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道瀟洒的背影

前世，石燁就是省中醫院的醫生，江俊被抓的時候，好像還是副主任醫師。

倒不是不記得，只是到了江俊那個級別後，哪裡還會特別去關注一個不上不下的副主任醫師。

不過，在江俊還是內科主任的時候，倒是跟石燁打過幾次交道。

石燁屬於那種在針灸方面沒有太高天賦的人，能有如今的成就，完完全全就是用努力換來的。

江俊還記得，就石燁評定副主任醫師的時候，還是他擔任副院長，看石燁也一把年紀了，為省中醫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才給了他機會。

不然以石燁的能力，評上副主任醫師都有難度。

這個倒不是說江俊不願意給石燁機會，只是省中醫院主治那麼多，大家都想上，每年的名額就那麼幾個，有時候甚至就一兩個名額，狼多肉少的情況下，能力不突出的自然就沒什麼機會。

至於人情世故，醫院裡，會來事的大有人在，一個個都跟人精似的，玩這些，石燁還真玩不過那些人。

最終的結果無非就是熬，熬時間，資歷到了自然也就上了。

不出意外的話，石燁最終會在副主任醫師上退休。

江俊在擔任副院長的時候，還專門了解過關於對方的一些事情。

努力歸努力，診斷也很少出錯，但在決定如何治療的時候，總會有考慮不周的情況出現。

一些慢性病，小毛病，有時候沒考慮到沒多大問題。

可類似驚厥這種急救，是萬萬不能選錯治療方案的。

錯了，不說患者當場喪命，也會貽誤最佳的治療時機，後續即便是治療好了，患者也有可能會留下不少後遺症。

從這點來說，石燁都可以歸入庸醫這類了。

當時了解到石燁的情況后，江俊特意找來了針灸科的主任，囑咐對方平時要多叮囑石燁，急症絕對不能讓石燁獨自施救，才沒有造成過醫療事故。

如今再次看到石燁，而且還是在給驚厥的患者施救，江俊才想起來，這個傢伙的缺陷到底有多嚴重。

關於石燁的事情在腦海中迅速劃過，江俊知道不能任由石燁施救了，只能連忙出聲提醒道：「石老師，袁初夏同學這是典型的高熱驚厥，您取的穴位對無熱驚厥有用，但對高熱驚厥，怕是效果不大。」

石燁下意識的抬起頭，用詫異地目光掃向江俊。

看著江俊年輕甚至還有些稚嫩的那張臉，石燁忍不住眉頭一皺，他正在給患者施救，這個時候被人打斷，說實話，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快。

只是石燁還沒說話，一旁可能是石燁的學生忍不住呵斥道：「這位同學，不懂就不要亂說，石燁老師可是咱們學校針灸學導師，你一個學生，難不成對針灸的了解還能比石燁老師更厲害不成？」

「是啊，石燁老師的課我也上過，他對針灸真的很了解，還經常在班上給其他學生看病，不少人都受益了呢。」

很多圍觀的學生都在替石燁說話，完全將石燁當作了指路明燈。

而江俊，似乎成了被口誅筆伐的那個。

這種情況，倒也不難理解。

江俊本身就是大一新生，面孔也很稚嫩，不可能是學校的老師，在這種情況下，其他人自然更願意相信石燁在針灸方面的造詣。

至於江俊，誰認識啊！

特別是此刻，江俊的行為很明顯已經耽誤石燁對袁初夏進行施救了，大家心裡自然會很憤怒。

江俊直接往後退了一步，也不做過多的解釋。

他沒有急於施救，這個時候，他上的話，也許能把袁初夏救回來，可若是被人阻擾，最終導致人沒救回來，他吃官司的可能性很大。

醫生，救死扶傷不假，但保護自身也沒錯。

總不能為了救一個陌生人，最後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好了好了，都不要說了，別耽誤我救人。」

石燁適時的站了出來，再加上江俊也懂事的後退了一步，大家也就沒再說什麼，只是看向江俊的眼神中，多多少少有些無語。

一個學生，竟然在這種專業性的事情上質疑針灸學的老師，哪來的臉啊！

江俊則是看了眼石燁。

要說醫者仁心，石燁是有的，只是有時候，用錯了地方，不僅救不了人，反而會害了患者的命。

石燁，真的不適合針灸急救這塊。

江俊腦海中想到了《宋史·食貨志上》一句話：「令太醫擇善察脈者，即縣官授葯，審處其疾狀予之，無使貧民為庸醫所誤，夭閼其生。」

當時，也正是基於這個考慮，他才會讓針灸科主任取消了石燁的急救資格。

既然有些問題避免不了，那就從源頭直接摁死。

江俊不會把患者的命，去給石燁練手，期望他有一天會有所改變。

石燁埋頭施針，只是該用針的地方都用了，袁初夏卻不見有所好轉，這讓石燁也是陷入了沉思當中。

「不應該啊！」

石燁低頭又看了眼自己行針的位置，自認為沒有絲毫問題，可袁初夏的情況卻沒有好轉，這讓他開始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辨證有問題。

見石燁停了下來，而袁初夏卻又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反而還有些嚴重了的樣子，圍觀的學生們都有些緊張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呼吸聲音太大了，會影響石燁的施救。

唯獨江俊，看了眼袁初夏的情況后，他知道再不進行急救的話，這條命怕就要在他眼前沒了。

江俊迅速上前，二話不說直接從石燁手上拿過針盒，取出石燁刺入的毫針，在眾人詫異地目光下，以三棱針點刺十宣、大椎二穴放血各7滴，曲池、合谷、勞宮、湧泉瀉法直刺，大陵，瀉法向上斜刺。

沒過多久，袁初夏就抽搐幅度已經減小，慢慢歸於平靜。

臉色從一片潮紅，很快化作正常的氣色。

熱退則驚止！

看到這裡，江俊方才長舒一口氣，人總算是救回來了。

等江俊起身的時候，袁初夏也有了清醒的跡象，他二話不說擠出人群，臨走前又回頭道了句：「人雖然救回來了，但身體還需調理，回頭等她徹底清醒過來，讓這位同學找老高……找高元清老師看看，開幾天的葯吃下去應該就沒多大問題了。」

江俊跟老高廝混了三年，對老高的本事還是知曉的，調理身體這種小事情，找老高准沒錯。

看著江俊瀟洒離開的背影，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但很快，圖書館內迅速響起一片驚嘆聲。

「真救過來了，這傢伙誰啊？這麼厲害！」

「這好像比……」

話說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可能是哪個研究生學長吧！」聲音不敢確定。

「看著好年輕，不太像啊！」

「那張臉，說他是大一新生我都信。」

「去你的，大一新生？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呢？大一新生有這本事？這要是大一新生，我直接吃屎。」

眾人議論紛紛，爭吵不斷，誰也說服不了誰。

石燁蹲在地上，臉色泛起蒼白，學生們可能還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是想著剛剛那個年輕人有多厲害。

可他作為針灸學的老師，又是中級中醫師，自然明白，如果不是江俊的突然出現，很有可能，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會因為自己的判斷失誤從此香消玉損。

江俊，不只是救了這個女生，還拯救了他的職業生涯，甚至就連之江中醫藥大學也因此免去了一場大震動。

「高元清老師，是高老師手下的研究生嗎？」

石燁將這件事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