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戰火餘燼(求個追讀)
蜿蜒在大地上的黑色戰線、隨著軍隊的快速移動,開始朝著中山本陣的方向迅速收縮。
中山的步陣這時仍然沒有完全退卻,硬是頂著正面猛烈的衝擊、向著趙軍迎了上來。
越來越多的部隊攪進戰團,視線所及,混亂的人群穿著各色甲胄胡亂地揮舞著刀劍,人發出的吼叫、戰馬嘶鳴奔騰的蹄聲,混亂之音震耳欲聾。
局勢頃刻間再現焦灼之狀,這支約五千多人的中山本陣、被兩翼數倍於己的趙軍來回衝擊,愣是沒被衝垮。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原本就驚慌失措的中山亂兵開始發揮作用,他們像是找到了回家的方向一般,朝著北面的一個缺口瘋狂涌去。
兵敗如山倒!
羊群效應再度引發,很多仍在抵抗的中山兵、這時也跟著扔掉手上的武器,倉皇的跟著敗兵四散奔逃。
騎兵依舊遠遠的吊在中山潰兵兩翼,彎弓利劍肆意地收割著生命。
趙章看著那道像是故意打開的缺口,隱隱能明白許鈞的用意,這是不希望中山軍困獸猶鬥。
不過,這顯然也放棄了全殲敵軍的機會。
但趙章不是此戰的主將,他無法指揮戰役的最終走向,長呼一口氣,繼續策馬追擊而上。
馬蹄頓響,追擊戰一直不知持續了多久,直至趙軍中陣響起了那道頗有節奏的獸角號聲,遠遠望去,一些鮮紅旗幟迎風揮動,這是鳴角收兵的訊號。
各隊車騎陸續停止追擊,開始重新聚集整頓隊伍、紛紛向著中軍大陣靠攏。
趙章策馬奔上一座山頭,摘下帶血的面甲、眺目向北望去。
正逢太陽垂落之際,迎風獵獵的大紅斗篷如同鮮血浸染而成,夕陽下映照出的是數不盡的殘肢斷骸,一路向北延伸、看不到頭,死寂的戰場宛若破敗的地獄。
溪水潺潺而過、血跡未曾乾涸,陣亡者空洞的眼神凝望向天際。
趙章現在只感覺渾身酸脹,兩個箭袋的箭早就射了個精光、佩劍也砍得有些卷了刃,扎甲胸口位置還插著半截箭桿。但好在箭頭剛剛射穿了甲、未曾傷到筋骨。
他渾身上下血跡污痕斑駁,算得上是狼狽。
但從正午一直激戰到黃昏,在這混亂的戰場上,身下的青鬃馬兒竟然絲毫未傷。此刻依舊搖晃了下馬頭,鼻中發出『呼嚕嚕』的動靜。
趙章撫摸著坐騎脖頸處被汗漬、血液打濕的鬃毛,如今再回想起白日戰場的激烈慘像、依舊是有些膽戰心驚。
儘管他被親軍牢牢護衛著,但在混亂的戰場絕非萬無一失。還是有一支亂箭飛到了他身上,也慶幸是射到了甲上,若是射到了臉上,不說要命,破相是必然的。
此戰雖還不知具體的戰損比如何,但從他所率騎旅的損傷情況來看,當得是一場苦戰。
趙章長吁一口氣,心下突生出幾分惆悵,卻不知是因為這眼前的慘像,還是因為那道即將垂落的夕陽,亦或是未能全殲敵軍。
回到大營,夕陽便徹底隱沒在了太行山的另外一頭。
此時若向北看去,暗下來的大地上,還能隱隱瞟見零星的火光,那是屍體和兵車焚燒后還沒熄滅的餘燼。
凌冽的夜風吹過,將難聞的味道拋灑向各處,裡面夾雜著腥臭、糞臭等各種氣味,大營的上空時斷時續地響起一聲聲呻吟。
廝殺結束了,活下來的人、如同一隻只野獸,開始在黑暗中默默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騎旅回營,趙章進得營帳、讓侍衛叫來隨軍的醫士。
剛要讓人給自己去甲,這時一個親兵進帳俯身稟道:「稟太子,主將請殿下到大帳一敘。」
趙章點頭示意,對剛進來的軍醫擺了擺手,暫且忍著痛,只得先行去主帳議事。
把佩劍放到營外,剛走進大帳,帳內眾將便紛紛起身、目光朝著門口瞧了過來。
許鈞這時沒著甲,這時也從主位快速坐起身,大步朝著趙章迎上。
待兩人離得近了,許鈞這才瞧見趙章胸甲前的那支斷箭,他的臉色陡然一變,沉聲問道:「殿下負傷了?」
白日行陣時,許鈞下令騎旅出擊后,見得太子竟然也跟著沖了出去,心裡就一直提心弔膽,待到混戰結束,聽得太子安訊才鬆了口氣。
這時見得對方負傷,心下的擔憂不禁再度提起。
營中氣氛跟著緊張起來,其他武將的面部表情也有了些微妙變化。
趙章笑了笑,隨口道:「我裡面還穿了層軟甲、亂箭只傷了些許皮肉,不礙事。」
趙章也知道,雖然戰場上的行為是他思慮再三的自發選擇,但他若真在戰場上的出了什麼意外,許鈞定然要在君父那裡擔些責任。
許鈞聽得他這般說也不再糾結,嘴裡嘆了聲,道:「今日中山賊陣甚是堅固,若非殿下所率騎旅驍勇,不知何時才能攻破敵軍兩翼。今日亦不知要為此多喪命幾許將士。」
趙章拱手回道:「皆因許主將指揮得當、行陣有度。」說罷、又朝著帳內其餘主將,再度拱手鄭重道:「以及趙軍眾將士捨命陷陣!」
眾將聞言皆神情肅穆,回禮揖拜。
許鈞沒有多說什麼,引著趙章落座。這時帳內的將領基本都未去甲,跪坐著實不便,許鈞竟讓人不知從哪找來十幾把木墩,所以眾人的姿態此刻全都是垂足高坐。不過這在趙國貴族的個別群體中倒也不算罕見。
大伙兒重新落座。開始商討起了之後的進軍路線。
今日這支一萬多人中山大軍,雖然沒能盡數圍殲,但潰逃而去的散兵,短時間內基本上不可能再組織起對趙軍形成有威脅的力量。
各部首先彙報了各自的戰損情況。恰如趙章所想的那般,中山是個硬骨頭。
雖然趙軍憑藉軍力、兵種等各方面的優勢,但為了吞掉這波敵軍,自身還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單就今日這一戰,整個左軍間接的減員人數就超過了三成。雖這並非是直接的陣亡人數,但以此刻軍中的醫療條件,重傷的基本就和等死沒區別。
這恐怖的死傷人數讓趙章不禁有些心悸。但這場階段性的戰爭、好歹是贏了,而敗方的下場往往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