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小心人頭不保!
唐伯虎和徐經也不是吃素的,連忙走到桌前坐下。
唐伯虎仗著自己年紀大,徐經被牽扯進來,自然要站出來說話。
「侯爺,這只是一個借口,侯爺有何打算,還請說出來,我們也好聽一聽。」
朱檀為唐伯虎斟了一杯,看著唐伯虎在自己目光的逼視下一飲而盡,然後道:「畫得差,再多畫點,唐解元說得沒錯,這確實只是一個由頭,我只是怕你還沒考完,就到處跑。」
唐伯虎強忍著怒火,強忍著沒有跳出來。
徐經打斷他的話:「侯爺此言非虛,故意拿我們兩個無名之輩開玩笑,有甚麼意思?」
朱檀思索著,「本來是不打算告訴你的,只是君不秘,臣不秘,臣不秘,所以即便是我說出來,你也未必會信!」
「既然你不告訴我們,我們也不好妄下定論。」唐伯虎看出了朱檀想要告訴自己真相,於是說道。
朱檀故作不情願的樣子,最終嘆了口氣,說道:「有些人要借著這次會試之機,來找麻煩,若我沒有猜錯,這場會試之中,你等勢必要被卷進去,不要說舉人,就是連頭都保不住。」
唐伯虎不屑的哼了一聲,徐經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唐伯虎也注意到了徐經的神色,問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朱檀心中一凜,說道:「我想,昌化伯邵喜,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拜託你?」
徐經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朱檀說得沒錯。
昌化伯雖然沒有提科舉之事,但也讓自己與監考老師蔣榮打好關係,向梁儲、程敏政介紹了姜榮。
而且,這件事情還涉及到了華昶這個戶科的主事,華昶和昌化伯邵喜有過一段淵源。
他自己想象出來的,又被朱檀這麼一說,徐經不出一身冷汗就奇怪了。
作為一個學者,他怎麼會不知道當今朝廷對於這場考試作弊的事情是什麼意思,就算沒有證據,也足以毀了一個人的前程。
唐伯虎注意到徐經的表情變化,顯然是被朱檀給說中了要害,他連忙問道:「大哥,你為什麼不開口?」
徐經微微一怔,道:「伯虎兄弟,我差點鑄成大錯,差點將你拖下水,只是這件事情很難處理!」
邵喜的事業,徐家本來就是帶著他走的,不過,在邵喜步步高升的情況下,徐家卻變成了邵喜的下屬。
若是邵喜拿著徐家的刀來用,那徐家人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邵喜應該不會對自己不利,所以唐伯虎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徐經就是在傷害唐伯虎,所以他也不好交待。
朱檀見有了意想不到的發現,心裡的計策就更完美了,於是繼續說道:「徐舉人,你回答唐解元的問題!這樣才能替我洗清嫌疑,省得唐解元覺得我不是好人。」
徐經見唐伯虎看過來,只好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旁邊的朱檀也聽到了,他雖不知邵喜打的什麼主意,但以邵喜與自己之間的交情,最後必然會被連累。
因此,其中最重要的一環,便是馬文升的弟子蔣榮,能夠將馬文升與馬璁聯繫在一起,也只有他的弟子了。
唐伯虎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有唐錚這麼一說,徐經也變得警惕起來,一想到馬上就要開始考試了,他就有些擔心起來,不過想想春闈在即,他就有些擔心了。
他想起了自己入京后,與徐經之間的關係。
梁儲是他的老師,也是他的老師,按理說,他應該和梁儲說上話,但徐經卻將他介紹給了程敏政和李東陽。
而朱檀也明言李東陽與程敏政兩人將擔任這一屆春闈的主考官,也就是副考官。
更糟的是,自己與徐經曾為李東陽、程敏政等人撰寫過許多論文,李東陽很佩服他們,而程敏政就更不必說了。
一旦在科考中引起軒然大波,他與徐經必然會受到牽連。
事實上,他們兩個人和楚天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畢竟他們都是政治菜鳥,只看到了表面。
「我要去找萇狸問問。」
徐經心中更是惶恐,站起來就要離開,但當他看到唐錚的時候,臉色又是一變,又是一變。
現在朱檀絕對不可能讓他離開!
朱檀冷冷一笑:「邵喜,你怎麼不去找他?你以為邵喜會跟你說實話?你只是一枚棋子,邵喜要殺我,要殺馬文升,要殺別人,那就等於放棄了你,一旦他達到了目的,你覺得他會如何報復你?」
唐伯虎對著朱檀一抱拳:「侯爺,將我們留在這兒,也是無濟於事的,邵喜說過,要徐經跟江瑢聯繫,可是徐經一直都沒有聯繫啊!總會有辦法的!」
「我抓了你,你當邵喜是白痴嗎?如果不是你,他肯定會去找其他人。」
朱檀不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唐伯虎和蕭琪,不過既然知道這件事很有可能是邵喜做的,他自然也就有了對策。
「這可如何是好?」徐經坐了下來,一臉的茫然。
唐伯虎看出了朱檀的心思,便開口說道:「侯爺,你以畫畫為理由,將我們留在這裡,定然是有所用處,還請侯爺明示。」
「唐解元,你說得太直白了,無間道,間諜,你都不懂,那我就跟你說說吧。」
朱檀要的便是唐伯虎與徐經當「二五仔」,可是他對他們是否能夠合作,卻也沒有十足的信心。
合作的好,就能反擊,合作的差,就是自尋死路。
唐伯虎二人聽懂了,二五仔的心思,竟叫他們去做姦細,將邵喜后承之事告知朱檀。
二人忍不住對視一眼,這也行?
會不會被雙方當成一枚棄之可惜的棋子?
朱檀拿出了壓箱底的手段,說道:「皇上說過,此次會試,不管是不是通過,都會有獎勵。」
朱檀的這句話倒也不能算是單純的謊言,然而朱佑樘卻是在說畫像,朱檀卻是在刻意的將唐伯虎和他的心思往科舉上引。
唐伯虎和徐經都是一愣,唐伯虎更是驚訝的問道:「皇上,這件事情皇上也聽說了?」
「嗯!」他點了點頭。
朱檀還在不斷的糊弄兩個人。
「就算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會偽造聖旨啊!不想離開的話,可以留在這裡,等到考試的時候,我會讓你離開,但是現在離開,就代表著你已經被皇上記錄在案,你要是敢亂來,就是叛國。」
一位是昌化伯邵喜,一位是聖上,還有什麼可選擇的?
唐伯虎和徐經對著皇城的方向,齊齊抱拳行禮。
這兩個人給朱檀硬生生的拖上了一條船,不過朱檀對於自己的操舵本領卻是十分清楚。
當然,也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人來處理,於是,他立刻命人將馬文升和岳父葉申叫了過來。
這件事,一定要保密,盡量不要被人發現。
馬文生和他的兒子,在葉申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偏廳。
朱檀也顧不上客套,將自己所知、所能預料到的一切,全部說了一遍。
馬文生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政客,一開口就讓朱檀等人大吃一驚。
「光靠昌華伯邵喜一人,是做不到這一點的,邵喜可能只是一個開始,後面一定會有更多的人,趁著這次春闈會試興風作浪。」
「那還能是什麼人?」朱檀一臉期待的說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馬文升的身上。
「目前還沒有查到,不過李東陽、程敏政兩人可以去掉,一人是刑部尚書,一人是禮部右丞,八成都是此次會試的正、副監,沒有必要自討苦吃,劉健作為內閣首輔,自然不希望出現這種情況,謝遷也一樣,梁儲作為唐伯虎的老師,遠赴安南,也可以被排除在外。」
馬文生用排除的方法,將大多數大臣都剔除出去,真正有心思與他作對的,只有七八個。
「我的嫌疑最大,就是劉大夏了,雖然我和王恕號稱明朝三君子,但我和劉大夏之間的恩怨很深,而且邵喜、周壽、周彧都和建昌侯有很深的恩怨,很難確定他們到底能說動誰。」
朱檀必然會對周氏兩人起疑心,兩人之間本來就有很大的衝突,可馬文升這麼一說,就有些難辦了!
「馬先生,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侯爺早有準備,這是在打亂我們的大計,我會派馬璁去各大都司府任職,而我的弟子江瑢,就讓他去參加南榜考核,這樣就可以斬斷侯爺與我之間的聯繫。」
朱檀被唐伯虎一說,便明白了,大明的科舉,分為南北兩科,考試所用的卷子也是不同的。
南榜的試題要比北榜更難一些,馬文升之所以讓自己的弟子江瑢去考,一方面是不想被人懷疑,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樣會讓他更不容易中舉,這是一種極大的犧牲。
葉紳等著馬文生等人將話說完,這才道:「我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戶科御史華昶,我和他打過交道,對他有些了解,他最愛聽的就是那些沒有證據的東西,如果沒有證據,就會上報到皇帝那裡,如果能將這傢伙趕出監察院,那就再好不過了。」
葉紳說著說著,就感覺自己掉進了水裡,就這樣被人拉下了水。
不過為了自己的女兒葉綠竹,他也有一個很有力的借口。
這個時候如果不替朱檀想辦法,那就虧大了!
朱檀不住的點著頭,然後便將他要放唐伯虎兩個人去做間諜的打算告訴他。
馬文升深以為然,沖唐伯虎和徐經使了個眼色。
「二位舉人未入仕,不知其中險惡,此次之事,若真惹得天下震動,爾等身處其中,輕則削去官職,重則午門斬首。」
唐伯虎和徐經雖然淡定,但聽到馬文生這句話,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馬文升他們都認識,雖然不是什麼大官,但也是一方豪強,話語權還是很大的。
唐伯虎沖著馬文升一抱拳,說道:「馬先生,這件事情,我們都明白了,還請馬先生,還有侯爺,您說一聲就是了。」
馬文升輕輕點頭,「我不會讓你去執行任何危險的任務,出去后,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若是有人跟你說起這次的考試,一定要通知我,也要通知我。」
張威走了過來,對著眾人道:「侯爺,宮裡羅蔭先生帶著消息過來,皇上有令,要侯爺立刻釋放這兩個學生。」
朱檀撇了撇嘴,似乎是皇上的大舅子已經看見了他的奏章,唐伯虎和徐經都是一愣,他們都覺得這一切都是鴻鈞陛下安排的。
朱檀沉吟片刻,道:「張威,你和博虎兄弟一起,前往順天殿,將那幅畫案處理好,徐經,等會兒將那十萬兩銀票交給我。」
馬文升幾個人聽得目瞪口呆,唐伯虎目瞪口呆,徐經肉痛不已。
但他們旋即意識到,朱檀不過是在裝傻充愣,這也很適合建昌侯的性格,霸道而霸道。
唐伯虎帶著徐經離開后,朱檀卻對馬文升皺起了眉頭。
「馬大人,臣這便入宮稟報聖上。」
「不可!」他大喝一聲。
馬文升連忙攔住了他。
「此事侯爺只是猜測,並未確定,若是現在告訴皇上,反而會引起皇上的警覺,我們要做的,就是將幕後之人揪出來,讓他知道幕後之人是誰,而不是一個邵喜和兩個周壽、周彧,這樣的人物,不可能做得出來,只有弄明白了,我們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朱檀雖知馬文升所言非虛,但仍不願借唐伯虎之手,最終將唐伯虎置於死地。
「如果我們不跟皇上說一句話,唐伯虎他們就會受到牽連,前途也會受到影響。」
至於馬文升等人,朱檀並不信任他們的為人。
大明的政治太複雜了,不是每個人都像于謙一樣,都是於少保!
「這個簡單。」葉紳想了個辦法,「馬大人可以就此上書,不過還是通知一下內閣,讓他們先壓一壓,到時候再查,唐伯虎、徐經、甚至江瑢,都有足夠的理由。」
聽到這裡,所有人都有些驚訝。
這叫什麼足夠的理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