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待而後動
過於精細的武器裝備、戰時不好搞到,但矛戟這類尋常的長兵還算是比較容易獲取的。也不用重新打造,前幾日中山軍潰逃時就丟下不少。
趙章讓人拿著他的手令牘板去鄗城找負責統籌左軍軍備的輜重營將,領了一批。
到第二日再於城外排兵演陣時、蒼穹之下已是長槍林立。
之後幾日的訓練非常順利,趙章和將士們於校演中嘗試了多種騎戰形式,根據不同的禦敵情況以演化、變動騎兵的對敵陣型。
親衛部隊中都是無拘於舊法的年輕勛貴,眾多思維活脫開明的年輕人聚在一塊,經由趙章一引導,幾番演練下來,大伙兒很快便完成了舊有戰鬥思維上的轉變。
趙國的現役騎兵其實並非算得上是完全的輕騎,至少他所見到的騎旅部隊中、騎士九成都是有著甲的,而這已是具備了成為突騎的先決條件。
只不過舊有的打法還是延續了傳統的騎戰形式,以襲擾、騎射、傳訊為主。
但是若想徹底扭轉這種戰鬥形式,需要轉變的東西,的確還有很多。
在不考慮經濟因素的大前提下,趙軍現役的騎兵基數也太少了。
在大勢未曾變動前,趙章就算想組建一支成規模的突騎,有心、也是無力。損耗不起、也實驗不起。
他如今的目的、並非是真正的去打造一支用於陷陣的突襲騎兵部隊,只能算是初步確定了長兵器的可操作性、以增強騎兵短兵相接后的戰鬥力。
而具體的戰術、騎兵的作戰方式,此刻是沒法改變。
這幾日的演練中,騎士手中的矛戟、根據臨戰的情況可用於突刺、亦可用於投擲。
訓練中所遇到的問題不少,裡邊的門道很多,這也讓趙章意識到了其中的艱難,況且他如今演練的只是一支百餘人的騎隊,若陣型的規模再擴大十倍、百倍呢?
這絕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轉變。
且很對具體的問題未在真正的戰爭中浴血過,亦有待去實踐。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至十一月二十六。
趙章這兩日沒有再引兵出城操練,倒非是因為這越來越冷的天氣,而是前天他收到了前線傳來的情報:滹沱河北岸的中山軍隊又有集兵的跡象。
再結合這幾日偵查到的宋子、宜安一線的敵境動向,中山朝廷很可能有南下增兵的意圖。
這無疑是讓人憂心的事。
但以趙章此時的權柄、他也只能選擇安心的等待。
不過好在這種擔憂還沒持續多久,當日的傍晚時分,前線就再度傳來了消息:禹河兩岸的渡口已盡為趙軍所取。
至十一月二十七,一大早,趙章便騎馬出了棘蒲城,朝著禹河渡口西岸的趙軍營地趕去。
剛騎馬出城沒多遠,天際就開始飄起了紛紛雪花。
眾騎一路向西行進了兩個多時辰,不覺中便進到了那處餘燼未熄的戰場邊緣。
最先瞥見的是兩道已成殘垣之狀的夯土高牆。
中山軍臨岸壘築的土堡已經被完全摧毀,丈余高的夯土牆被鑿了幾個大口子,其上刀劍痕迹斑駁,其內一片狼藉。
雪花此刻已在大地上覆蓋了薄薄一層,卻依然掩飾不了斷壁殘垣上的那些鮮紅的血跡。
眾騎只停駐了片刻,便繼續朝前行去。
趙軍營寨駐紮在了渡口西岸的一處破敗小村裡,相距戰場只有里余之地,一路行來,不時還能看到有人抬著傷卒經過。
這場渡口爭奪戰持續了七八日,趙章雖然沒有直接參与這場戰鬥,但從戰場余留下的種種表象來看,當是進行的極為慘烈。
進得營寨寨門,隨行的親衛騎兵便下去修整,趙章在營衛的引領下,獨身走進一棟茅草蓋頂的夯土屋內。
這種破落民房形制和趙軍在槐水北岸駐紮時居住的房屋差不多,雖然簡陋,但住起來也比帳篷還是舒服不少。
低矮狹窄的房子里,生著兩個火盆,一幫武將此刻正坐在裡面,狹小的空間雖然顯得擁擠了些,倒也暖和。趙章一進屋,眾將紛紛站起身來,朝著他抱拳作拜。
相較於前幾日相見,主將許鈞的面色此刻橫添了些許風霜,個別武將的身上也明顯帶著傷。趙章看在眼裡,暗暗想來,這幾日的攻堅之戰、趙軍方面必然是不輕鬆。
大伙兒相互見了禮,重新落座。許鈞先開口向趙章又寒暄了幾句,詢問太子箭傷如何。
趙章表示已經無礙。
許鈞隨後簡單明了的敘述了番此戰敵我雙方的戰損情況。
這些問題在他沒來時,眾將當是已經討論過了,此刻舊話重提、應該是說給趙章一個人聽。
兩個拱守渡口的中山土堡兵力不多,也就一千五百多人。渡口爭奪戰雖然打得慘烈,但以趙軍的兵力,損失其實並不算太大。
主要是打得憋屈了些。
在最後的關口,還被中山守軍搶先把渡河的棧橋給燒了。若非是天冷,下流的河水封凍,趙國大軍若圖渡河著實要費勁不少。
許鈞這時又道:「中山於滹沱北岸重新聚兵,動向還不明。我已命人傳書於大王,眾軍暫於原地修整,待王命而後進。」
「喏。」眾將紛紛應命。
出了茅草屋,趙章沒有再回返棘蒲,聽許鈞剛才話里的意思,特殊情況下,棘蒲和楊氏二城必然是要被放棄的。
並且現在著實也沒有回去的必要。
趙章叫來龐煖,讓他去棘蒲傳命,隨即又讓跟在身邊的趙希召集來騎旅的幾個百人長,向他們詢問了些此戰的具體細節。他突然有些後悔,他沒有攻堅城池的相關經驗,當時該來前線觀摩一番的。
隨後趙章又把這幾日操練騎兵的心得同眾將交流了一番。常備營的這幾位騎將理論知識不一定抵得過親衛諸將,但實踐經驗無疑是更豐富的,並且騎旅中胡夏之卒皆有,他們或許有獨到的見解也說不準。大伙兒一直討論到了深夜。
到了第二日,雪勢不停,大軍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至傍晚,許鈞突然派人來請趙章議事。
河間的軍情還不明,滹沱北岸突然傳來一個讓人極為意外的消息。
燕軍破了武陽城,已經向南過了易水。
眾將聽到這裡,都有些沒反應過來,看完傳閱過來的帛書,趙章臉上也露出意外之色,這燕軍不聲不響倒是幹了個大事。