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蛇鼠一窩,原形畢露
不為人知的地窖。
一個身披斗篷,佩戴白鼠面具的神秘人從窖口跳下。
藉助兩側燃起的幽燈,遍地的牲畜屍體映入眼帘,濃烈的腐臭讓其忍不住伸手摸向鼻子。
待觸及堅硬的面具,這才悻悻作罷。
見同伴歸返,沙馬赤次急忙問:「外界怎麼樣了?」
「咱們小看梁雨田了。」
模糊失真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空間,沙馬赤次頓時臉色一沉,「行蹤徹底暴露了?」
「暫時算是替你遮掩過去,只是可惜了咱們在吳王府埋下的眼線。
「梁雨田此人曾在嶺南遊歷過,雖未接觸過你滇南白蠻一支,但顯然對厭勝之術有著獨到見解。
「你們沙馬家的不傳之秘恐怕早就被他破解,否則不可能這麼快就從藥鋪找出線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大驚失色下,沙馬赤次連連後退,卻不慎撞倒了供桌上的神像。
他連忙將神像扶正,跪地向寅君謝罪。
「我當初讓你直接進去把他們殺完一了百了,你非要布置個狗屁殺局來彰顯沙馬之能!記住,這裡是中原!萬民教化之地!不是你們南疆!」
儘管模糊的聲音聽不出其中蘊含的情緒,但結合語境沙馬赤次第一次深刻了解到恨鐵不成鋼之意。
「前日祭拜時,寅君顯靈,冥冥之中吩咐我勿忘沙馬之名!我的命數不應該這樣......」
「不可理喻!」
「趙曜!都是因為這個廢物才讓我授籙未成!我必須弄死他,以泄心頭之恨!」
......
「大人,不知他所犯何事?」豬鼻鬼怪小心翼翼問。
「你只需知曉他犯了十惡不赦之罪,若敢包庇,唯你是問!」夏啟良厲聲道。
鬼怪頓時身形一顫,猶豫再三才道:「此人從上月開始便頻繁出入鬼市......」
夏啟良打斷道:「淮揚分署這一年裡從未給南疆人發行過路引,他的路引是從何而來?」
鬼市的路引皆由欽天監發行,江湖術士如欲前往此地,需到欽天監登記辦理,也算是維持兩界治安的手段。
「他雖是個外鄉人,但見其出手闊綽,我就放他通行了......」
夏啟良當即氣笑:「原來你先前還在想替他遮掩,到底給了你多少錢,值得你如此為他賣命!」
「五十錢......要求是我不能過問他的隨行人士!」
「我靠!難怪你方才給錢給得如此痛快!」
趙曜直接震驚,五十枚日月通寶,算上溢價豈不是等同於黃金萬兩。
一出手就是自己四年的俸祿,即便趙曜是個小白,也知道對方背景不淺。
趙曜趕忙問:「與他隨行之人伱可有印象?」
鬼怪思量少頃,答道:「通常是一名身形纖細,臉帶面具之人,因為沒聽過對方說話,我也分不清其性別。」
夏啟良臉色一沉,「恐怕這人就是那名謬妄術士。」
趙曜繼續追問:「可有凡人?」
「有!」鬼怪急忙回答:「雖然只見過一次,但活人生魂是我等最愛之物,所以我印象很深。
「時間正是三天前,他帶著個紅彤彤的靈體進關,我還依稀聽到對方說了句『藥鋪掌柜已經起疑,此後得換家店』。」
聞言,兩人相視一眼,全都對上了。
署衙里停放的屍體果然就是幫刺客購置北杏之人,至於是借著吳王府的名頭方便行事,還是這位實權親王亦參與其中,就得看接下來的抓捕成果了。
「那你可知曉此人常在鬼市何處活動?」
「這等大款我自然關心,此人最好蘭若寺那幫鬼娘子,每次都要待上兩三個時辰才出來。」
得到了兇徒的行蹤,夏啟良拍著趙曜肩膀:「景陽,這下你可立大功了!咱們一會兒等司隸帶著援兵過來,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幫兇徒雖然狡猾,但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破解了對方的毒方,直接找出用料來源,想必對方到現在都還在納悶究竟是如何露出馬腳。
「而淮揚分署向來缺著位九品仵作,這是此地術士眾所周知之事,結果梁司隸竟有魄力當場提拔你登途授籙,他們這般舉措,反倒是將自己的行蹤拱手奉上!」
趙曜笑了笑,並未自滿,兩次驗屍對於他這十年職業生涯而言不過九牛一毛。
隨口問道:「子安,那刺客當真觸犯十惡?」
在他印象里,殺人固然可恨,但死者幾人均無官身,尚不足以淪為十惡,估摸著對方恐怕是想以此威懾這鬼怪。
「十惡中的不道之罪。」
見趙曜面露困惑,夏啟良解釋道:「在中原一切采生造畜與招魂奪舍之舉皆歸屬於此罪。」
「招魂?就是令那名凡人靈魂丟失的緣由?」
「嗯,不僅是他,包括四季館里的幾名死者靈魂全都不翼而飛,因而咱們在夜市碰上了無常追魂。」
「這又是何命途的神通?如若並非厭勝與謬妄,那豈不是說明對方不止兩人?」
夏啟良望向趙曜,神色糾結,「招魂邪術並不需要經由術士施展.......此術來源與你這條命途的後續有關,屬於絕密......
「抱歉。」
「無妨。」
趙曜對此並無芥蒂,既然與自己的命途有關,日後若有機會晉陞,自然能夠接觸。
當目光落在八仙桌后,突然見到一團黑影正慢慢挪移,仔細一看原來是那豬鼻鬼怪正躡手躡腳地想要從二人面前逃走。
趙曜沒有阻止,觀其七魄先前所言並未撒謊,也就沒有挽留的必要。
不料夏啟良突然冷厲道:
「拿出來。」
豬鼻鬼怪哭喪著臉,兩手顫抖地從身上不知何處摸索出四十八枚錢幣,看了眼二人的臉色,咬咬牙又從褲襠里掏出了兩枚,呈了上來。
夏啟良板著臉從中挑出四十枚沒有異味的收起,義正言辭道:「這贓款就當充公了!以後我就當沒這事,你可知道?」
「多謝大人!」對方感恩戴德。
「滾吧!」
見其當真應聲滾地而逃,趙曜啞然失笑:「子安,你這是要把這筆錢私扣下來?」
「嘿嘿,我的月俸也不過二錢,這四十錢夠買多少好玩意兒!」
「子安......」
「有沒有我的份啊?」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夏啟良數著錢幣,樂呵呵道:「那是自然,咱倆對半分!」
話音剛落,他便察覺到氛圍的不對,僵硬地轉過腦袋。
「大人,您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