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雖然與梁司隸僅僅相識半日，但他對自己關照可是一點不少，不論是四季館時神通相助破解謎團，又或是獻出友人屍首讓趙曜獲得了此世第一個保命的能力。
諸般恩情，趙曜一直牢記在心。
更何況，還指望著他給自己發工資呢！
因而即便是狐仙與夏啟良阻攔，趙曜依然義無反顧地闖進古剎。
然而卻在踏足門檻的瞬間，一股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撲入鼻中。
氰化氫！
趙曜凜然一震，趕忙屏氣後退，咬牙切齒道：「厭勝之術！」
自穿越以來一直籠罩在頭頂的陰霾終於現世。
此刻，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你們欽天監挺行啊，那傢伙才轉變的屍體這麼快就被你們給破解了，還好有它，不然真要被你們打個措手不及！」
寺院門后緩緩走出一個瘦削的男人，黝黑的皮膚，尖肖無肉的臉頰，陰鷙的五官，宛如從夏啟良的畫中走出來一樣。
而跟在他身後的赫然是那隻豬鼻鬼怪。
只見這鬼怪一臉討好地接過男人扔來的荷包，重量之沉竟讓它一時沒有抓穩。
咣當墜地，無數華光氤氳的日月通寶散落一地，在月光的照映下金光閃閃，璀璨奪目。
「沙馬大人，淮揚欽天監出了個九品仵作，正是此人破解了您與另一位大人的神通！」
豬鼻鬼怪正貪婪地撿著地上的錢幣，撿著撿著突然跪倒在地，兩隻畸形的小手邊抓著錢幣，邊捂住喉嚨，驚恐地望向男人。
「大人，救......」
無視鬼怪的痛苦，男人打量著趙曜，狼眸中流露出一絲釋然：
「踏足此境，看來你就是那個仵作。我說怎麼一屋三個富貴命，唯獨你這個孤煞命才是宴會的主人，天生虛實兩命，難怪命數比他們三人都要沉啊！」
趙曜一連後退數步，他知道氰化氫這種致命的毒物只要是皮膚黏膜沾上，輕則出現紅腫皮疹，重則中毒身死。
但著實沒有想到連眼前這種僅靠一縷炁維持形體的鬼怪都會沾染此毒。
果不其然，鬼怪的兩隻圓眼瞪得像是銅鈴，它迫切地喘息著，卻不料這樣只會越陷越深。
頃刻間倒在地上失去了動靜，風一吹過便化作泡影，其手握的日月通寶至死仍緊緊不放。
而眼前這個狠厲的男人竟沐浴在這無形之毒中，泰然自若。
見趙曜的目光落在空蕩的青石板上久久不能釋懷，男人啞然失笑道：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此為聻毒之名由來，阻斷了他們的呼吸，體內的炁自然就成了無根之萍。故而鬼之畏聻，猶人之畏鬼也。
「所以我很好奇，你們究竟是從何知曉我沙馬家的毒方？
「有人說是由梁雨田所破解，我不信，你的眼神告訴我你知道此毒來歷。」
趙曜懶得搭理，心中波瀾起伏，他在思慮著對敵之策。
「景陽，你退後。」
夏啟良將他拉扯到身後，神色凝重，「狐仙大人，我與景陽境界低微，恐怕只能看您了。」
厭勝八品雖名為刺客，但所效仿之舉並非毛頭小賊，而是那些留下赫赫凶名的戰國俠客！
正面作戰能力絕非他這個風鑒所能力敵。
「淮揚離妾身本體太遠，這具孱弱的身體恐怕只夠施展出微末狐火或是迷幻之術，保你二人無事，倒也足夠，只是妾身有些擔心梁雨田那邊......」
正說著，狐仙起身以爪代手，手起掐訣，嘴裡念誦咒語。
只見周圍白霧驟起，轉眼便將此地籠罩。
同時這也並非普通霧氣，趙曜僅是吸入分毫，便感覺眼前萬象橫生。
整個古剎猶如森羅鬼獄一般。
「抓住尾巴跟我走，咱們先去與梁雨田匯合！我和他簽有命契，能感應到其位置所在！」
翹起尾巴，狐仙氣喘吁吁道，看樣子釋放此術它消耗不小。
「雕蟲小技！」
沙馬赤次不屑一笑，如今害自己授籙失敗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怎能讓對方如願。
從腰間抽出兩隻竹筒，催動丹炁，筒蓋炸裂，頃刻間這些時日製作的聻毒全數化作氣霧傾瀉而出。
他堅信，如此劑量的聻毒但凡這幾人想要踏足寺院，必定死於毒中。
「等等！」
趙曜突然出聲阻止，迎著二人疑惑的目光，他俯下身低聲問：「狐仙大人可否還有餘力施展狐火？」
「尚能釋放一縷，只怕難以對其造成傷害。」
氰化氫具有可燃性與易爆性，其蒸氣與空氣結合可形成爆炸性混合物，一旦遭遇明火或是高能熱源極易引發燃燒爆炸。
但他來不及與二人解釋，氰化氫在空氣中極易彌散，得趁還未蔓延太廣前立即行動。
「狐仙大人，您只需向其所在之地投放狐火，必能讓他受此反噬！」
「可是......」
見狐仙猶豫不決，夏啟良突然開口：「相信他，景陽是覺醒宿慧之人，再說您忘了他的命格嗎！」
還魂借氣，身入死絕宮位，自有臨官旺地相助，傳遞旺相之生氣來救濟死絕之氣者！
聞言，狐仙當即兩眼綻放幽光，一團碧綠的火焰從尾巴處燃起，奮然向敵人揮去。
感受到身前飄過一絲暖意，大驚失色下趙曜慌忙將這一人一狐撲倒在地。
只聽一聲轟鳴炸響，滾滾熱浪頓時從後背一波接著一波襲來。
趙曜不禁暗罵：我靠，怎麼都不提醒下就放出去，差點被自己人炸死！
待熱浪平息，趙曜強忍著後背不斷傳來的劇烈燒灼感，站起身來望向先前男人所站之地。
崽種，喜歡玩毒是吧？既然你能免疫毒性，我倒要看看氰化氫爆炸你還能不能倖免！
受此衝擊下，古剎門前的迷幻之霧蕩然無存。
緊接著，整個寺院大門轟然倒塌，而那塊懸挂了千百年之久的蘭若牌匾也因此四分五裂墜入廢墟。
趙曜正欲上前查探刺客是否身死，卻不料斷壁殘垣下突然傳來一絲異動。
只見一個滿身焦黑的人影從廢墟中掙扎爬起，哀嚎著，嘶吼著，咒罵著：
「趙曜！」
他的眼神宛如陰厲的毒蛇，滿心的憎恨溶入眸中濃得化不開。
趙曜深吸一氣，瞟了一眼受衝擊而陷入昏迷的狐仙，以及一臉茫然的夏啟良，心中頓感無奈。
只得雙臂擺開架勢，死死盯住對方的一舉一動。
沙馬赤次一手緊握著刻印其名的匕首，一手將貫穿腹部的尖銳木片猛然拔出，鮮血濺了一地。
晚風吹拂，掀起陣陣硝煙，兩隻負傷的豺狼由此在月光下展開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