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帝皇意志
塵世中最為痛苦的刑罰是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回答,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的答案。
葛摩中的血伶人實驗室,混沌亞空間中的人皮農場,機械神教里的鞭撻機仆車間……
浩瀚銀河中的所有地方都被痛苦的慘叫籠罩,這是一片被黑暗籠罩的宇宙。
也只有在這樣的土地上,才能醞釀出那四隻無比扭曲的邪神。
但任何痛苦與折磨,甚至是邪神在耳畔的低語,它們的痛苦程度都遠遠比不上將一名理想主義者束縛在自己的王座之上,親眼見證自己的心血徹底腐敗。
肉體上的痛苦還會有盡頭,當神經被折磨到麻木時,生命會迎來解脫。
精神上的痛苦則永無止境,沒有人能接受美好的事物被徹底撕裂,然後在黑暗之中腐敗發臭。
帝國曾經是文明的象徵,但現在它只是一具瀕死的乾屍。
就像帝皇一樣。
它們彼此共生,一同腐朽,像塊腐爛的活屍一樣散發出刺鼻惡臭。
帝皇需要帝國,帝國需要帝皇。
被億萬人稱頌的祂不能活著。
在子嗣掀起那場轟轟烈烈的大叛亂時,在混沌四神的陰謀中,帝皇就已經不能再以人類的身份活著。
但祂同樣也不能死去。
祂沒有資格去死,帝國的重擔與人類的未來,如此重大的責任就在祂的肩膀上,祂只能苟延殘喘的活著。
然後成為黃金王座上的一具乾屍。
帝國日復一日的腐朽,人類這個種族的光芒越發暗淡。
死亡與凋零,這是唯一能看得到的前路。
「神皇!在流淚!!」
金碧輝煌的教堂中,救世帝皇聖殿派的神父大聲禱告著。
他看著面前流出淚水的帝皇雕像,手臂在狂熱信仰中瘋狂的舞動著,教袍上的所有黃金顱骨裝飾物碰撞在一起,發出奢華的嘩嘩響聲。
「祂眷顧著我們!」
在一聲彷彿蓋棺定論的總結聲中,所有信徒都虔誠的跪拜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們同樣也在流淚,嘶吼的流出血水的聲帶依然在虔誠的吟唱。
狂熱的信仰,愚蠢的禱詞……
總是這樣,一直是這樣……
人類之主的一聲嘆息,就可以在浩瀚銀河中盪起如此驚人的漣漪。
在廣袤群星的無數座教堂中,上萬億乃至於更多的信徒,他們一同跪拜著。
粗糙的額頭在用力的叩拜下流出血水,殷紅的液體蜿蜒著流入眼中,和淚水一起滴落在鋼鐵地板上。
所有人都是這樣,無一例外。
他們還可以被稱為人嗎?
失去了對同胞的所有憐憫,失去了對文明的所有追求,眼中只剩下對信仰的狂熱……
他們就是人!
他們就是帝皇萬年折磨中痛苦守護的人類,毋庸置疑。
他們荒蠻而又愚昧,他們無知而又狠辣,他們的思想乃至於他們的人生,這一切都像一出荒唐的鬧劇。
但這並非他們的本意,這也並非帝皇的本意。
在這片黑暗的宇宙中,人類只能苟延殘喘的活著。
他們不能過多的思考,他們也不敢過多的思考。
任何出格的思想都有可能引來徹底的腐化,顱骨的變異則是徹底沉淪的象徵。
人類曾經有過一次復興的機會,但它已經徹底消失了,就像一縷稍縱即逝的光芒,沒有人能抓到它。
帝皇也不能。
只能苟延殘喘,只能掙扎求生。
任何有可能的復興希望都與亞空間中的邪神陰謀有關,任何人類英雄的偉大拯救最終都會功虧一簣。
在廣袤的銀河中,邪神的目光無處不在,邪神的觸手更是早已經蔓延到無法遏制的程度。
帝皇親眼目睹著一切。
他無法沉睡、無法休息,甚至不能與他人交流,更談不上改變腐朽的帝國。
他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了,絕大多數人類都根本無法直視他的靈能力量。
僅僅只是帝皇的光芒就足以灼瞎直視他的人類的眼睛,而如果帝皇的聲音直接在凡人的耳畔響起,這個可悲凡人甚至會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徹底崩潰。
肉體意義上的崩潰。
帝皇早就習慣了不與他的信徒接觸,他可憐這些愚蠢的信徒,但同樣也厭惡這些信徒。
與信徒的過多交流,只會引起混沌中不可言說之物的不安。
旨意會被扭曲,信念會被誤解,力量會被腐化,光芒會被誤認。
解釋無用,閉口不答也是無用。
而阿方索,這個億萬信徒中的異常點,帝皇早就注意到了。
他憐憫這個可憐的星際戰士,但同樣也厭惡他的極端思想。
他的祈禱,他的言行,他的命運,帝皇只是冰冷的凝視著。
帝皇從未想過直接干涉他的人生軌跡。
銀河中有太多未解之謎,森冷的黑暗中有太多不可言說之物,光炬無法照亮的黑暗裡,有讓邪神也為之心驚的東西。
在這片黑暗的銀河中,帝皇不會過多干涉某個人類的命運。
出手越多,錯的越多,混沌邪神的陰謀就越有實現的可能。
因此哪怕阿方索已經要被恐虐的力量完全腐蝕,帝皇也只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在跨越了無盡距離的嘆息聲中,帝皇的偉力幾乎已經要被消磨殆盡。
但阿方索依然被灼燒的痛不欲生。
在嘆息過後,帝皇就已經轉移了他的目光。
阿方索如果就此死去,只能證明他被混沌腐蝕的太深,一個亞空間生物的死亡不會令帝皇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阿方索即使活了下來,一個星際戰士對於這片黑暗的銀河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帝皇不關心阿方索在哪片土地上待著。
銀河中有太多黑暗的未解之謎,帝皇從不過多關心這些無關緊要之事。
太多無用思索只會引來邪神的陰謀。
黃金王座上的乾屍似乎永遠不會有任何變化,與一名感情充沛的正常人類比起來,他更像是這個種族的冰冷太陽。
哪怕他的雕像流出淚水,哪怕他已經發出無奈的嘆息。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阿方索在這顆冰冷太陽的灼燒下活了下來。
他的信念要比太陽的光芒還堅硬,他的思想更是如同亘古以來的頑石,從來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的目光雖然從來算不上敏銳,但所有被阿方索確定的目標,星際戰士都會毫不動搖的執行。
剛剛從祭壇四周站起來時,阿方索的臉龐上還滿是燒傷的痕迹。
他的皮肉幾乎是掛在白骨上的,它們隨著星際戰士的動作而顫顫巍巍的晃著,隨時有掉落的可能。
不久前還無比強壯的星際戰士,現在幾乎是一副蠕動的骨架,但阿方索依然果斷的站了起來。
他不怕疼痛,他的行動也不會因為疼痛而遲緩。
星際戰士的目光透過厚重的護目鏡看向四周,然後才說出自己對於帝皇懲戒的反思。
是的,阿方索體表的血色甲胄並沒有在帝皇的嘆息聲中被完全焚毀。
甚至於它的模樣都沒有在火焰中有多大改變,只是那個若隱若現的恐虐標記徹底消失了。
靈能依然如同潮汐一樣在鎧甲與武器的表面澎湃著,但恐虐的符號已經徹底不見。
包括阿方索麵前的恐虐斧與地獄劍。
它們的本質並沒有變化。
惡毒的亞空間力量與物質界結合形成的武器一如既往的咆哮,但其中與恐虐有關的所有意志已經全部被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