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刻畫禳災 紅衣逞凶
秦鍾笑道：「老太太，宗祠好的很，這一爐香灰有辟邪鎮祟之效，將靈牌埋於香灰中，可確保無虞，再待榮慶堂的陰氣散盡，仔細清掃了，就可以搬回住了。」
「阿彌陀佛，甚好，甚好！」
老太太長吁了口氣，榮禧堂后樓本就是臨時居所，遠沒有榮慶堂來的自在。
「老太太，我們再去別處轉一轉。」
秦鍾將靈牌置於香爐里，主動攙起了老太太的另一邊胳膊。
「多虧了鍾哥兒啊！」
老太太輕拍著秦鐘的手背，輕嘆了聲。
寶玉挺歪膩的。
一行人，在東西二府各處走了一圈，除了姑娘們的閨房沒進，不過秦鍾已經提前用趙飛燕探查探過了，並無邪祟。
最終告之，並未發現老國公爺的蹤跡，眾人無不鬆了口氣。
這也不是完全信了，主要是有人出面宣布。
其實在賈府諸人眼裡，那成了精的靈牌就是老國公爺，如今被鎮壓在了宗祠的香爐里，自是不會出來作祟，只是不提罷了。
天色漸黑，秦鍾與可卿，帶著晴雯五兒，寶珠瑞珠回到小院，簡單用了膳，又用涼水沖洗了番，就拿出地煞七十二術之禳災，仔細翻閱。
地煞七十二術，每一術熟練掌握，都可開宗立派，禳災指的是驅蝗、祛病、去瘟、祈晴止雨等災害。
通常禳災很少使用，畢竟天力不可違，做者乘業，當然也有功德，兩面看，看發心。
不過正如那老者屍傀對自己使用，禳災之術也可指認特定對象為災，將之禳除，這才是秦鍾最為看重之處。
簿中的禳災之術，是以五臟精氣驅使，在靈氣復甦的大環境下，已然不必，秦鍾暗暗琢磨著，就拿起筆，開始畫符。
畫符涉及到靈力的運用，是最好的修習術法法門。
「啪！」
一張符紙爆開！
將鑲災之術畫在符上，要比神行符複雜的多，僅僅十筆不到，就炸了。
秦鍾也不氣餒，繼續書畫。
晴雯和五兒探出小腦袋往書房裡看了看。
五兒無奈道：「公子怪精神的，今晚又不得睡了，我們先打水洗洗罷，倘公子傳喚，也省得一身汗味兒熏著了公子，還是老規矩，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好歹得留守著。」
「天氣怪熱的，早上了床也不定睡得著，你倒是好大的算計！」
晴雯狠狠剜了眼五兒，但還是出去叫粗使丫鬟送來溫水，二女脫去衣衫，一併在桶里洗了，嬉笑耍頑，聽的秦鍾蠢蠢欲動。
不過好歹忍住了沒去看。
沒一會子，二女洗過，換了身乾爽薄衣，晴雯先睡下了。
五兒躡手躡腳走近書房，見秦鍾雙手抱著頭，癱靠在椅背上，於是暗暗一笑，走了過去，替秦鍾輕按起了太陽穴。
「五兒？」
秦鍾輕喚。
「嗯！」
五兒輕點螓首。
一股子浴后的清新氣息徐徐襲來，秦鍾舒服的將腦袋向後靠去。
嗯！
有了薄薄的一層，心裡挺旖旎的。
……
夜色越發深沉，天台山與京城各處禪院寺廟的高僧們齊集陰窟，連夜布置法會現場，各路沙彌役力拉來了一車車的用料。
而京城別處，靜如鬼蜮。
齊國公府的大門前，突有層層綠霧湧出，霧中出現一乘大紅花轎，轎夫身著紙紮的鮮紅衣服，兩邊有樂手吹拉彈唱。
這正是陰窟異動時，最初出現的紅怨。
隊伍吹吹打打，似鬼泣，如魅吟，又似是有穿牆術，直接穿過了那緊閉的朱紅大門，進入安靜的府邸。
「鬼，鬼！」
有守夜的老家人見著，驚慌大叫，撒腿就跑，卻是一名轎夫看向他，那描畫的眼眶中，有碧光閃爍。
轉眼間，老家人神色一滯，如失了魂般，旋了兩旋，栽倒在地。
隊伍繼續前行，直奔內宅，吹打聲回蕩在齊國公府內，陸續把人驚醒，出來一看，均是嚇的唇青臉白，兩腿發抖。
這一代的齊國公府之主是老齊國公陳翼之孫，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突面色大變：「不好，鬼轎子是往玉兒的房裡去了。」
陳瑞文最小的兒子陳玉和寶玉同齡，也最受寵愛。
「老爺，老爺，鬼去抓玉兒了，怎麼辦啊？」
陳妻一聽，當場哭叫。
「小聲點！」
陳瑞文渾身撥涼，手足無措！
紅轎在院前停住，吹打聲也停了，轎夫與吹打站定不動，轎簾無風自掀，一名紅衣女子從中飄出，面孔鮮艷，栩栩如生，注視著小院的門。
「吱呀！」
院門自動開了！
「啊！」
門裡傳來驚恐的尖叫。
「二爺，二爺！」
在壓抑的哭叫聲中，一名少年神情麻木，如行屍走肉般的走出！
「我的兒！」
陳妻忍無可忍，大哭著，從躲藏的花壇後面奔了出去。
那紅衣女子回眸一笑，頓時，陳妻面孔上，起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瘡子。
陳妻就覺奇癢無比，不自禁的去撓，僅僅幾下，面孔已是血肉模糊，卻如同感覺不到疼痛，不停的撓。
這讓躲在暗處的眾人驚懼莫名。
突砰的一聲，面孔炸裂開來，脖子以上，血肉模糊。
陳妻摔倒在地，氣絕身亡。
目睹這慘相，陳瑞文胸腹劇烈翻騰，忙拿手捂著嘴，發出陣陣乾嘔聲。
或是不當面走動，就不理會，紅衣女子再未傷人，待陳玉走近，輕握住手腕，拉進了轎里。
吹打聲再一次喧囂塵上，轎夫抬起紅轎子，轉身出了府，沒入綠色陰霧當中，霧氣消散之後，轎子也不見了。
陡然間，府里爆出了慘烈的哭聲！
……
天色漸漸亮了，齊國公幼子被紅衣女鬼掠走，髮妻慘死當場的消息如瘟疫般蔓延開來，幾乎全城震動！
但也有老百姓暗暗道好。
哪一回災變來臨，不是小民先死？
就這段時間以來，糧價暴漲，氣候異常，別說京師老百姓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三頓減成兩頓，甚至兩頓減一頓，京畿地區，已然有了賣兒鬻女的現象。
可京中權貴呢？
不僅花天酒地，還以極低的價格從人伢子手裡搜買清俊兒女！
如今齊國公家出了事，可謂春天以來的頭道好消息。
南書房！
永明帝陰沉著臉，手指輕叩案面，不發一言。
堂下，五位閣臣束手彎腰，大氣都不敢透。
他們知道，皇帝震怒了，而更多的，還是兔死狐悲。
是的，四王八公雖與內閣不諧，但被鬼怪入侵，釀成慘禍，不免惴惴不安。
好一會子，永明帝道：「如今時局大變，災禍四起，百姓怨聲載道，都說說看，卿等能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