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張嘴,再不吃我扇你了啊!」
顧淺草撇開臉,又被他捏住下巴轉了回來,舀著粥的勺子朝他緊抿著的嘴唇戳了戳,「張口,聽見沒有?」
顧淺草冷哼一聲,緊緊地咬住牙關,任憑勺子在他唇上戳來戳去,粥都糊在唇上了就是不張口。*****$******夏沉淵氣結,把勺子往碗里一丟,擱到床頭柜上,揚起了手,「篤定了我不會揍你是吧?」
「你揍。」顧淺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男人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揚起的大手眼看就要落下,一旁的歐陽蜜琪趕緊攔住了他,抓著他的手腕將他從床上拉了起來,「你冷靜點!我們先出去。」
夏沉淵甩開她的手,不再看床上的人一眼,氣呼呼地轉身走出了房間,歐陽蜜琪也趕緊跟了出去。顧淺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抽痛,如果不是有人攔著,你就會真的打我,對嗎?反正我現在不過是你圈養的一隻小寵,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如果連最微弱的反抗都要被你殘忍地剝奪,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由於長時間未進食,燒又剛退,經過剛才一番折騰,顧淺草很快就渾身脫力地跌回到床上昏昏欲睡,但他還沒睡著就有幾個穿著廚師服的男人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跪到了床邊,顧淺草微微一怔,不知道他們唱的又是哪出,本來不想理會,翻個身準備繼續睡的,床邊卻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嚎哭聲:「顧少爺,求您了,多少吃一點吧!我們幾個是老闆專門請來為您準備食物的營養師和廚師,老闆說做的東西不合您胃口就把我們幾個剁了拿去喂狗,求求您多少吃一點吧!再打翻一次我們都要沒命啊!」
顧淺草躺在床上的身影僵了僵,地上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繼續哀求道:「求您了,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多少吃一點,我們全家人都指著我照應呢!老闆他真的會把我們都殺掉的,求您了!」
地上的人不依不撓地嚎了將近十分鐘,顧淺草被攪的心煩意亂,沒法再繼續視而不見,從床上坐起,看了他們一眼,故作冷漠道:「你們出去吧!我沒胃口。」
地上的人置若罔聞,全體挪到他腳邊,拽著他的衣角,聲淚俱下,「求您不要這麼殘忍,就算不想吃也請您幫我向老闆求求情吧!得罪了他,他會讓我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那也是你們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顧淺草冷笑著反問,心中卻已經鬆動。
「確實跟你沒關係。」夏沉淵走了進來,地上跪著的幾個人瞬間噤若寒蟬,頭也不抬地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彷彿連呼吸聲都輕了不少。
「夏克,你進來。」男人說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交疊著腿,點起了一跟雪茄,悠悠地抽了一口,「從左邊第一個開始,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夏克走進房間,朝他恭敬地點了點頭,立刻掏出手槍,拽過一個營養師將他的腦袋按到了床上,就在顧淺草的腳邊將槍口頂到了他腦側,其他幾人立刻尖叫著想要逃離卻被門外湧進來的保鏢死死地按到了地上。
「老闆饒命!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一定做出讓顧少爺滿意的食物,求您了,求您放過我吧!」頭被按在床上的那個營養師嚇得面如土色,不停地掙扎,泗涕橫流地嚎叫著。
「我給過你們機會的,但他對你們做的東西似乎連瞧一眼的*都沒有,更別提是吃了,老子沒那麼多閑工夫陪你們耗,反正不缺錢,你們不合格,我再去請別的好了,大可不必浪費時間在你們這幾個廢物身上。」男人氣定神閑地吐出一口白煙,朝夏克使了個眼色,顧淺草看得一清二楚,就在夏克準備扣動扳機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撲過去抓住了他的手,「不要!」
「嗯?」夏沉淵挑了挑眉,靠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這根本就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自己不想吃,你沒必要為了這個殺人吧?」顧淺草一臉氣憤地與他對視。
「呵,怎麼不關他們的事?他們做的東西你不想吃,這就說明了他們做的不夠好,沒能勾起你的食慾,就是他們的錯!所以,他們非死不可。」男人一臉無謂地聳聳肩,顧淺草氣得直發抖,「你根本就是不可理喻!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卻故意說成那樣,你分明就是想殺人而已!」
「對啊,我就是想殺人,你怎麼著吧?」男人攤開手,一臉無奈,「本來不怎麼想讓他們死的,聽你這麼說我突然覺得他們非死不可了。」
「你,你簡直就是個變態!」
「你現在才知道?」男人的目光驟然冷了下來,將雪茄按滅在煙灰缸里,緩緩地朝他走了過來,在床邊停下,抬腳踩住地上一個人的腦袋,從懷裡掏出手槍抵住了那人的頭,抬起頭來一臉挑釁地看著他,「讓你親眼見識一下好不好?」
「你瘋了,他們是無辜的!」顧淺草沖他吼道。
「反正我都變態嘛!不做點什麼太對不起你給的這個稱號了。本來還不想怎樣,現在看你這麼緊張我突然想看看你看著我殺人後是怎樣的表情了,那一定很精彩。」
「你……你放了他們,我吃,我吃行了吧?」顧淺草知道此刻再激怒這個魔頭他肯定什麼事情都做得出。
「你大可不必為了他們這麼快就向我妥協,這樣就不好玩了。怎麼也得先試試,看我會不會真的為了這種小事殺人啊!萬一我只是嚇嚇你呢?你豈不虧大?」
「我不會拿這種事情賭!」那是一條人命啊!怎能因為自己一時意氣,害死一個人?像他這種黑道匪頭,殺死一個人就跟捏死一隻蚊子沒啥區別,以他的性格絕對做的出來。
「可我就是想殺人。」男人彎起嘴角,笑眯眯地看著他的眼睛,「怎麼辦?」
顧淺草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捏緊了拳頭,「我以後都會好好吃飯。」說著像是向男人證明一般,自顧自地端起床頭柜上早已冷掉的那碗營養粥囫圇吞棗地往嘴裡灌,夏沉淵皺了皺眉,伸手奪過他手裡的碗,發現裡邊的粥已經去了半碗,臉色微微變了變,「把他們放了。」
「是。」保鏢聞言鬆開了地上的人,夏沉淵又道:「回廚房重做,餐車上的營養配餐一份都不能少,明白了嗎?」
「是是,我們這就去做!多謝老闆開恩。」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千恩萬謝地退出了房間,夏沉淵又對夏克道:「你去監督他們,好了親自送過來。」
「是。」夏克說完就退出了房間。
門外的歐陽蜜琪朝裡頭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沒進去,而是跟著夏克下樓去了。屋子裡只剩下夏沉淵和顧淺草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言。顧淺草重新躺回到床上,縮卷著身體,不再理會坐在床邊的男人,而夏沉淵的眼睛卻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眼裡帶著難懂的情緒,只可惜顧淺草始終都沒再抬頭看他一眼。
直到夏克重新推著餐車走了進來,屋子裡才有了一絲動靜,夏沉淵輕聲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便把手伸向了床上的人,指尖還沒觸到,顧淺草像是有感應般,猛然從床上坐起,看了他一眼,一臉平靜道:「我自己吃。」
說著便從餐車上端起一碗粥,正打算狼吞虎咽應付,卻被夏沉淵奪了過去,「你想燙死自己嗎?」
「我怎麼吃是我的事。」顧淺草反唇相譏,夏沉淵輕輕一笑,「你真是個小鬼。」
若是往常,顧淺草肯定氣得跳起來跟他辯駁,大聲嚷嚷著「我不是小孩」什麼的,現在他卻只是一臉木然地坐在那裡,猶如木雕泥塑,沒有半點生氣。男人心中莫名一緊,舀起一勺粥放到嘴邊吹了吹,確定不燙了才遞了過去,「慢點吃,別噎著。」
顧淺草張口含住勺子,兩人的視線有一瞬交接在一起又立馬分開,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曖昧。
「好吃嗎?」
「還行。」
接下來又是相對無言。
夏沉淵不再說話,只是一勺一勺地將碗里的粥遞了過去,看著床上纖瘦的少年,異常安靜地一口一口地吃下勺子里的粥,乖巧而沉靜的模樣讓他有種一切都未曾改變的錯覺,如果不是少年此刻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垂著的雙眼始終帶著難以靠近的疏離和冷漠。
「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帶你出去走走,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床上的人沒有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說道:「我吃飽了。」
「你就不能好好地跟我說一句話?」男人將碗放下,捏起他的下巴逼他看著他的眼睛。
「我沒有話要對你說。」
「那你想不想跟你媽說話?」
「你不要傷害我的家人!」顧淺草倏地抓住他的手臂,一臉緊張地看著他,「只要你不傷害他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