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夜晚

傍晚，大學西門。

白天的炎熱還未散去，大街小巷中人流如織，下班的和出來吃飯的學生混雜在一起。

路邊的店鋪、周圍居民區飄散出各種油煙香味，不斷刺激著人的味蕾。

一對對情侶捧著奶茶，在街道上一邊散步，一邊歡快討論著晚餐的選擇，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秦少言怔怔的看著街頭走過的情侶，如果覺得自己的心態是不是太過於成熟了。

自從重生以來，儘管自己一直試圖融入這個時代，四處奔走，和投資人、競爭對手勾心鬥角，整天腦子裡想著如何一點點利用手上的牌佔得先機。

再加上兩世為人，自己的心態看著放鬆，其實還是那個後世在社會上打滾多年的中年人。

內心歷經滄桑，軀殼還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但自己總是會忘記這一點。

偶爾照鏡子的時候才會想起，好像自己還很年輕。

儘管自己身邊大部分都是年輕人，似乎沒什麼用。

自己這算什麼？

年齡25，人生經驗60年？

秦少言讓司機郝大山找個地方停車，獨自邁步走向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小飯館，七八張桌子，上面布滿了油膩。

經常光顧此地的大部分以學生為主，所以消費主打的就是親民，走平價路線。

剛邁步走進飯館，老闆熱情打了個招呼，在幾乎坐滿的大堂內，硬是幫他找到一個空閑的桌子。

忙碌的服務員隨手清理掉垃圾，拿著抹布用力的在桌子上蹭了幾下，一邊詢問道：「吃什麼菜？」

「我等人，一會再點。」秦少言想了想，「先給我來兩瓶可樂吧，常溫的……算了，來冰鎮的吧。」

看著剛從冰箱里拿出的可樂，上面不斷飄散著一絲絲涼氣。

握著冰冷的瓶身，擰開蓋子，噸噸噸的灌進去一大口，從裡到外透出的涼爽驅散了炎熱。

習慣養生多年的秦少言早已經忘記了，上一次享受起冰涼舒爽的快樂水是什麼時候。

這種感覺真好啊。

秦少言正在感慨舊時光，享受重回青春的感覺，他等待的人已經出現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急匆匆趕來的明月小心翼翼的拉開椅子坐下來，白皙的臉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微微捲曲的長發披散著。

還帶著氣喘明月慌亂的將頭髮捋到了耳後，稍稍整理了一下。

今天的她穿著一件黑色花紋的短袖連衣裙，樸素又亮眼。

明月被秦少言看的有些不自在，神情慌亂的又整理了一下衣服。

「那個，你點菜了嗎？」

「今天我請客，當然是你來點菜。」秦少言微笑的看著明月。

「唉。」明月微微一愣，「不，明明說好是我請的。」

「你上次還請我喝奶茶了呢，所以這次應該是我請。」秦少言隨口說道，「一來一回扯平了，公平合理。」

「不。」明月認真的說道，「不是這麼算的。」

她掰著手指說道，「上次你送了我一件t恤，我送你一杯奶茶，這才是扯平了呢。」

「嗯？」秦少言一愣，有些遲疑，「t恤也算嗎？」

「當然算啦。」明月看著秦少言，「其實我知道，只有校園網的註冊會員才送，其實我不符合條件的。」

「謝謝你送的t恤。」

秦少言啞然失笑，「那好，就算扯平，那這頓飯我來請，下次你再請。」

「還是aa吧。」明月堅持道，「畢竟一頓飯也要幾十塊呢。」

秦少言有點懵，一時間神情有些恍惚。

明月拿起菜單，歡快的推薦起自己認為的美食，「這家店鍋包肉不錯，我惦記了好久。」

「地三鮮應該也好吃，我聽同學們提過，我沒吃過點一個嘗嘗。」

「陽姐。」明月對著老闆娘喊道，「今天是姐夫下廚嗎，再來一盤木須柿子。」

秦少言看著明月，忽然問道：「你經常來這家店吃飯嗎？」

「那倒沒有。」

「我看你對這家店很熟的樣子。」秦少言好奇的問道。

「我之前晚上經常到店裡洗盤子。」明月不好意思笑了笑，「那時候學費都湊不齊，只好辛苦點了。」

秦少言心中一時間哽住了，說不出話來，靜靜的看著明月。

望著眼前這個熟悉的人，突然覺得陌生起來。

現在秦少言突然發現，自己對明月的記憶似乎很少很少，前一世自己對她了解的更少。

他只知道明月的童年過的不好，在遇見自己之前生活的也很艱難。

秦少言結識她的時候，她的生活已經好起來了，起碼明月出來沒有對他說過自己生活的窘迫。

明月好像從來不覺得自己過的有多苦，她總是微笑的面對秦少言，把甜蜜展現給他。

而秦少言呢，經常抱怨工作中的不順，然後從明月那裡獲得溫暖。

明月被秦少言眼神盯得發慌，有些羞澀的低下頭。

一時間，曖昧尷尬的氣氛蔓延開來。

秦少言緩緩開口問道：「那你現在還在打零工嗎？」

「已經不用了。」明月滿是喜悅的說道，「現在畢業了有工作了，我還接到了不少外包，比洗盤子賺的多。」

秦少言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接到外包多嗎？」

「多，很多！」明月誇張的比劃了一下，「今年的外包項目特別多，忽然動畫市場就好起來了。」

「之前一個月都接不到一單，現在一個月有十幾單，我都做不過來，我連睡覺時間都不夠唉。」

「平常我都是自己做飯吃，現在都直接打電話叫飯館來送餐，唉，太奢侈了。」

「不過我算過賬，節省出來做飯時間用來幹活，可以賺五十塊錢，所以蠻划算的。」

似乎說到賺錢的事情明月就特別興奮，眼睛都亮了起來，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來。

秦少言笑了笑，「那咱們一起吃飯，會不會耽誤你賺錢。」

「沒關係。」明月顯得特別大方，「錢是賺不完的，賺錢就是為了好好生活。」

「總不能為了賺錢，就不要朋友了吧。」

說到這裡，明月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有些心虛的問道：「我記得你在五道口那邊上班是吧，過來一次要蠻久的吧，會不會耽誤你時間了？」

「沒關係。」秦少言微笑的說道，「司機開車送我過來的。」

「唉？」明月呆住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秦少言，「你有司機？」

「公司的。」秦少言隨口說道，「我跟公司副總說，出來見投資人，於是他就讓司機開車送我過來。」

「這叫薅資本主義羊毛，公司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明月捂嘴笑了起來，「你們公司福利挺不錯啊。」

「嗯，老闆還算個人。」秦少言隨口說道，「各項福利待遇在同行業里都算最好的，就是加班多了點。」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就是個做動畫的，對互聯網又不懂。」明月搖了搖頭，「你們老闆雖然大方，但是不會養閑人。」

「再說我現在工作蠻好的，錢也不少賺，嘿嘿。」

「也好。」秦少言忽然鄭重其事的說道，「今年動畫市場熱的有點不正常，突然多出不少動畫公司，很多都是皮包公司來騙補的。」

「你接外包時候要多加註意，不要讓他們拖欠尾款。」

明月神情一怔，點了點頭，「放心吧，我可是很精明的哦，不給尾款我就不發psd文件。」

「我做外包又不是一天兩天啦，他們騙不到我的！」

秦少言笑了笑，隨後又叮囑道：「我擔心動畫這波熱潮很快就退去，過兩年錢就不好賺了，你要提前做打算。」

「我有想過這件事。」明月苦著臉說道，「想轉行又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想起上次你提過遊戲行業很火，我也想去試試。」

「原畫師的工資不錯，但是我的天賦有限，做原畫師會很難，最近我在研究3d模型，想試試做一個3d建模師。」

「3d建模師是不是好找工作？」

「做3d也不錯。」秦少言鼓勵說道，「而且就業方向也多，不僅遊戲公司、影視後期、建築設計行業都有需求。」

「是吧是吧！」明月驕傲挺起胸脯，「我就覺得我的眼光特別准，那就決定了，我準備轉做3d建模師。」

「以後做3d動畫，做遊戲外包！」

「要賺大錢！」

秦少言湊趣的鼓掌，「加油，祝你早日發財、飛黃騰達。」

「我一看你就覺得你命中有富貴。」

「嗯嗯。」明月被秦少言誇獎的十分高興，得意的說道，「小帥哥蠻會說話的嘛，以後我發達了一定包養你！」

「你不就有幾個臭錢嗎，有什麼了不起。」秦少言忿忿不平說道，「竟然還想拿錢侮辱我，你以為我是那種人嗎？」

「唉？！」明月楞了一下。

「老闆，我想說，你看人真准。」

「噗哈哈哈！」明月差點笑噴。

熱氣騰騰的菜肴端上了桌，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笑鬧。

四道菜兩碗米飯，兩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最後結賬的時候，秦少言闊氣的排出一張百元大鈔，「今天我來買單。」

「不行。」明月執拗的按住了秦少言手，「說好了今天吃飯aa。」

秦少言笑呵呵的說道，「咱們好歹也算是朋友，aa像什麼話，這樣吧，這次我請，下次你請。」

「不。」明月認真的說道，「這是原則問題。」

秦少言動作一僵，看著明月從舊錢包中認真的數出錢放在了櫃檯上。

明月依舊是那麼倔強啊。

這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他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明月堅持要aa，在當時的大環境中，明月顯得特別另類，一點都不小女人。

那時秦少言還很大男子主義，覺得明月這麼做法有點多此一舉，心中很不以為然。

現在當初的場景重現，秦少言心中湧起了別樣的滋味。

這樣有原則，堅持原則的姑娘不多了啊。

明月還是那個明月，而秦少言此時的心境已經不同了。

這個可愛的姑娘依舊那麼美好。

一直到走出飯館，秦少言還沒回過神來，目光停留在明月的臉上。

明月被秦少言炙熱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你。」秦少言誠懇的回答道。

「我有什麼好看的。」明月低下頭，下意識的捏住衣角，「你下周有空嗎？」

「不一定。」秦少言嘆了口氣，「我可能要去美國。」

「去美國？！」明月驚訝的抬起頭，語氣中似乎很不舍，「去美國幹什麼？」

「出差，要待上那麼一兩個月。」秦少言回答道，「我有些業務要處理。」

「你去美國待那麼久，還習慣嗎？」明月關心的問道。

「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了，在那邊有同事會安排好一切的。」秦少言伸手拍了怕明月的肩膀，「我會給你帶禮物的，想要什麼？」

「不用啦。」明月連忙拒絕，「那邊東西應該都很貴的，你就不用破費了。」

「沒關係，俺頗有家資。」秦少言大方的說道。

「你有錢是你的事。」明月依舊拒絕，「你要是真想送，就送點有紀念意義，又不那麼貴重的東西吧。」

秦少言深深看了明月一眼，忽然笑了，「好。」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明月租住小區的樓下，兩人微笑的道別。

明月快步跑到樓上，迅速的跑到窗戶邊，看著秦少言漸行漸遠的背影，忽然露出了微笑。

這美好的夜晚。

明月再次拿出了自己的小賬本，在上面一筆一劃的記錄著今天的花銷。

……

秦少言一直帶著微笑坐到了車上，心中不斷回憶著過往。

司機郝大山覺得秦總今天有點奇怪，一路上笑個不停，似乎想起什麼高興的事。

而且，似乎秦總還在唱歌，只是自己聽不懂他在唱什麼。

整個人都顯得紅光滿面的秦少言回到了公司，一邊哼著歌，一邊審閱著文件。

張平易拎著一沓資料邁步走進了總裁辦公室，「咦，秦總怎麼又回來加班了？」

「這麼美好的夜晚不加班可惜了。」秦少言笑眯眯的說道，「張總不也在加班嗎？」

張平易沒好氣的把資料甩到桌子上，「要不是你給我安排這麼多工作，我也不至於在這加班。」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秦少言隨手拿起張平易扔過來的文件，「喲，還是校園網的啊。」

「超級女聲的活動策劃。」張平易嘆了口氣，「到時候估計有很多新用戶湧進來，伺服器要進行一次擴容。」

「這次活動我準備交給王俊負責，他技術水平高，正好看一下他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