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雲突變 元神眼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寧國府！

二月初五，是賈蓉與秦可卿大婚的日子，闔府上下，張燈結綵，丫鬟、媽子、婆子與小廝們進進出出，眉眼間洋溢著喜色。

大廳里，賈珍與尤夫人高踞上首，望著堂下的一對壁人，面帶微笑。

尤其是賈珍，微捋著稀疏的鬍鬚，眼神中帶著莫名的意味，偶爾瞥向賈蓉的目光里，竟有一抹幾不可察的妒意。

因可卿的出身不高，又是已故工部營繕郎秦邦業收養的義女，故而並未大宴賓客，只在榮寧二府內部走個過場。

可縱是如此，也濟濟一堂。

「好，好！」

賈母最愛熱鬧，樂呵呵的開懷大笑。

鴛鴦湊過身子，笑道：「老太太，今兒是東府的小蓉大爺喜結連理，我看沒幾年呀，就得輪到寶二爺啦！」

「他老子還指著他讀個功名出來呢，急什麼？」

賈母揮著手，看向寶玉的眼裡，滿是寵溺。

寶玉陪在黛玉身邊，卻目不轉睛的盯著可卿，雖披著蓋頭，可那玲瓏的身段，隔著老遠飄來的幽香，竟讓他的心湖中泛起了陣陣漣漪。

襲人留意到了這一幕，眸光微閃。

三春與帶著賈蘭的李紈說說笑笑。

王夫人則是一臉的殭屍笑，對秦可卿的出身頗為不齒，暗道以蓉哥兒的身份，卻娶了個寒素門庭的秦家養女，東府果然不行了，哪像自己的娘家，正如日中天著呢。

賈政板著臉，與賈赦邢夫一樣，不苟言笑，一臉嚴肅。

元春不便前來，託了宮中太監送來賀禮。

可卿的弟弟秦鍾也在場，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現年十四，正可謂翩翩美少年。

不過秦鍾已非此秦鍾，在送親的路上，被一名來自於異世，也叫秦鐘的老鬼奪了舍。

前世，秦鍾是個道家文化up主，當然，都是從道藏里七拼八湊而來，加上一知半解的周易，糊弄人的，主要是賣符篆與小作坊的紀念品。

後來得了眼癌，飽受折磨而死。

此刻，秦鍾一邊消化著原主的記憶，一邊眉心微擰。

可卿鮮艷嫵媚，裊娜纖巧，行事溫柔平和，如仙子般的姐姐，怎能嫁給賈蓉這樣的爛人？

但問題是，可卿性喜奢遮，而賈家位列國朝四王八公，一等一的門楣，對這門婚事很滿意，賈蓉的模樣也不錯。

再拜原主虛弱的身體所賜，只怕剛要鬧場，就被下人架走了。

難道真看著姐姐落入狼口？

主持婚禮的是賈漣兩口子，鳳姐掩嘴笑道：「這一拜下去呀，就是夫妻啦，咯咯咯，祝你倆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來，夫……」

話音未落，卻是呼拉一聲巨響，一陣狂風吹入廳中，把鳳姐的話硬生生給堵了回去，咳嗽不止。

狂風吹熄了火燭，布幔猛的掀起，也掀開了可卿的蓋頭，那盛世美顏竟比書中的描繪更加生動，秦鐘不由心頭巨震！

不！

我絕不能坐視，一定要拯救姐姐！

「哎呀，這天怎麼黑下來了？」

「是啊，剛出了正月啊！」

外面有丫鬟驚呼。

就見天空，濃雲如墨，洶湧而來，轉眼覆蓋了整片天穹，白晝有如黑夜。

「喀啦啦！」

幾道明亮的閃電劃過，伴著令人心悸的悶雷聲，狂風卷著鵝毛雪片，席捲而來，幾個呼吸間，地面已是雪白。

「唔！」

秦鍾卻是悶哼一聲，前世把他折磨的痛不欲生的眼部劇痛又來了。

好在只是剎那，那狂風如清風拂面，讓他神清氣爽，眼裡竟泛出了一抹淡淡的銀光。

虧得眾人被天象吸引，並未留意到他。

彷彿與生俱來，秦鍾心有明悟。

天生元神眼！

集中精神，可看清事物本質，獲取蘊含的信息，元神眼的級別隨自身修持而提高，越高的級別，看到的信息就越豐富。

如目標等級過高，不僅得不到信息，還會有輕重不一的反噬。

『好東西！』

秦鍾精神一振！

「哎喲喲，這天氣怎麼說變就變啦，趕緊完了婚，送入洞房，寶珠瑞珠，給你們家奶奶把蓋頭披上！」

鳳姐卻是忙不迭道。

「誒！」

兩丫鬟屈膝應下，正要去撿蓋頭。

「且慢！」

秦鍾站出來，向上施禮道：「大老爺，大太太，這天氣來得蹊蹺，或許是清虛觀的道長算錯了時辰，此時已不宜行婚禮，還是改日再擇吉時為好。」

賈蓉當場臉就拉了！

雖然他也嫌棄可卿的出身，卻是一美遮三丑，相對於那盛世美顏，出身低點也無妨，他怎肯把婚期拖延。

可卿有些詫異的看了眼這弟弟。

「瞧鍾哥兒說的，就差個夫妻對拜了，橫豎只是彎個腰的事兒，何必再擇日子？」

鳳姐不樂意道。

秦鍾沉聲道：「我父已亡，我只有這一個姐姐，我自是希望姐姐諸事順利，婚後和諧，事關我姐的終生大事，這腰可不能隨便彎，今日天時不和，另擇佳期便是。」

鳳姐啞口無言。

不管怎麼說，秦鍾是秦家的家主，可卿的唯一親人，平時或因人微言輕，他的表態不會有誰在意。

而今日，是可卿的大婚日子，作為女方家的唯一代表，又有理有據，縱然賈家是國公之家，也不能忽略他的意見。

賈珍與尤氏便是相視一眼。

「轟隆！」

突然外面一聲巨響，還有零星的慘叫聲。

「怎麼回事？」

賈母急問道。

「老太太，老太太！」

一個小廝哭喪著臉跑進來道：「角樓被風吹塌啦，砸著了來福與興兒！」

「這……」

賈母年紀大了，最信鬼神這套，先是雷鳴電閃，風雪大作，又是角樓吹塌，擱哪家都是不吉利的象徵，不禁驚疑不定的看向賈珍。

賈珍心裡也毛毛的，瞥了眼秦鍾道：「老祖宗，天時突變，確實已不宜再行婚禮，還是擇日罷。」

「也好！」

賈母頗為意興索然。

鴛鴦會意的攙起賈母，又有丫鬟給賈母披上斗篷，簇擁著離去。

賈珍道：「等天氣轉好了，再為你們重新完婚，如今婚禮尚差最後一步，住蓉哥兒院里不合適，這風雪天的，也來不及收拾別的屋子了，寶珠瑞珠，且扶少奶奶去天香樓暫住！」

「是！」

倆丫鬟屈膝一禮，分從左右攙住可卿，向外走去。

秦鍾眉心微擰，按理說，賈珍把可卿留下極為不合禮法，婚沒結成，姐姐應該回家。

可是自己剛剛拖廷了婚期，再要強行把姐姐接走，怕是會讓人懷疑居心，眼下除了元神眼，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還是應以周旋、拖延為主。

於是向廳中諸長輩深深一揖，匆匆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