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三勒漿
「那我上樓了,你倆就在樓下嗑瓜子等著是嗎?」姜塵捏了捏太陽穴,心想著尉遲恭他老人家當真是不易啊。「花魁就甭想了,到時候兄弟我伺候你,行了吧。」
除了皇帝控制最大的蛋糕以外,皇親國戚,豪門望族也都掌管著不少奢華名樓,比如有名的長安坊,萬花樓等,正所謂長安城裡醉長安,夜夜笙歌。
尉遲寶琳這些人肯定不會去下九流之地,而長安城裡高檔名樓中的花魁女子自然萬里挑一,男子講究禮樂射御書數君子六藝,而詩酒花茶琴棋書畫這八藝則是女子們必修課,有錢有勢僅僅只是敲門磚,想被如此優秀女子所青睞,那自然得有絕活的,才能登上花魁樓閣阡陌一敘。強來?先不說各大名樓背後勢力靠山,消息傳出去哪怕一丁點,那都會被全天下讀書人所唾棄,而讀書人最喜歡什麼,那就是傳遞消息啊。
「仁兄聽說了嗎,誰家的誰誰誰想強闖教坊司。」
「竟有此事?不當人子!」
如今混的是什麼,那就是個名聲啊,被讀書人盯上,這輩子也算是毀了。所以尉遲家大傻兒,此生可以說是與花魁無緣了。
邁著極為沉重的腳步,程處默和尉遲寶琳也隨著大軍出征了,姜塵並不是很擔心這倆貨的安危,畢竟身邊高手如雲,保護他倆應當是手到擒來。在一眾當地府兵以及涇川百姓夾道相送之後,武衛軍將領們各個摩拳擦掌,嗷嗷待戰的跟隨大將軍浩浩蕩蕩北上了。
「走吧大娃子,咱也回家嘍。」姜塵心想距離主線任務還有四天,時間來得急,本無太多外物,隨即輕裝簡行,腰系金紋唐刀,身著程處默那弄來的面料上乘唐裝,胯下踏雪烏騅寶馬,好一幅俊俏貴公子打扮。
「好的公子。」大娃子就顯得寒暄許多,脫下軍服只著一身麻布衣不說,還扛著姜塵的偃月長刀,以及兩人的包裹,騎了匹掉毛老黃馬,晃晃悠悠的跟在身後。
長路漫漫,歸鄉心切,二人隨即縱馬出了南城門。
離開關隴咽喉涇川,官道上流民百姓更加密集了,四百里路對於食不果腹的皮包骨來說,又是一場生死較量,各個衣衫襤褸,目光無神的相互攙扶踉蹌前行。八月的天還好氣候溫潤,如果此時是隆冬季節,那真就是十死無生了。
兩匹戰馬緩慢穿行於人群之中,姜塵並沒有急於趕路,而是領略絲綢古路的沿途風光。流民紛紛自發讓開道路,各個避開目光低頭躬身,本就渾身污垢,可不敢髒了貴人的眼。
「公子,前面路邊有家酒攤。」順著大娃子目光望去,姜塵便看到一幅醒目的彩帆大旗,上寫「酒」字。
臨時搭建的木草屋篷下,一些人跪坐草席之上對飲,小心翼翼的端起淺嘗,生怕撒出去一滴瓊漿玉露,隨後吧唧吧唧嘴,一臉享受。
路過的流民有膽大些,抬頭羨慕的望上幾眼,吞咽口水摸了下嘴,避開幾位膀大腰圓腰綁橫刀看店之人的目光,隨即繼續低頭趕路。
「夥計,上罈子好酒。」幾名剛才還橫眉冷對的大漢,此刻殷勤的接過兩人戰馬韁繩,隨即引領著裡面請。
「公子您稍坐,」一名略顯文弱但眼神機靈的店夥計趕忙上前,長袖掃了掃草席上的灰塵,隨即見姜塵大馬金刀的往上一座,這才更加諂媚的上前半步,「公子您真是來著了,小的給您介紹介紹咱這好酒。」
行走江湖八面玲瓏的,並且能在絲綢官道上販酒,那都得是下九流里數得上號的精明之人,新來兩位一看就氣度不凡,後面那位應當僅是家中僕役,但能給年輕公子扛刀,也必定足夠信任。而在看為首之人,氣宇軒昂衣著華貴,單就腰間那西域寶石鑲嵌金紋唐刀,那就不是長安京都一般權貴能擁有之物,所以這單非但不能黑錢,而且還得給二位爺伺候好了,否則全都被宰了,也都白死。
「小的們有些江湖走鏢朋友,今個正巧弄來些好酒。有京城西市腔,劍南之燒春,而且西域三勒漿和富平石凍春也都齊全,公子您看……」
其實姜塵也不知此時哪些酒比較好喝,想來此時的工藝技術,也就跟米酒清酒類似口感,度數應該還不急啤酒猛烈。
「先來壇三勒漿,」姜塵看了眼身邊之人,隨即大娃子心領神會的掏出50文錢,拍在矮桌上,「吃食挑好的上。」
「好嘞,二位稍坐。」夥計樂呵呵的接過銅錢,稍一掂量,馬上轉頭去安排。
入口綿軟細膩,略微酸澀入喉,在品隨即甘甜,就是度數有些低,姜塵一口羊肉一口酒,不時還在心裡品鑒一番。由於糧食緊缺,朝廷禁止私下釀酒,但是可以買回一些再次蒸餾,弄些高度酒,送禮自飲也好,想到此處,又豪飲一碗。
大娃子可不捨得如此喝酒,坐在身側淺抿一口,隨即夾一口吃食細細咀嚼,不由得眼淚無聲滑過,隨手一抹,在抿一口酒。
姜塵也注意到大娃子的低落,並未多說,舉碗吟唱,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隨即仰頭滿飲,大娃子摸了把臉,又給姜塵滿上一碗,這時不少同飲之人齊齊扭頭過來,無言恭敬隔空一禮,隨即意味深長的頻頻點頭,姜塵再次高舉酒碗,
「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隨即環顧四周,大喝道「來,干!」
眾人齊飲之際,酒攤外混進來一名衣衫破爛、頭髮髒亂、渾身一股子怪味的佝僂小老頭,幾名店中壯漢剛要皺眉上前阻止,小老頭抬手一掃腰間,露出一枚金邊龍紋腰牌,隨即重新翻手掩藏,笑呵呵的掃了眼四周腿腳早已嚇軟了的一眾漢子,側身跨步靈巧越過。
姜塵剛放下酒碗,就見面前躬身杵著個小老頭,笑容很淳樸,用長袖擦了下嘴角,隨即指著酒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