊。」
方氏不理葉鈴語,接著綉鸞鳥和並蒂蓮。
葉鈴語癟了癟嘴,拽了拽方氏的手,方氏手一抖,針頭扎進了手中,有血珠滾出,方氏怕抹到嫁衣上,連忙抬手。
葉鈴語見母親受傷,眼中閃過一絲害怕和心虛。
「母親……」
「你都十二歲了,年底就是十三歲,能不能穩重點?」方氏放下手中的針線,沒好氣的說道。
葉鈴語也委屈。
方氏看著葉鈴語撅起來的嘴和眼神里閃爍的不服氣,覺得有些腦袋疼。
「不給她綉,難道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母親我對葉甘棠不好,然後讓全天下的人都來戳我們娘倆的脊梁骨?讓你父親更加偏心她,把所有好東西都給她,讓你什麼都撈不著?你也快及笄了,能不能懂事些?」
葉鈴語心頭憋屈,想到這段時間祖母和父親臉上毫不掩飾的笑意和得意,想到閨中密友對葉甘棠的羨艷和看她時的異色。
這一切明明都該是她的,她才該是家裡人的掌中寶,葉甘棠一個沒娘的狐媚子憑什麼爬到她的頭上去?
葉鈴語貼到方氏的身上,湊到她的耳邊,小聲的問道:「娘,我不想她去當王妃,我們能不能……娘!!你做什麼!痛!」
葉鈴語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方氏狠心的揪了一下腰間的軟肉,這次方氏下了狠手,揪的葉鈴語叫出了聲。
方氏疾言厲色,「住口!」
方氏是淮陽知州的嫡出女兒,方氏一族在地方也是橫據一方的大族,方氏耳融目染,自然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
葉甘棠只是葉家女的時候,她想磋磨她,便磋磨了。便是婚事上使了絆子,外出赴宴時耍了手段,只要沒有被人發現,誰也拿她沒有辦法。
但,葉甘棠現在已經是半個皇家的人了,再不是她可以隨便針對的人。
葉鈴語想要讓葉甘棠出差錯,當不了這個嘉王妃,不想讓葉甘棠自此之後就踩在自己的頭上,這在方氏看來沒有認為問題。但是,方氏比葉鈴語更加冷靜,葉甘棠真的出了什麼錯,打的是嘉王的臉,是皇家的臉,到時候被清算的也會是一整個葉府。
葉鈴語自己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方氏將道理揉開了磨碎了喂進了葉鈴語的腦子裡。
葉鈴語哭著撲到方氏的懷裡,「難道就任由那個狐媚子踩到我們的頭上嗎?」
方氏摸了摸葉鈴語的頭,很是心疼,她安慰道:「別看葉甘棠嫁進了嘉王府,那還有一個跟她一同冊封的嘉王妃,那才是嘉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側妃說得好聽,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妾,進去了也是個被磋磨的份兒,你且看著吧,她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葉鈴語沉默不語。
她不贊同方氏的話,再如何是妾,那也是皇家的妾,是王爺的妾,便是她以後當了個什麼人家的正妻又哪裡有葉甘棠風光。
可葉鈴語知道,就算自己想做什麼,母親也不會支持她。
她只能看著葉甘棠風光出嫁。
她真的,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