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喵喵喵……」
「噓乖，不叫不叫，不要叫了，拜託，小貓乖乖，我再去給你弄點吃的，乖哈！」顧淺草半夜在房間里抱著不斷吵鬧的小貓咪急得團團轉，生怕會吵醒隔壁的夏沉淵，事實上男人躺在床上一直是睜著眼睛的，他向來淺睡，又有異於常人的警覺性，房間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隔壁的一丁點動靜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隻被顧淺草撿回來的幼貓從11點半就開始叫個不停，好像是餓了。可小孩兒明顯沒有養貓的經驗，房間和廚房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給小貓咪弄吃的，但是小傢伙好像一點都不領情，都凌晨1點多還在叫。
夏沉淵被鬧得心煩，索性起床打開了電腦。隔壁的顧淺草聽到動靜，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一邊撫摸著小貓的脊背，一邊小聲地哀求道：「不要叫了，求你了，乖……不要再叫。」
可小貓還是叫，而且不斷用爪子扒著紙箱的邊緣，對他放在碗里的食物置之不理，就當他忙得焦頭爛額，六神無主的時候，門卻突然響了。顧淺草心裡一個機靈，第一反應是隔壁大叔被吵醒，興師問罪來了。心裡瑞瑞，一時間竟忘了過去開門，夏沉淵一連敲了好幾下見裡面的人完全沒反應，小貓還在低叫，乾脆直接擰動轉手，推門走了進去：「怎麼了？」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怔。裡邊的小孩兒此刻正蹲在地上，死命地按著懷中不斷亂動的小貓咪一臉驚恐地看著他，樣子像是嚇懵了。
夏沉淵站在門口看了半天，見他只是獃獃的沒有說話，索性直接走進去，在他床上坐下，垂著眼看著跟前兩個局促不安的小不點，有些好笑道：「你就這麼怕我？」
「不是，我……我把你吵醒了，對不起。」顧淺草抱著小貓咪站了起來，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濕漉漉的，滿是擔憂，「它不肯吃東西，一直在叫，肯定是餓了，但是我拿麵包和餅乾喂它，它都不吃，之前放進去的牛奶也不喝，拿魚乾給它吃，吃了一點卻吐了，怎麼辦啊？」
夏沉淵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淡淡地掃了一眼他懷裡的小貓，漫不經心地說道：「這麼麻煩，丟掉算了。」
「不行！」顧淺草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大得連夏沉淵都嚇一跳，爾後又趕緊放輕了語氣，可憐巴巴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小聲地哀求：「它還這麼小，又沒有親人，沒有人照顧它，很可憐的，如果沒有人收留，很快就會死的。我們養他吧！」
「一隻貓而已。」夏沉淵單手撐著下巴，臉上雲淡風輕，「再說你收留了他不也照樣沒法照顧他？」
顧淺草沒有再回話，原本以為他會反駁，不想卻突然安靜了。只是緊緊地抱著懷裡的小貓蹲了下去，自顧自地擺弄那個被弄髒了的紙箱，將裡邊的「床鋪」捲起，連同贓物一起丟進垃圾桶，然後又拿來乾淨的舊衣服鋪到裡邊，再將小貓重新放了進去，摸摸它的頭，輕聲安慰到：「乖，我給你重新弄吃的。」
整個過程沒有再看男人一眼，像是完全把他當空氣了一樣。
生氣了？夏沉淵忍不住微微蹙起眉頭，這種被小孩兒完全忽視的感覺並不好受，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不舒服，不痛快！明明可以走開，完全不用搭理的，卻在看到小孩兒那無助的背影后，無論如何都挪不開腳走出去。
「吃點東西啊！我求你了，快吃點，我知道你很餓，你吃一點好嗎？」重新熱好牛奶端了進來，拿來麵包屑來喂它，小貓卻連看都沒看一眼，只是一個勁兒地吵鬧。
夏沉淵越聽越覺得心煩，正想站起來回房間拿根煙抽，卻見小孩兒突然將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取了下來穿上，然後抱起小貓，默不作聲地走出了房門。
「你去哪兒？」夏沉淵眼裡閃過一抹詫異，這陣勢，是要出去？
「你去睡覺吧！抱歉打擾到你了，真的很對不起。我帶它去看獸醫，不知道是不是病了。」顧淺草抱著小貓往外走，頭垂得低低的，夏沉淵感覺不對勁，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將人轉了過來，發現小孩兒眼睛紅得像只兔子，淚水在眼圈裡打轉，鼻子也紅紅的，明顯是要哭的架勢，「喂，你……外面在下雨。」原本氣勢洶洶，在看清他的表情后，語氣卻莫名地弱了下來。
「我知道，我會帶傘的。」小孩兒一臉倔強，抱著小貓返回房間拿了傘就走了出去。
客廳的門關上那一刻，夏沉淵整個人都暴躁了，第一反應是回房蒙頭睡覺，但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小孩兒前腳一出，他後腳就追了上去。
聽到腳步聲，顧淺草有些詫異，回過頭去卻看到男人陰著一張臉走了上來：「大半夜的，還下著雨，黑燈瞎火的，你上哪去找獸醫？我看這個時候大街上的禽獸倒是不少！」
「你別管，我自己去找。」小傢伙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小聲地說道。
「嘖……瞧你這小樣，脾氣怎麼就這麼倔？」夏沉淵一臉不耐煩，鬼使神差般伸手按上他的腦袋，胡亂地揉了一把，「我帶你去吧！」
「啊？真，真的嗎？」顧淺草的眼睛亮了亮，猛然抬起頭來，先是驚喜，然後又有些沮喪，「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上哪去找獸醫？寵物店肯定也都關門了的。」
「不是有人吵吵嚷嚷著一定要去的嗎？」夏沉淵靠上牆壁，抱著胳膊看他，「啊……原來你也知道人家獸醫也是要睡覺的。」
顧淺草臉上紅了紅，有些窘迫地抓了抓自己被揉亂的頭髮，低著頭撫摸懷裡的小貓不說話。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的，明明知道現在出去肯定是徒勞無功的，還會被淋成落湯雞回來，但是大叔漠不關心的態度讓他莫名地想要跟他賭氣，對，完全是因為賭氣，想把自己弄得很狼狽，想讓他後悔，想讓他在意。可是，心裡又清楚，人家有可能只會覺得他莫名其妙，完全不會有任何感覺，可他就是想要這麼做，瘋魔了一樣，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不說話？還去不去了？」
耳邊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顧淺草的心跳莫名變快了些，發覺自己竟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他很怕一抬起頭就會對上那雙暗若深潭的眼眸，一不小心就會跌了進去，再難脫身。只好埋著頭繼續裝鴕鳥，悶悶地說：「可是，都這麼晚了，你不休息么？」
「你是我室友，這大半夜的出去要是失蹤了，警察還不第一個找我？」夏沉淵笑回到，「走吧！我有車，別傻站著。」
「我們現在去哪裡？」顧淺草跟著他走進了電梯，覺得特別地安心。
「去把那隻小東西丟掉。」電梯到了一樓，兩人從電梯里出來，夏沉淵故意逗他。
「不要！我不丟。」顧淺草抬起頭來看著他，臉上散開一抹暖暖的笑，「我知道叔也不會的。」
夏沉淵看了他一會兒，有些無語，「你站在這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我不會？我連你都能丟，別說是一隻小貓！
「先去給它弄點吃的吧！」顧淺草上了車后，夏沉淵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到。
「它不肯吃東西的，我拿了好多東西給它，它都不吃，應該是病了。」顧淺草拉好安全帶，將小貓放到座位上。
「你懂個屁！」夏沉淵見他把小貓放到車座上，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它還小，吃不了那些東西的，牛奶也別給它喝，不好消化，只能吃幼貓貓糧，喝些小貓專用奶，明天去店裡買些吧！」
「哦，這樣啊！叔你懂的真多。」顧淺草一臉崇拜地看著開車的男人，心裡頓時放心了不少，「不是病了就好。」
「常識而已。」他才不會蠢到承認剛才在去他房間之前，他先百度了一下，「還有，把那髒兮兮的小東西抱起來。」男人一直很在意這個，他的潔癖已經嚴重到了一定境界，肯讓顧淺草抱著那隻小貓進他的車已經算是網開一面了，那小傢伙居然還把那隻貓放到座位上，簡直……不能忍！
「唔……好吧！」顧淺草有些不樂意地抱起小貓放到膝蓋上，小聲地抱怨道：「其實還好吧？也不是很臟啊！我明天就給它洗澡，它還太小了，今天又在外邊凍了一天，我怕它會感冒所以才不給它洗的。」
「對了，叔，這麼晚了，我們要上哪去給它找貓糧？」顧淺草突然想起這個問題，臉上有些狐疑。
「反正我有辦法。」夏沉淵說著把車停到了一個高級小區前，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你在家嗎？」
那頭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顧淺草便聽到手機里傳出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還特地喘了幾下，「親愛的，怎麼突然想起我了？回來這麼多天都不找人家，討厭。」
「想死嗎？回答問題。」夏沉淵的語氣冷了下來，臉上滿是不耐煩。
「在的在的，怎麼了？」
「拿些貓糧下來，我在你家門口，兩個月大的幼貓。」說完想了想，又道：「皇家的。」百度說皇家的比較好！
「死相……你居然也養貓嗎？」那頭顯得有些詫異，隨即又有些失望，「我當以為夏少爺你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想找個暖床的。」
「快點。」夏沉淵懶得聽她廢話，直接掛了電話。
很快，顧淺草就看見一個身材火辣的年輕女子，打著傘從小區里走了出來，腳上穿著高跟人字拖，身上是半透明的黑色蕾絲邊睡裙，外邊只隨意披著一件長外套，酒紅色大波浪捲髮被撥到一邊垂過肩頭，標準的天使面孔又帶著一絲嫵媚的氣息，性感而撩人。
夏沉淵按下車窗，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塑料袋，淡淡地說了聲：「謝謝。」
「謝什麼？親一個。」女人笑眯眯地看著他，不由分說地攬過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完了還在他戴著手套的手上親昵地揉了一把道：「這雙好看的手總是遮起來真是太可惜了，記住，它是我的。」
「……」夏沉淵直接關上了車窗，然後啟動車子，頭也不回地將車開離了小區。
「嘖……真冷漠啊……那雙手真是漂亮得讓人嫉妒，死後留給我做標本最合適不過了，幹嘛總拒絕人家？討厭！」女人看了一眼揚長而去的車子，碎碎念著往回走去。
而此刻顧淺草坐在車上，整顆心都落入了冰窖，他覺得他應該跟女人打聲招呼，跟她說一聲謝謝，但是他一句話都不想說，他連最基本的禮貌都忘了，胸口堵的慌，感覺連氣都快要喘不過來，酸酸的，還有些疼，他只想快點逃離那個地方，將剛才的畫面狠狠地從腦海里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